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人与"花"两相若——读《花间集》

词人与“花”两相若

——读《花间集》

琅月

近日同事推荐,我购买了一部由三秦出版社出版的《花间集》。新版《花间集》“词画合一”,巧妙的将“花间集”与中国花鸟绘画艺术结合起来,随文彩插,装帧极精致典雅,读者既能读到温庭筠、韦庄等18位词人的妙词,更可尽情欣赏晚唐至现当代42位顶尖绘画艺术家共110幅花鸟、仕女经典藏品,带给我们文学、史学、美学的综合享受,更有助于我们从文化语境和诗学实践中欣赏诗词的美,欣赏词人与“花”两相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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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集》是我国五代十国时期编纂的一部词集,也是我国文学史上第一部文人词总集,收录了当时传唱度最高同时也最具有文学价值和美学价值的作品,淘汰了一大批低俗之作,最终把歌词从“俗”往“雅”的方向引导,并开启了宋词的繁荣。西方把《花间集》译为songs among the flowers——在花丛里唱的歌,这个译文活泼又不失美感。

在隋唐宋三朝漫长的700年中,中国曾是一个流行乐大国,那时的深街小巷到处都是青楼、茶坊、酒肆,丝竹管乐不绝于耳,正所谓“有唐以降,率土之滨,家家之香径春风,宁寻越艳;处处之红楼夜月,自锁嫦娥”。无论是私人家宴还是公众娱乐,文人骚客竞相为歌女填词。词的作者大多为男性,歌唱者主要是女性,这就产生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以男儿笔写女儿心,文字深受女性意识的熏陶,文采却又属男性的,这种“雌雄同体”的小词便自有一种品格,里面缘于一个“懂”字和“真”字。《花间集》的18位作者都是男性,500首词作主题主要集中在伤春悲秋、男欢女爱、离情别绪,词风婉丽柔美却情真意切,难怪叶嘉莹先生说,《花间集》“端已用情切至,每一落笔亦自有一份劲直激切之力喷涌而出”。更可贵的是这部集子收录的作者大多生活在后唐至五代十国,政权分裂,动荡不安,他们却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在花丛里唱歌”,尽情的释放灵性,这也是我喜欢这些小词的原因。

在中国文人身上,经常表现出励志和闲情的两面。励志就是经世致用,追求功名,是儒家所推崇的;闲情,便是逍遥自在,超脱功名,是道家所提倡的,《花间集》大多属于后者。相较于辛弃疾、苏轼豪放高迈的词风,这些花丛中的歌谣细腻唯美、触景伤情,把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发挥得淋漓尽致,虽然长时间这种“靡靡之音”让正统文学对其价值产生怀疑,但我从中看到的是他们对生命本体的热爱和对精神自由的追求。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对《花间集》很欣赏,他说“词之为体,要眇宜修,能言诗之所不能言。”“词之雅郑,在神不在貌”。

来欣赏其中的两首:

“南园满地堆轻絮,愁闻一霎清明雨。雨后却斜阳,杏花零落香。无言匀睡脸,枕上屏山掩。时节欲黄昏,无聊独依门。”(菩萨蛮温庭筠)

柳絮轻飞,清明雨落,杏花飘香,自然界的变幻唤起了词人敏感的心。一个小场景的白描,朦胧的词句启发了人的想象,是什么让这位女子百无聊赖?词人截取了几个小意象,若断若离,故事情节全靠读者品味补充。周济评论“《花间》极有浑厚气象。如飞卿则神理超越,不复可以迹象求矣;然细绎之,正字字有脉络。”他可谓是温庭筠的知音,但更恰当的是,温庭筠是词中女子的知音。

“红楼别夜堪惆怅,香灯半掩流苏帐。残月出门时,美人和泪辞。琵琶金翠羽,弦上黄莺语。劝我早归家,绿窗人似花。”(菩萨蛮韦庄)

这首词反映了词人漂泊江南时的复杂心情,灯光与流苏帐的半掩形成一种可互诉衷曲的气氛,兵营里的歌女和泪劝词人早回家看望妻子,表现出歌女的自谦、自艾的复杂心态,也烘托了歌女可爱温婉的性格,语浅而情深,言简而意赅。

可惜的是,这些词词谱已经失传,成为纯文学文本的《花间集》给我们留下了无尽的遗憾、无尽的想象和无尽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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