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凤九正在发愁如何面对东华的婚礼,要她眼睁睁看着他们拜堂入洞房吗?她觉得自己会疯,那么是装病不去,还是潇洒地说自己不爱他了呢?她觉得,后者她八成做不到,还是前者更好,就在她准备去凉水里泡个把时辰的时候,司命满面愁容地来了。
他很是无奈地说:“凤九殿下,别怪小仙不敬,您什么时候能长点儿脑子啊?”
凤九茫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他叹了口气:“夕冉公主掉进云潭里被灵力所伤,要不是连宋三殿下路过把她救了上来,她恐怕就要把喜服当寿衣穿着了!”
凤九大惊:“什么?她,怎么会掉进云潭里?司命你别告诉我这件事也跟我有关系!”
司命摊手:“可是,所有仙娥都说夕冉最后一个见的是你。”
凤九傻了,她抓着他的胳膊解释:“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司命你要相信我!”
司命点头:“小仙相信女君,女君是什么样的人小仙还是清楚的,但是问题是怎么让别人相信你。”
凤九苦思:“夕冉叫我去云潭不远处的亭子里说话,那时身边并没有人,我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司命低着头:“现在夕冉公主昏迷不醒,恐怕也不能与你对质。而且,”他抬起头道:“女君有没有想过,或许这是一出夕冉公主自导自演的戏?”
“啊?不会吧。就算她想让我离开,想陷害我,也用不着对自己下手这么狠啊!”
想想也是,司命叹气道:“不管事情怎样,女君还是得跟小仙去一趟清风雅苑。”
她想了想,点头道:“走吧。”
毕竟现在她是头号嫌疑人,不露面只会更显得做贼心虚。刚踏进清风雅苑的大门,凤九只觉得一阵风迎面吹来,还没看清是何物自己就被打了一掌,一口献血喷出来,司命连忙扶住她,凤九擦擦唇边的血迹,才看清面前的人是夕冉的父亲,妖主,他觉得不解气,扬手要打第二掌,被东华制止。
东华脸色不是很好的说:“本君的人做错了事本君自会处理,就不劳烦妖主了。”
妖主这才觉得自己也是被气昏了头,有点放肆,收手站在一旁,他气呼呼地别过脸道:“帝君,小女虽然只是个公主,但也是我妖主唯一的女儿,是我妖族的帝姬。为了妖族的以后以及小女的性命着想,我恳请帝君将青丘女君送离太晨宫!”
东华看了凤九一眼,凤九皱着眉,眼里满是委屈。想反驳这件事不是自己做的,可是又没有任何证据,这个锅背的真是冤枉。她期望的看着东华,希望他能说要彻查此事。
东华被她这样子弄的差点失控了把妖主和夕冉丢出太晨宫,他稳稳心神,道:“司命,送女君回青丘吧。这件事本君会查明白,给妖族一个公道。”
凤九愣了愣。让她走?他让她走?他不相信她吗?连他都觉得这件事是她做的,在他心里自己这么恶毒吗?她希望东华能给她一个解释,但是东华终究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出了清风雅苑,凤九垂眸,泪水滴在地上,打湿了地砖,妖主冷哼一声,进了清风雅苑去陪夕冉,凤九静静地站了许久,才转身出了太晨宫,踏出门槛,她转身微微扬起头,看着匾额上鎏金的“太晨宫”三个大字,心里又紧又空旷。
这个地方,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进来了。在她决心要放弃时,他再次出现,使她好不容易浇熄了的火苗再次燃起,如今,又一瓢水浇灭。凤九现在真的觉得成长跟年龄是没有关系的,就比如说她现在觉得自己心如死灰,瞬间就是苍老了几万岁,爱情这个东西,真的是可遇不可求,越认真,输的越惨,司命把她送到青丘门口:“女君也别太难过,帝君是非分明,一定会明察秋毫,不会冤枉了女君的。”
凤九随便的点点头:“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司命走了,她却没有进狐狸洞。
从九重天去芙蓉山有很多条路,她捡了最近的走,施法力一路飞过去,果然在半路上遇到了文昌,烈日炎炎下,文昌头上举着个大荷叶却依旧满头大汗,见到凤九很是惊讶:“你不是应该在太晨宫吗?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凤九没有跟他说夕冉的事情,只道:“帝君他也没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嫌我碍眼,就让我离开了。”
看她心情不好,文昌识趣的没有多问,凤九突然想到:“你没有法力,这么走过去还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不如我载你过去吧!”
