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读书札记:曾国藩家书⑥道光二十一年八月初三日

曾国藩家书 道光二十一年八月初三日 原文

男国藩跪禀父亲大人万福金安

五月十八日发家信第八号,知家中已经收到。六月初七发第九号,内有男呈祖父禀一件,国荃寄四弟信一件。七月初二发第十号,内有黄芽白菜子。不知俱已收到否?

男等接得父亲归途三次信:一系河间二十里铺发,一汴梁城发,一武昌发。又长沙发信亦收到。六月二十九接丹阁叔信。七月初九彭山屺到京,接到四弟在省所寄《经世文编》一部、慎治堂《四书》《周易》各一部、小皮箱三口,有布套龙置〔(须)草一床、信一件,又叔父手书。

得悉一切:谱已修好,楚善叔事已有成局,彭山屺处兑钱四十千文。外楚善叔信一件,岳父信一件。七月二十七日接到家信二件:一系五月十五在家写,一系六月二十七在省写。外欧阳牧云信一,曾香海信一,心斋家信二,荆七信一,俱收到。

 彭山屺进京,道上为雨泥所苦,又值黄河水涨,渡河时大费力,行李衣服皆湿。惟男所寄书、渠收贮箱内,全无潮损,真可感也。到京又以腊内、莲、茶送男。渠于初九晚到,男于十三日请酒。十六日将四十千钱交楚。渠于十八日赁住黑市,离城十八里,系武会试进场之地。男必去送考。

男在京身体平安,国荃亦如常。男妇于六月二十三四感冒,服药数帖全愈,又服安胎药数帖。孙纪泽自病全愈后,又服补剂十余帖,辰下体已复元。每日行走欢呼,虽不能言,已无所不知。食粥一大碗,不食零物。仆婢皆如常。

周贵已荐随陈云心回南,其人蠢而负恩。萧祥已跟别人,男见其老成,加钱呼之复来。

男目下光景渐窘,恰有俸银接续,冬下又望外官例寄炭资,今年尚可勉强支持。至明年则更难筹画。借钱之难,京城与家乡相仿,但不勒追强逼耳。

前次寄信回家,言添梓坪借项内,松轩叔兄弟实代出钱四十千,男可寄银回家,完清此项。近因完彭山屺项,又移従房屋,用钱日多,恐难再付银回家。男现看定屋在绳匠胡同北头路东,准于八月初六日迁居,初二日已搬一香案去,取吉日也。棉花六条胡同之屋,王翰城言冬间极不吉,且言重庆下者不宜住三面悬空之屋。故遂迁移绳匠胡同房。每月大钱十千,收拾又须十余千。

心斋借男银已全楚。渠家中付来银五百五十两,又有各项出息。渠言尚须借银出京,不知信否。

广东事前已平息,近又传闻异辞。参赞大臣隆文已病死,杨芳已告病回湖南。七月间又奉旨派参赞大臣特依顺往广东查办。八月初一日,又奉旨派玉明往天津,哈阿往山海关。

黄河于六月十四日开口。汴梁四面水围,幸不淹城。七月十六,奉旨派王鼎、慧成往河南查办。现闻泛溢千里,恐其直注洪泽湖。又闻将开捐名“豫工”,例办河南工程也。

男已于七月留须。楚善叔有信寄男,系四月写,备言其苦。近闻衡阳田已卖,应可勉强度日。戊戌冬所借十千二百,男曾言帮他。曾禀告叔父,未禀祖父大人,是男之罪,非渠之过。其余细微曲折,时成时否,时朋买,时独买,叔父信不甚详明,楚善叔信甚详,男不敢尽信。

总之,渠但免债主追通,即是好处。第目前无屋可住,不知何处安身?若万一老亲幼子栖托无所,则流离四徙,尤可怜悯。以男愚见,可仍使渠住近处,断不可住衡阳。求祖父大人代渠谋一安居。若有余资,则佃田耕作。又求父亲寄信问朱尧阶,备言楚善光景之苦与男关注之切,问渠所管产业,可佃与楚善耕否?渠若允从,则男另有信求尧阶,租谷须格外从轻。但路太远,至少亦须耕六十亩,方可了吃。

尧阶寿屏,托心斋带回。严丽生在湘多不理公事,簠簋不饬,声名狼藉。如查有真实劣迹,或有上案,不妨抄录付京,因有御史在男处查访也;但须机密。

 四弟、六弟考试,不知如何?得不足喜,失不足忧,总以发愤读书为主。史宜日日看,不可间断。九弟阅《易知录》,现已看至隋朝。温经须先穷一经。一经通后,再治他经,切不可兼营并鹜,一无所得。厚二总以书熟为主,每日读诗一首。 

男谨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

(道光二十一年八月初三日)

    【注释】

    ①赀:通“资”。

    ②甫艮不饬:甫:古代盛食物的方开器具。艮:古代盛食物的圆形器具。饬:整治,整顿。这里指不整理食具,以形容为官不廉洁。

    【译文】

我已经接到父亲您在归乡路上发的三封信:1在河间二十里铺所发,2在汴梁城所发,3在武昌城所发。另外,长沙发的信也收到。六月二十九日接到丹阁叔父的信。

七月初九日,彭山屺到京城,接到四弟在省城所寄的《经世文编》一部、慎治堂刊刻的《四书》、《周易》各一部、小皮箱三口,有布套龙须草一床、信一件,和叔父的手书。获知这些:家里的族谱已经修好,楚善叔父的事情已经有了确定结果,彭山屺处兑换了铜钱四十千文。另外,收到楚善叔信一件,岳父信一件。七月二十七日接到家中信件二封:1是五月十五在家所写,2是六月二十七在省城所写。还有,欧阳牧云的信件一封,曾香海信件一封,心斋家的信件两封,荆七的信件一封,都收到了。

五月十八日发出第八号家信,获悉家中已收到。六月初七发出第九号家信,里面包括我写给祖父的一封信,九弟国荃写给四弟的一封信。七月初二发出了第十号家信,里面有黄芽白菜的种子。不知道你们是否都已收到?

