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很少下雨,但偏偏这时候就淅淅沥沥的起了小雨,柳树枝叶被蒙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水珠,挂在外头的半干的衣服也渗得有些湿 。
陈小希伸手从里屋拿了把伞打开准备起身走到教室,没走出几步就被高大的身影给罩住,白色的伞盖只能勉勉强强遮住他半个身形,半截肩膀还露在外头 :
“你是不是忘了屋里还有个人,借我撑会儿 。”
何铭的眼眸抬向她很快的又向前专注的看路,两个人的肩膀相互挨着,虽然有点挤,但着实温暖,陈小希往衣服外套的口袋插了插,准备将手放进去,却意外碰到何铭的手,很好摸骨节分明,她忍不住捏了捏,触感真的很好,让人想恋爱的那种,就一直撒着不放手 。
“陈小希,注意分寸 。”
何铭被她弄得手心一团热气,酥酥痒痒,他低头朝她轻喝,这小姑娘越来越得寸进尺了,给她一点空隙她就使劲儿往里钻 。
“哦,我只是单纯想放进口袋里而已,不过,你的手好像也挺暖的 。”
陈小希裹了裹衣服看前面朦朦胧胧的教室独自喃呢 。
这意图怎么明显,何铭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对她的小伎俩基本上大致都了解了,也就静静看着,不打算再进行深一步的探究 。
“到了,待会自己去本班所在的教室教学,不要迷迷糊糊的,知道了吗?”
何铭收好伞,抖抖伞上的水珠塞到她手上 ,转身进了隔间教室 。
陈小希后脚也进了教室,室内的设施陈旧,桌子是木制的,地板上的水泥早已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一不注意就会让人摔倒 。
讲台上的粉笔灰散落一地,用桌子搭成的讲台粉笔头七零八落的躺在桌上 。
陈小希挑了根比较长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然后像台下的孩子们开始介绍起自己:
“我叫陈小希,大小的小,希望的希,你们可以叫我小陈老师,以后就由我来负责你们班的学习情况啦,都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陈小希扫一眼台下的小朋友,黝黑的脸上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问什么。
“额,那没问题,我们先上课吧。”
陈小希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开始进入正题。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大家跟我念。”
陈小希照着课本念了起来,台下的小朋友也跟着读起来,稚嫩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回荡,充满了童真的气息。
“鹅,是一种非常可爱的禽类,不过惹急了它也会咬人哦,所以大家千万不要轻易惹它。”
陈小希向他们普及起大鹅的生活习性,其实她也不了解,也是在课外书上看的。
“老师,家养的大鹅可以吃,我还亲自抓过它呢。”
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在台下站起身发表自己的见解,开了个好头,其他的小朋友也跟着发言:
“老师,小鹅是不会咬人的,小小鸭子还会嘎嘎叫。”
小女孩露着未长出的门牙笑容甜甜的说。
“老师老师,鹅是从哪里来的呀?”
另一个小女孩又满脑子好奇的问。
“大家别着急,一个一个来啊,姐姐都会告诉你们的。”
现场炸开了锅似的,孩子们开始围着陈小希带着对大鹅的好奇,拉着她衣角撒娇 。
这,这,这全都乱套了,她也开始不知所措,这帮孩子太热情了,她招架不住啊 。
“这才第一天就这么没耐心了吗,你要发现他们的可爱之处,适应他们 。”
何铭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臂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在那不知道看了多久,也许十分钟之前,也许半个小时?具体的陈小希也不清楚 。
“你们去找那个哥哥,她会帮你们的,而且还会给你们糖吃 。”
陈小希灵光一闪,指着门口的人对小朋友温声道 。
“哥哥,姐姐说你会给我们糖吃是真的吗?”
一个孩子冲过去天真的问道 。
“当然啦,只要你好好学习,要多少都没问题 。”
何铭蹲下身抚着小朋友的头语气轻柔,话音刚落,一群孩子又如鱼群般涌到何铭身旁,欣长的身影只露出半个头,这又是陈小希的伎俩,他往她的方向看去,耐人寻味,她这招用的真叫人猝不及防 。
“好好跟哥哥讨论讨论啊,姐姐先走了 。”
陈小希松了口气,朝何铭笑笑,想想自己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准备开饭!