文昌简直想给她磕头了,但嘴上依然不饶人:“怎么,知道心疼我了?”
凤九的脸羞的通红:“你走不走?不走我不载你了!”
“走走走,当然走!”
凤九捏诀招了朵云,带着文昌往芙蓉山去,文昌牵着她的手,以此传递灵力,共御一朵云,凤九的手很小,被文昌包在掌心里,紧紧地握着,凤九紧绷着胳膊,一下都不敢动,心里却又觉得很甜。她不禁想,如果文昌是东华,那该有多好,文昌感觉到她的紧张,笑道:“你我之间什么关系,这么紧张做什么?再说,又不是没牵过。”
凤九想起,刚在凡间找到他时,在七月节上文昌就曾牵过她的手,说来倒也不是第一次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东华……
满脑子浮现的都是他抱着她、背着她、亲吻她的画面,太晨宫的或者是凡间的,她摇摇头。想有什么用呢,都过去了。等他成亲了,自己也该真的放下了。不,是现在就得放下!文昌眼里看的真切,心里难免嫉妒。他手上用力,把凤九拉进怀里,手把她的头按在肩上:“风大,闭眼睛。”
凤九想说她们有灵力护体不怕风大,却被他这吃醋的样子萌到,没有开口 他的胸膛很结实也很宽厚,静静的还能听到有力的心跳声,很有安全感,凤九就这么听着那有节奏的“咚咚”声,一时忘了九重天上的某个宫、某个人。
第二十二章:
芙蓉山上芙蓉居里,沧夷接待了他们,文昌一看见他就吐了一肚子的苦水,结果就是还没说上正事,芙蓉居就来了位客人——悠容,悠容的半边脸满是血污,右侧脸颊上有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肉都往外翻着,鲜血淋漓,她有气无力地靠在门上:“沧夷,救我!”说完,就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沧夷大惊,连忙把她抱进来,放在床上,仔细一检查,一检查才发现她身上竟然有不下十处伤!沧夷皱眉,她这是跟谁打架了?文昌很纳闷:“沧夷,你认识她?”
“呃……”沧夷看了看凤九:“可否单独说?”凤九识相地出去了。
沧夷这才把跟悠容的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大概七万年前,那时沧夷还不认识文昌。他从人间回来,在芙蓉山脚下遇见了重伤昏迷的悠容,他把她救回芙蓉居,喂了不少灵丹妙药才把她救醒。但同时,也发现了她魔族人的身份,但是他记得很清楚,她刚刚醒来时那清澈的眼神,迷茫又害怕地问他:“是你救了我吗?”
他点头:“是。你伤的很重。”
她甜甜笑道:“母亲告诉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恩人打算让我怎么报答?”
他笑笑:“我不需要你报答什么,我什么也不缺。”
她讪讪点头,那好吧,他问她:“你家在哪?”
“我……”她的眼神暗了暗,隐隐有泪光:“擎苍为害四海八荒,我的家人都死了。”
沧夷皱眉:“那你是无处可去了?”
她点头:“你能收留我吗?”
沧夷犹豫了,毕竟是魔族人,见他犹豫,她连忙道:“我不用你操心的!我自己什么都能做,你只要给我个地方睡觉就好了。”
沧夷终究没有忍心赶她走,于是她留在了芙蓉居,沧夷问她叫什么名字,她没有说,她只道:“名字都是父母取的,可是父母都死了,她不知道自己能叫什么。”
她说这话时,神色很是哀伤,沧夷没有再间,而是又给她取了个名字:“以后,你就叫‘念佛’吧。”
她欢欣地笑道:“好啊!那我以后就叫念佛了!是恩人的念佛!”
