关于死

        叉进那条小路,便见到了。

        十年前,外婆被埋葬了,一座巨大的坟山。 母亲领着我,从镇上出发,半小时脚程。景物逐次萧条,直到小路的尽头,光线突然变得昏暗,那里有一片樟树林,,阒静无声,隔绝了人烟。脚下处处长满了荆棘,前行开始变得困难。外婆就葬在最外围,紧挨着外公。外婆在最后几年信了耶稣,在她的葬礼上,没有和尚道士念经,教友围着她的棺椁,做了最后一次祷告。

        我不敢深入这座山,对于死亡,我怀着深深的未知恐惧。我尊敬这里的每一个人犹如尊敬我的亲人,他们了解生,也了解死。母亲已经老了,到了她这个年纪,也许对那个世界的神秘开始略有所知。母亲说,如今政府要求火化,“一把火烧了,什么都不用剩下……政府有补助,足够办后事了,你也没什么负担。”我听了内心酸楚,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默然不语。

        清晨,我沿着河堤跑,常常叉进一条小路,经过一行行人家后,路的两旁会零星分布着几座墓,迎着初升的霞光,孤零零突兀在那里。坟顶插着柳枝,花正开得灿烂,细看,却是纸花,墓碑上刻着“故显妣/考某氏老孺/大人之墓”。最早关于“妣考”的概念,是来自屈子的《离骚》,“朕皇考曰伯庸”,自那以后,这片土地上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仍然抱着相同的生与死。

        前岁年节时分,姑舅办了一场隆重的寿宴,表哥说,怕是撑不到年后了,把七十大寿提前做了吧,寿礼上姑舅形容枯槁,我只远远瞥了一眼。清明时候,我又见到了姑舅,面容清矍,正骑着一辆摩托车四处奔驰,我也颇觉欣慰。又是离乡,又是辛苦劳顿,一天,突然听说姑舅已经过世月余了。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身在异乡,亲人的最后一面也是见不上啊。

        噫吁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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