学校身处的地里位置复杂,除了能够通往城市的一条水泥路之外再没有什么其他可走的道路,靠山,弯弯曲曲的都是走出来的小路 。
“何老师,我们学校安华同学出去了,说是要去看看家里人,可都一个下午了,打电话给家长他也说不在家,你说这能到哪去了呢, 你们看能不能帮忙去找找 。”
校长有些焦急的跑过来寻求何铭的帮助 。
“您别着急,先联系其他老师一起找找看,他平时最喜欢待在什么地方,喜欢跟哪个同学一起玩?”
何铭将线索集中在他平时的喜好上,在大致了解情况之后,何铭顺着山头方向进发,陈小希拿着从包里掏出的手电筒跟在何铭后面,其他老师在校长的指引下分别在各个方向寻找,把山头翻了个遍 。
天色渐暗,树影重重,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陈小希急忙打开手电筒,内心的恐惧才削减了大半,夜晚,是山间夜行动物的演唱会,窸窸窣窣的开始叫嚷起来,声音怪异,有低沉的,也有高声调的,还有粗犷的,陈小希没听过,觉得很有趣,不过很快猫头鹰的叫声让周围添加了那么一丝的不安,陈小希只觉得头皮发麻,出了一身冷汗,一步也不敢再往前走 。
“小何,别走这么快,我怕,能不能休息一下 。”
陈小希大气不敢出,几乎用恳求的语气,何铭转过头,看到她脸色有些惨白,手抓着树靠在那,脚下发软,他也没想到她会怕黑 。
“陈小希,还能走吗,要不你在这先停一会,我去查探查探人有没有在那 。”
何铭手电筒照着前方又走几步靠近她,发现周围有动静,眼睛略微巡视一圈后再次回到陈小希的身上 。
他蹲下身,摸了摸她额头,温度很低,全身的肌肉几乎在颤抖:
“你生病了,得去看医生 。”
何铭只说了一句话,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电话那头是校长的声音,只回了几句就挂掉电话 ,他的动作放缓,似乎没有之前的紧张,脸上的表情逐渐放松 。
“刚刚校长说人已经找到了,没走远,就在学校后面山坡的草棚里,跟同伴捉迷藏,睡着了 。”
何铭解释着,干脆自己也坐下,与她在一水平线上,就这样静默了一会,是累,也是放松自己的方式 。
“何铭,我再也不要在晚上来这种鬼地方了,我害怕!”
陈小希一把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声音委屈得不得了,他身上有股汗味,伴着衣服洗衣粉的薄荷的味道进入陈小希的鼻腔,即使这样她还是不介意,还有她脸上蹭到的坚硬的腹肌,她明显感觉到他腹部肌肉的线条,大小均匀,清晰流畅,她抱紧了他,感受来自他的温暖,他身上很好闻的味道 。
“陈小希,不怕,很快我们就可以出去了,歇息一下,我们就回去 。”
何铭的手不知该往哪放,身上的人抱得死死地,自己也没办法走,听到怀里的人轻浅的呼吸,他才慢慢将自己的手轻抚在她背上,某一刻,似乎对这个小姑娘产生了某种想法,不可理喻,无法控制,想要亲吻她,照顾她,又或许只是作为一个男人的正常心里需求罢了,他的手停止对她的抚摸,第二天,一切都将恢复原样。
“陈小希,我们回去了 。”
何铭轻轻唤她,迷迷糊糊的在清亮的夜色中睁开了眼,稍稍清醒了些 。
“小何,我们到家了吗?我想吃饭 。”
陈小希已饿得饥肠辘辘,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好几声,又冷又饿,这的环境温差很大,特别是那么瘦小的身躯,穿再厚的衣服也受不了啊 。
“快了,在往回走几公里就到了 。”
何铭弯弯嘴角,扫去她头上的落叶,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上少许的泥,这么一看灰头土脸的,真像个刚从田里插秧回来的农村妇女 。
看她有气无力的样子,估计这小姑娘肯定对自己现在的状况不太关心,何铭勾起她下巴,水汪汪的大眼正看着自己,就这么看着,眼睛也不带眨一下的,拇指为她擦掉脸上的泥点,轻拂过肌肤,滑滑嫩嫩,触感极好,豆腐块似的,她脸上还贴着什么东西,擦不掉,何铭凑近了看,只差几厘米的距离就要贴近她的脸,没想到小姑娘竟撅起了嘴,闭上眼睛一副羞涩样,何铭赶紧将她与自己拉开距离,并不再继续查探 。
“陈小希,你脑子里每天想的都是什么东西,一天到晚不要想这些不正经的 。”
他扶在她下巴的手往上移几寸到她的脸颊,轻轻一捏,揉了好几下 。
“我以为你要亲我,原来不是,好吧,那走吧。”
现场被抓包,陈小希不但不羞愧,反而一脸淡定,抓着他从她脸上离开的手,仰脸冲他说道 。
何铭眼神微闪,将手收回去,并没有说话。
“何老师,可找到你了,我们都到山下集合了,想到你们来这里不久,对这儿的路况不熟,所以就来找你来了,这有电筒,我带你们下去吧。”
某位当地年轻的村民跑过来微喘着气,激动的对着何铭说道。
“嗯,下去吧。”
何铭扶着陈小希跟在村民的后面,一路走了十几分钟,山脚下微微露出屋檐的一角,准备到了 。
“小何,我先洗澡,在外面看着,可千万别着,可千万别偷看!”