沧夷笑了,自那时起,沧夷会教她剑法,她学的尤其认真。因为她说,就是因为自己太没用了,处处要人保护,所以父母才会惨死,如果自己可以保护自己了,结果就不会是这样,可是好景不长,这天,芙蓉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他们一身黑衣,见到念佛就给她跪下:“请尊主回幽冥谷继位!”
沧夷对此很惊讶。他没有想到念佛会是幽冥谷失踪的公主,下一任尊主,沧夷沉默着出了芙蓉居,留给他们自己解决,她跑出来,在半山腰的芙蓉树丛里看见背对着她的沧夷,她踌躇着问:“你……你是不要我了么?”
他没有转身:“你是魔族尊主,就该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她心痛地吼道:“可是我喜欢你!
从看见你在芙蓉花树下舞剑,就喜欢了……他问她:“你是因为这个,才喜欢我?”
“是。”
“恐怕不止吧?”
她一愣:“你什么都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救你不可能不接触你体内的法力,你是魔族人,我一直都知道。你的父母死于那场战争,你不可能不报仇。现在想想,比起喜欢我,你应该更喜欢我的剑法和法力吧?”
“不,不是的!”她慌忙解释:“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是为了你的剑法才接近你,但是现在不是了!这么久的相处,我真的离不开你了!”
他长叹一声:“佛儿,你该回去了。”
“你……你当真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朋友之情,师徒之情,却绝没有男女之情!”
她失魂落魄地趺倒在地:“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念佛离开了芙蓉山,但是很快,芙蓉居就接到了幽冥谷的请柬。
原来上一任尊主并没有死,而是重伤,吊着一口气等悠容回来继位才肯离开。是听说沧夷救了悠容,所以才请他来幽冥谷道谢,三天后,他踏进了幽冥谷的大门,被安置在山洞里的客房,可是在答谢宴上,他并没有见到念佛,老尊主字里行间婉转问他是否愿意娶了悠容,被他婉拒了,晚上,悠容从准备了三天的流月池里的暗道偷偷去了山洞里,父亲不让她见沧夷,但是听说沧夷拒绝了,她还是忍不住来见他,彼时,他正在拭剑。
念佛走到门口,却怎么也提不起勇气敲门,来了,可是说什么呢?她央求父亲那么久父亲才答应她亲自跟沧夷谈,但是即使这样,他还是说的这么明了决绝,自己.怎么还有脸见他?屋子里微弱的灯光把屋里人的影子映的很高大,她伸出手,轻轻抚上木门,黯然地低下了头,沧夷微微叹气,他没想到,自己的怜悯反而会害了她。
第二天,他就离开了幽冥谷,再没有见过她,沧夷耗费大半法力救醒了悠容,就像七万年前一样,她醒来摸摸脸,发现自己脸上的伤被半块面具遮住,她回忆了一下,那人毫不留情,只怕这脸是保不住了,沧夷拿着芙蓉果进来,见她已经醒了,有些许欢喜,但却只字未提,只问道:“你的伤是怎么弄的?”
说起来还挺倒霉:“我就出去随便走走,没想到遇上了度蜜月的折颜和白真。白真为了给白凤九报仇,才把我打成这个样子。”
他把旁边的红色芙蓉果用小刀切成片。其实这个芙蓉果虽然名字叫芙蓉果,却并不是纯正的芙蓉树上结的,而是借芙蓉山上从开天辟地就被日月精华孕育出的最年老、灵力最充沛的芙蓉仙树结出的一种仙果。因为它也算是长在芙蓉树上,所以沧夷叫它芙蓉果。
他说:“你脸上的伤不好弄,怕要留疤,试试芙蓉果能不能有效吧。”
“你……”她怔了怔:“这么珍贵,你舍得?”