彭山屺进京城的路上,因为大雨和泥泞的道路很辛苦。正好碰到黄河涨水,渡河的时候很费力气,所带的行李衣服全湿。只有我寄的书,他收藏在箱子内,完全没有受潮损坏,真是感动。到了京城以后,又送了腊肉、莲子、茶叶等送我。他于初九晚上到达,我于十三日请了顿酒。十六日,将铜钱四十千文交给他。他于十八日租赁住在黑市,距离城内十八里远,是武会试的入场的地方,我一定会去送他考试。

我在京城,身体平安。国荃弟弟也和往常一样。我的媳妇,于六月二十三四日有点感冒,服药几帖以后完全好了。又服用了一点安胎药。孙子纪泽自从病全好以后,又服了补身体的药十来帖,目前身体已经复元。每天行走欢呼,虽然不能讲话,但是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吃粥一大碗,不吃零食。仆人婢女都和往常一样。

周贵已经推荐随同陈云心回南方去了,这个人愚蠢且负恩。萧祥之前跟随别人,我见他比较稳重成熟,多加了价钱喊他回来。

我眼下境况越来越窘迫,恰好有俸禄(工资)支撑延续一段时间,冬天看看外地官员惯例的炭敬(以冬季取暖为名的孝敬费),今年还能勉强的支撑。到了明年估计更难筹划,借钱的难处,京城里和家乡差不多,只是不会强迫勒索而已。

上次寄信回家,说道添梓坪借的账目。松轩叔兄弟实打实的替我们出钱四十千文,我可以寄钱回家,还清这笔款项。最近因为还彭山屺的钱,又搬家,用钱的地方比较多,恐怕很难再给钱回家。我现在看定了房屋,在绳匠胡同北头路东,准备八月初六正式搬迁,初二已经提前搬过去一张香案,取吉日的意思。原来棉花六条胡同的房子,王翰城说朝北的房间极为不吉利,而且说言重庆下游的人,不适合住在三面悬空的房子里。所以就迁移到了绳匠胡同房。每个月月租要钱十千,收拾一通又需要十余千。心斋兄借我的钱已经全部用完。他家中付来的钱银子五百五十两,又有各项支出。他讲还需要借钱出京,不知是不是真的。

广东的事情之前已经平息,最近又流传别的说法。参赞大臣隆文已经因病去世,杨芳已经告病回了湖南。七月的时候,又奉旨派了新的参赞大臣 特依顺到广东去查清办理。八月初一日,又奉旨派玉明到天津,哈阿到山海关。

黄河与六月十四日决口,汴梁城四面都被水围,幸好没有淹到城内。七月十六日,皇帝有旨意派王鼎、慧成到河南去督查处置。现在听说是泛溢千里,担心河水直接注入洪泽湖。又听说朝廷将要开捐名“豫工”,这是按照惯例办理河南的灾情事项。

我已经于七月开始蓄须。楚善八叔有封信寄给我,是四月份写的,详细的说了他的辛酸,近期听说衡阳的田地已经卖掉,应该可以勉强过日子了。戊戌年冬天借钱十二千文,我曾经说过帮他。这个是禀告了叔父,没有禀告祖父,是我的过错,不是他的错。其余的一些细节和曲折之处,一会成一会不成,一会联合买,一会个人买,叔父的信讲的不是很清楚,楚善的信件很详细,我不敢全信他讲的。

总之,他能不被债主追逼,就是好事。他目前没有房子可以居住,不知道在哪里安身,如果万一老幼亲人没有房子栖身,就要到处流走,特别可怜。以我个人的愚见,可以仍然让他住在附近,不可以到衡阳居住。请求祖父替他找一个稳妥的住所。如果还剩下点钱,可以租田耕作。另外,请求父亲写封信问下朱尧阶,详细的说一下楚善境况很苦,还有我对此事非常关注。问他所管理的产业,可不可以租点田给楚善耕作。他如果答应,我另外再写封信请求他,田租需要特别从轻,地方太远,至少要耕作60亩,才能解决吃饭问题。

尧阶的寿屏,我已经托心斋兄带回去了。四弟和六弟的考试,不知道怎么样?中了不值得欢喜,不中也不值得忧愁。总是以发愤读书为主。史书最好天天看,不能间断。九弟阅读《易知录》,现在已经看到隋朝。温习经书必须先精通一类经书。一类经书贯通以后,再研学其他类经,切不可同时多本研读,心志不专,什么收获都没有。厚二总以书熟为主,每日读诗一首。


二、信件主要交待了几件事:

漫游的信。交待了很多事情。

通报收发信的情况

彭山屺往来的情况:进京路上遭遇、交往情况。


三、亮点及可取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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