到了小屋,陈小希顿时安全感爆棚,对着在挂钩旁脱外套的何铭仰着头要求道 。
“放心,你这身材不值得我偷看,村里的保洁大妈都你强多了 。”
何铭并没有看她,脱了鞋,就在旁边的藤椅上顺势躺下了 。
“你,算了,不跟你计较,明天还有课 。”
陈小希在浴室门口半伸着头,扶在门框的手半握成拳,就差没冲过去揍他一顿,这个人真的好无赖!
破旧的红旗,寒冷的山风刮刮的响,孩子们在操场上玩得正欢,一个大孩子领着一群小孩衣角抓着衣角排成长长的纵队左摆摆,努力躲避“老鹰”的追捕,欢声笑语在山间回荡,这是在大城市所没有的,陈小希站在教室门口看了半天自己也跟着他们的情绪笑起来。
“看什么呢,不如去主动加入他们,这样会比较有代入感。”
何铭站在她身后,高高大大的身影为她挡住刺骨的风。
“说的挺有道理,既然这样那一起去吧!”
陈小希伸手径直抓着他往孩子们的方向跑,她的手不算太有力,只能将何铭连拖带拽的将他移动几米,停下来回头抱怨一句:
“能不能配合点,他们玩的多开心!”
“陈小希,你加入他们就行了,我不感兴趣。”
何铭站在那,不为所动,确实,游戏这方面他挺不擅长的,特别是这种小孩的游戏。
“小花,王明,过来把你们的何铭哥哥带走!”
陈小希叫了几个小帮手,两人看到陈小希的呼唤,屁颠屁颠跑过来,脸上夹着浅紫的红。
陈小希眼色一使,两个小家伙心领神会,对着何铭开始奶声奶气的撒起娇来:
“何哥哥,你就陪陪我们嘛,没有大人的加入,我们玩的好没劲儿。”
两个小家伙左右站在何铭两侧,拉着他衣角晃着,年纪虽小,但撒娇的本事倒是不小,这大概都是陈小希教的吧,这半个月以来,陈小希有事没事总喜欢和小朋友们待在一起,还告诉他们要怎样管父母撒娇买东西,这一套一套的,都是她小时候总结下来的经验,面对这些可爱的小朋友,她当然要教会他们一些生活的乐趣。
“好好,哥哥陪你们玩好不好,不过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别摔倒了。”
何铭蹲下身牵起两个小家伙的手朝朝场上的一团黑点走去。
“小何,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陈小希满意笑笑,自己也跟着走去。
“小朋友,你们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被老鹰抓了去。”
最为“母鸡”的陈小希一个个叮嘱道。
“知道了,小希姐姐。”
稚嫩的声音伴着伴着寒风在山间回荡。
“小鸡们,快跟好啊,别掉队了。”
陈小希带领着小朋友使劲躲,一会儿左一,后头的队伍歪歪扭扭,几乎要散掉,作为老鹰的何铭窜进鸡群一个猛扑,抓住中间断掉的一截,轻轻松松就赢得了战利品。
“陈小希,你这玩游戏的技术差了点。”
他笑笑,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分发给小朋友:“吃完了糖,我们去上课好不好?”
何铭对着孩子们柔柔的说道。
“好,谢谢何铭哥哥。”
小朋友齐刷刷的回答,一脸满足的打开外包装,把糖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