他只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失落地笑笑:“我又欠了你一条命了。”
“趁早收手,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她冷笑:“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他把芙蓉片拿过来,揭下她脸上的面具,轻轻给她敷上:“我救的是念佛,不是悠容。”
第二十三章:
文昌敲门:“沧夷,你什么时候给我东西啊?帝君还等着要呢。"”
沧夷一愣,打开门:“什么东西?”
沧夷说:“帝君遣我来跟你要个芙蓉果,”沧夷刚要说话,文昌就截住他:“别跟我要钱!我没钱!”
沧夷说:“我是想问,帝君要这个干嘛?”
他叹气:“能干嘛?闲的无聊折腾我呗!”
于是最后,沧夷捧着好几十年才结一次果的芙蓉果交给了文昌:“我的几千两银子就交给你了!”
文昌郑重地接过来:“这几十年苦了你了!”
“哎!”沧夷一副嫁女儿的样子,自己辛辛苦苦栽培了几十年的果子,就这么送了出去,不心疼才怪。尤其,没了这个经济来源,自己靠什么活啊!
凤九看的不明所以:“一个果子而已,至于这么舍不得么?”
文昌小声给她解释:“这芙蓉果七十年结两个,是上等的美容仙果,千金难买啊!”
凤九惊讶,随后又纳闷:“那帝君要这个干什么?”
他耸肩:“看我不顺眼呗。”
凤九尴尬的咳了咳:“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吗?”
他看了一眼屋里,似有深意的笑道:“我们留下来只怕会坏了人家的事。”
沧夷刚想说什么,文昌就拉着她走了:“我还是赶紧回太晨宫去交差吧,若是回去晚了,指不定那位老神仙还会怎么罚我呢!”他们走了,芙蓉居就只剩下了悠容和沧夷。
沧夷继续给她敷着芙蓉果,两个人就这样默默无言,良久,她才开口问:“其实,流月池下的暗道你一直都知道是么?”
他的手微微一顿,又继续给她敷果子:“是。”
“青丘收到的写有幽冥谷内部布置和我的作息时间的书信也是你送去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她凝视着沧夷,定定的目光让他避无可避。他说:“是。”意料之中。
她苦涩的笑笑:“当年你救了我,我这条命就注定是你的,永远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他闭上眼睛,掐指念诀,她脸上的伤很快就奇迹般地痊愈了,他转身欲走,却被悠容拉住了袖子:“沧夷,你真的要这样与我为敌吗?”
他微微侧头:“如果你是魔尊悠容,那我们注定是敌人。”
“我生而为魔难道是我的错吗?祖先留下来的使命难道是我的错吗?我为了我的族人身不由己的做着这一切难道也是我的错吗?”她第一次将这些字字句句从心底里挖出的话说出来,泪水打湿了他的袖子。
“我不是不想四海八荒和平,可我抑制不了我心中的魔念。我体内有一半君惑的气息,我拒绝不了她的召唤,我已经尽力了可是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
他别过头,生生将眼泪憋回眼眶,声音冷硬:“魔就是魔,错就是错,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改变它们的本质。我是不是理解你根本不重要,我一个人理解你并不能改变你要颠覆四海八荒的行为,你懂吗?”他回头,眼中有期望,又有失望;有心疼,也有后悔。
她摇头:“我不懂。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不可能收手了。从我的父亲,我父亲的父亲,他们一直都在等待君惑的出现,我抗拒不了她的召唤,当她真正重新出现的时候,我想我再也成不了念佛了。”
她松开了手,垂下眼眸:“沧夷,我从不后悔喜欢你,不后悔我做的一切,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我生在魔族。”
他转身收拾了东西出去:“你好好养伤,我去准备晚饭。”
文昌不想这么快回去,回去了又不一定怎么被东华刁难,便跟凤九散步似的往九重天磨蹭。但是不巧,遇见了妖主。
妖主玄灏伸手挡住了去路:“白凤九,你三番两次害我女儿,在太晨宫有东华帝君护着你,我不敢把你怎么样,但是这里山高皇帝远,我一定要为我的女儿报了这个仇!”
