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罩

      在这之前，我只把口罩的作用认为是保暖。尽管它早已繁衍出形形色色、功能多样的产品，但我只在冬天蒙上它保暖。

    对口罩的最初印象大概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纱布做的白口罩，现在已鲜少可见，唯有一次在乡下的面食铺子里看到过。和面的师傅身着白色大褂，戴着一顶从前卫生所备用的白帽子，已有几分形似医生了，一转身，他还扎着一只白口罩呢。这是在乡下铺子极少能见到的装扮，尽管是从事饮食行业，农家的粗放形式早已根深蒂固，大师傅们通常是卷起胳膊，系上围裙就直接揉面了，其间还吆喝着接待来客，蒙着口罩定不方便。说他扎着口罩，那的确是扎，和我们现在戴口罩截然不同。因为这样的白口罩必须得扎。口罩很厚，大约手指的厚度，一块白纱布叠上几层，缝纫机一扎，两边留出的口里穿着罩带儿。因为厚，呼上气后就像喷上了水，沉甸甸的，所以不能挂在耳朵上，只得一头挂在脖子上，一头系在脑勺上。这样的口罩，我没有戴过，倒是常年在大庆工作的父亲带回来几只所以熟悉，也知道了佩戴特殊的原因。父亲邮回的照片里，也有他刚摘下口罩时所拍：周身似乎都被白气缭绕，脸红得像炭烤过的炉子，口罩就挂在脖子上，手扶器械的铁臂，一脸“为国建设”的激扬笑容。

      父亲带回的口罩，我没用过，但各种花式口罩我倒有不少。都是棉布所制，但花色繁多，款式尽不相同。正值青春时期，戴口罩保暖的作用为次要，主要是故弄神秘。甚至女生之间还会比较谁的口罩样式最新。口罩样式其实都一样，一块布，两根带子。只能在这块布上做文章，卡通的、碎花的、字母的......这种攀比连小小的口罩都不放过。后来，有人觉得市面上的口罩都不足以彰显他特有的气质，便亲自缝制一只孤品。这之后又是掀起了一股小小的浪潮。

    也就是今年，我才知道了口罩的品种有如此之多。一些样子看起来差不多的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功能。眼下它不再是故作神秘的装饰，也不再是防寒保暖的物品，而是上阵杀敌的装备了。

      看到电视上在教如何正确佩戴口罩，女儿颇感兴致地伸出手去模仿，这还不够，央求着我给她一只作道具。无奈孩子的缠磨，再不舍也只得撕开一只给她。好在她学得有模有样，将整只口罩紧紧地贴合到了面部，得意地问我对不对，我点头示意后，即神气活现地在屋内走来走去。

    门外犬吠打断了她的表演，开门一看是干部来发抗疫宣传单，大动作指着印刷质感厚实的宣传单，大声强调“最近两周不可以出门，如果出门必须把口罩戴上，飞沫传播病毒知道多危险吗......”我们赶紧点头“是是是，知道知道。” 大概是罩带太过松弛，孩子的口罩一边掉落垂在肩前。她指着面前这名干部问“你怎么不戴口罩就到我们家里来？”大人脸色立变，僵住了刚才激动的神情“什么？”我慌忙给孩子拉上罩带，紧紧捂好，她还想说点什么，声音已在口罩后面变得模糊不清了。她不甘心挣扎着依旧要言语，我瞪狠狠地过去“怎么那么多问题的？”口罩背后的声音完全消失了，大人的神情松弛了。

    你看，口罩的作用哪只是能保暖、装饰、防病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