说完,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就是一掌,凤九堪堪躲过,玄炷又是一脚踢过来,文昌半点法力没有,只得在一边干着急。
九重天上,妖主夫人昭玲一直伏在夕冉的床边哭,一边哭一边拐着弯儿的说凤九恃强凌弱,天君和夜华也都闻讯而来,商量着怎么给妖族一个交代,夕冉一直没有醒,凤九的嫌疑—直也除不掉,东华派了司命去查事情的原委,他这边不得空,自然不会知道凡间的凤九此刻正在经历着什么,凤九说到底还是嫩了些,她一个上仙级别的怎么也打不过人家上神级别的,几招过去,渐神渐就尤落了下风,眼看玄灞一掌就要打在她的胸口,文昌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挡在了她的前面,于是玄灞的这—掌就打在了他的身上。
凤九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他一个凡人,挨了这一掌,必死无疑,可是,他只是皱了皱眉,心中发怒,杀意顿起,魔气大增,他双手握拳用力,胸膛向上一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量,竟然将玄灏震出去三丈远!凤九呆了。但是事情并没有结束,文昌的周身腾起黑色的烟雾,竟然将凤九也逼退了数步!
芙蓉居里的悠容魔心一震,化成一股黑烟从窗户飘了出去,沧夷做好饭来看她时,屋子里已经没了她的身影,他只当她回幽冥谷了,没有多想,凤九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文昌,他的额间竟然有一个黑色彼岸花的印记!
悠容刚好赶到,见此情景盈盈下拜:“幽冥谷悠容恭请尊主圣安。”
他转头看看她,不在意地说:“起来吧。”
凤九有点懵了:“文昌?”
他回头,朝她走了几步:“你没事吧?”
她愣愣的摇头:“我没事。你……"
他抬起双手看了看自己:“我堕魔了。”
他对此显然也很意外,有点慌张地说:“凤九,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看见你差点受伤我只是—时心急!”
旁边被他震倒在地的玄溺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显然这个人的法力在自己之上,于是便想趁乱逃跑,文昌眼神一凛,回身一挥手就将他再次掀翻在地,他慢步走过去,居高临下的说:“还想跑?伤了本尊的人还想活着离开?”
第二十四章:
他的手掌发起玄黑色的烟雾,就在他要出招了结玄灏时,玄额的身体突然飘了起来,落在一个紫衣银发的男子身边,东华把他放到一边,对文昌说道:“妖族犯错自有天族做主,你管好自己就够了。”
文昌笑道:“帝君果然就是帝君。早已经不是天地共主了却还保留着天地共主的气势,真不知天君这些年是怎么想的。”
凤九拽拽他的袖子,示意他别说了,东华却不甚在意:“本君与天君的事情不牢魔尊挂心。”他对凤九招手:“过来。”
凤九举步欲行,手却被文昌牵住:“还有几天他就要娶夕冉了,你还跟着他干什么?”
东华皱眉唤道:“凤九!”
她垂了垂眸子,最后道:“千魇峰的后事还没有料理好,我先走一步了。”说完,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她去九重天的这段时间,青丘的公文其实并没有送去太晨宫,而是墨渊在打理。可是让墨渊打架还行,让他治理一方还真是为难他了,虽然青丘没有什么大事,但是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让他忙的焦头烂额,凤九回来时人都瘦了一圈,墨渊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见到她,他把手里的折子和笔往她怀里一塞,对她说了一句“既然你回来了那这一切还是你来做吧,我急需去十里桃林讨一壶桃花醉压压惊!”说完,人就不见了踪影。
凤九望着怀里的折子和笔,叹了口气,姑姑嫁去了九重天;东华要娶了夕冉;小阿离要日日读书;连宋成玉忙着打情骂俏培养感情;文昌成魔去了幽冥谷。以后自己就真的只有自己,还有这批不完的折子了,她收拾了一下,对迷谷说:“我要去趟堪泰湖,跟湖龙王商量一下千魇峰碎石铺坝的事情,青丘的事你先照看着。”
迷谷问:“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快则半天,慢则一天。”说着,人已经出了青丘的大门。
堪泰湖位于人间的一个村庄旁边,最近这里常下大雨,堪泰湖坝在一次暴雨中被冲垮,—直没有修好,湖龙王接待了她:“青丘女君亲自来访,小仙惶恐!”
凤九盈盈—礼:“贸然前来,凤九在此赔罪了。”
湖龙王让了座,又给她献了些仙果,方才问道:“不知女君突然驾临所谓何事?”
“本君听说最近你这里常发大水,普通的山石根本顶不住大水的冲击,我那里倒是有些上好的岩石,质地坚硬,不知龙王可需要吗?”
湖龙王一听,当时起身施礼:“小仙正为此事急得焦头烂额,女君肯助我一臂之力小仙万分感激。”
见事情有了着落,凤九笑道:“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回去着手准备,三日后将岩石送来堪泰湖。”
“有劳女君。”
凤九起身行礼:“同为仙友自当互相照顾,何来有劳一说。那本君就先回去了。”
“恭送青丘女君。”
凤九回到青丘,却见成玉已经等候多时,多日未见,甚是想念,两个人拉着手看了好半天,凤九问她:“你怎么在这?”
成玉神秘的笑笑:“当然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凤九疑惑:“什么好消息.?”
她激动的说:“夕冉被送回妖宫了。”
凤九一愣:“为什么?她不是掉进云潭里还昏迷不醒吗?”
“妖主玄新意图杀你,而且他又逼的文昌堕魔,导致君惑的法力重现世间,所以帝君已经跟她解除了婚约。夕冉也已经醒了,她说是织越把她推进云潭里的,织越也承认了,所以你的嫌疑也就解除了。”
她低头:“原来是织越。”
成玉道:“现在你的情敌也没有了,要不要庆祝一下?”
她转过身,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好庆祝的?不是夕冉也会是其他人,总之不会是我。”
她着急道:“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三生石上没有帝君的名字,帝君的命里没桃花。你看夕冉,她连嫁衣都做好了,可不还是没能嫁给帝君吗?”
“那我就更没什么好庆祝的了。”
她摇头:“既然注定你们不能在一起,那么就以朋友的身份长相厮守,难道不好吗?三生石管得了姻缘,难道还管得了友情吗?”
她站到凤九面前,把她的手放在她的心口:“你扪心自间,你能真的放下吗?你真的能不爱他了吗?你真的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太晨宫了吗?你做不到!既然无法忘记,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我……”
“帝君若真的对你无情,他就不会因此解除婚约。为什么就不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呢?就算不能成亲、就算没有名分,那又能怎样?爱情靠的是心,不是红烛也不是洞房。”
凤九恍然间似乎看到了九重天宫门前,他转身,穿过人群,站在自己面前。他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额间的那朵凤尾花。
他说:“如果当年我没有在三生石上抹掉自己的名字,那么我会喜欢你。”
他说他会,如果不能在一起,那么就以朋友的身份长相厮守。,她最后苦涩的笑了笑:“我确实放不下。如果他能够绝情一点,或许我也不会这么纠结。”
太晨宫里依旧开满了佛铃花,飘飘洒洒地落在她的肩上,不知道为什么,太晨宫门口的侍卫竟然没有阻拦她,也没有通报,就任由她这么进来了,一路上遇见了不少仙娥,她们都给她行礼,唤她青丘女君。其中,她还看见了自己扮成仙娥刚进太晨宫时,跟自己住同一间房的仙娥,她间了一个仙娥才知道东华在书房里。于是她转身去了书房,可是当她站在他的书房门口,却又踌躇不前。
东华在里面,感觉到她就在门前,却又迟迟不肯进来,抬了抬眼皮:“来了就进来吧。”
凤九一听,这不进也得进了,推开门,却见东华正在批文书。
“青丘女君白凤九拜见帝君。”
“起来吧。”
她站起来,—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东华看看她,放下了手中的笔:“你既然来了,那么想必夕冉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本君说会还你一个清白,就必然会说到做到,你莫不是来感谢的?”
凤九连忙摇头:“不是!”
她哪里敢感谢啊!上次就因为一次报恩,已经牵扯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东华的恩情她可不敢随便报,东华一只手撑着腮,看着她,问:“那女君是来干什么的?”
她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连忙低了头,可是张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总不能说我是来跟你长相厮守的吧?
“怎么,无事?”他淡笑:“女君莫不是来看望本君的?”
“我……”好像是的……
他又提起笔批阅文书,慢条斯理的道:“既然女君这么闲,那就帮本君把后面最后一排底下的—本新晋的名册章过来。”
凤九突然想起来,还有几天就是五月初五了,那是新升的神仙拜见东华帝君、受封号的日子,他现在确实该着手准备了,她找到了名册,站起来时却一不小心刮到了旁边的一个大箱子。没有上锁的箱子翻倒在地,哗啦啦洒出了一大堆的书,东华揉了揉太阳穴:“你什么时候能改掉你这莽撞的毛病?”
凤九连忙蹲下去整理书籍:“是我不小心,都怪我不小心。”
他走过来,一把将她拉起来:“用术法……"
话说到一半,他的目光突然被一本书吸引了过去。
第二十五章:
那是—卷竹简,一卷没有标签的竹简,为了方便查找,这里所有的书都挂着一个标签,写着书名,他凝重地伸手捡起来,慢慢翻开,然后竟然激动地手都在微微颤抖,凤九少见他这个样子,当时也跟着紧张,但是当他的目光转移到竹简下方的一个小孔时,却皱紧了眉头,他“啪”的一声和上竹简,紧紧握在手里。看着凤九的眼神里神色复杂。
她小心地间:“怎么了,帝君?”
他愣愣地摇头,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书房,只留下一头雾水的凤九莫名其妙地收拾地上的书,东华唤了司命来,将竹简递给他,他翻开一看,上面“燃地”两个大字十分晃眼。他心里大喜:“帝君,总算是找着了!”
他面无表情地指着竹简道:“你再仔细看看。”
他心存疑惑地又看了一遍,终于发现了问题——竹简下面没有木牌,其实焚天燃地的关键不是两个竹简,而是竹简下面挂着的两个木牌,没有木牌就等于没用。
“这件事不要告诉凤九,在一切没有结论前别让她抱有希望。"
“小仙明白。”
“本君用焚天燃地的那场大战是在哪里打的?”
“青丘与蛮荒的交界处――苍冥山。”
他的眼里又燃起了希望:“去找,看看是不是掉在那里了。”
“是,帝君。”
凤九煮了茶来,给他斟上,见他与以往没什么不同,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帝君,那个竹简有什么问题吗?”
他轻唾一口:“没什么问题,不过是一本罕见的经书罢了。”
凤九也就没有再问。
文昌入魔君惑重现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四海八荒,二十多万年前的事情又被扒了出来。青丘也因此受到了不少舆论。
天族为此开了一个会议,商讨解决的方法。青丘全力支持,翼族翼君离镜因着对白浅余情未了,也支持。妖族因为误会了凤九以至于伤了凤九还致文昌入魔,觉得对不起天族和青丘,也支持。但是鬼族这个好战而且向来阴暗诡异不知正义为何物的种族却支持魔族,站在了对面。
东华翻遍了焚天燃地,终于找到了消灭君惑的方法,这个让他更加坚持要找到燃地木牌的决定,焚天燃地的木牌是汲取天地之灵的沉轩木制成的,取于灵气最旺的碧海,乃天成的灵器,其用处不可估量,凡间驻守的仙人纷纷上报,说人间出现动乱,许多人死于精气殆尽。不用想都知道是魔族和鬼族为了短时间增进修为才杀人吸精的,于是东华带着凤九去了一趟幽冥谷,悠容依旧一身张扬的红衣倚在门口,手里拿着骨扇笑的妖娆:“帝君大驾光临,幽冥谷蓬荜生辉呢!”
“本君找文昌。”
“文昌?”她笑笑:“这里没有文昌,只有君惑。”
“找本尊?”后面走来一个玄衣男人,连皮肤里都隐隐透着黑气,声音诡异沉重:“劝本尊收手吗?可是本尊想看看这四海八荒。”
凤九几乎认不出他了:“文昌?你…….”
他走过来,眼神柔和了不少:“凤九,东华和夕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若还想跟着他,我也不拦着,只要你幸福开心。可是如果他对你不好……”他阴冷地看了东华一眼:“如今他法力尚未恢复,怕不是本尊的对手。”
东华将凤九拉到身后:“本君和凤九的事情无需你操心。今日本君来只是想告诉你:邪不胜正,本君护了三十万年的四海八荒单凭你一个君惑还颠覆不了!”
他冷笑:“是么?可是据我所知,能打散本尊元神的只有焚天燃地,但是现在,”他看了凤九—眼:“你怕是再没机会拿到它了。”
东华闻言,皱眉道:“什么意思?”
他“呵呵”一笑,伸手化出一张图纸:“你父神为了四海八荒还真是什么都放得下,连你都坑!”
东华接过来,打开一看,上面画着一片红莲业火,中间是一朵凤尾花,隐有欲火淬炼之势,下面有落款,是父神。
他握着纸的手指尖泛白,这个,就是焚天燃地两块木牌结合到一起的图案,连着君惑的话来看,父神当年留下这个,是早知自己终有一日会动情!为了四海八荒,骗他在三生石上抹掉名字,由于愧疚,又留下了这张图和焚天燃地,但是自己当时并没有猜到这一层意思,用完焚天燃地就放在影洞再没碰过。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君惑收回图纸:“因为在制作那木牌时本尊还没有入魔,而这图纸,就是本尊画的。不过那个时候本尊还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的,是在你用它打苍冥山那场大战时我才知道的。”
东华见他知道这么多,便猜测道:“那么你应该也知道它们现在在哪吧?”他挑眉:“本尊为什么要告诉你?等着你拿它来对付本尊么?”
东华轻笑:“这么说,你确实是知道它在哪了?”
他看着凤九,得意道:“它一直都在,但是你得不到的,永远都得不到!”他笑的猖狂,又莫名地沧桑。
凡间受到鬼魔侵害最严重的就是堪泰湖所在的区域,东华凤九驾临堪泰湖可吓坏了湖龙王,湖龙王战战兢兢地接待了他们:“不知帝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东华坐在主位上,沉着个脸,还在想文昌说的话,完全没注意下头的人,湖龙王以为他是在生气:“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没有守护好这一方土地是小仙办事不利,请帝君惩罚!”
东华这才瞟了他一眼:“起来吧。你没有守护好确实是你的失职,但是鬼族魔族联手,你对付不过也是正常。”
他正想让他带着去看看被鬼魔吸精而死的人的尸体,却忽然有鲤鱼精来报,说是又出事了!湖龙王一听,倒吸了口凉气:“快去镇压啊!”
东华站起来理理袖子:“走,去瞧瞧。”
岸上已经死了几个渔夫,虾兵蟹将跟一群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打的难舍难分,鬼族善战,虾兵蟹将终究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快落于下风,众鬼魔看见紫衣银发的仙君缓步而来,俱是一惊,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东华帝君!”
鬼魔明显有后退之势,群里突然响起一个沙哑渗人的声音:“本尊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见东华帝君真身,幸会幸会!”
人群里一团浓浓的银灰色烟雾,自雾中走出一人—一银灰色的长袍,黑色长发未绾,直披下来。脸色惨白,毫无血色。颈上挂着一个骷髅项坠,面无表情,鬼尊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