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某地的怀念对我来说,常常是在离开很久之后才开始的。
对我来说,旅途常常安排得满满当当。下班之后的第一班飞机离开,尚未调整好时差就开始的暴走,琳琅满目的风景,在陌生的地方放飞到最后一刻,带着填满箱子的手信,上飞机走人,又是带着来不及调整的时差又重新投入工作。
旅行的时间太宝贵了,对我来说。恨不得珍惜每一秒都投入到新的目的地,异乡的生活,去看那些犹如宝藏一般的博物馆废墟和城市,去体验大山大水。
所以常常在旅行后的很长时间里我都回不过神来,就像看了一场剧情丰富的电影,取下3D眼镜后有些短暂的断片。
所以有时候关于目的地的回忆是突然涌上来的,说不好是划过眼前的某个场景,或是某个阴雨天,或是艳阳高照的午后。
常常会在写不出PPT的时候想起悉尼的海滩,在鳞次栉比的高楼里想起呼伦贝尔的森林,在下午堵车的路上想到成都的火锅。
但最常想起的还是意大利。
不过是去过意大利两次,在冷的冬日和炙烤的炎夏,经过绵绵的细雨,瑟瑟的寒风,但留在记忆里的,只有意大利那似乎永无尽头的暖阳——穿着宽松的T恤,汲着随意的人字拖,手边伴一杯柠檬利口酒,眼前是山是海是钟楼,是一望无际古城暗红色的瓦,还有同样闲散而慢悠悠的路人——呵,这不紧不慢的,仿佛时光凝滞又零零散散悄然溜走的意大利啊。
我常常表达对意大利的念念不忘,不吝表达我对地中海阳光的心心念念,说起在那里的停留滔滔不绝。但又经常想自己对亚平宁半岛的认知如此肤浅,甚至连出口的那些表扬的语句都显得浅薄不已,甚至常想像我这样匆匆的过客有什么资格去赞扬或是批判那里呢,非要住上个三月半载方才能算是了解一地,才能算是有资格评价他吧。
我曾想,世界上最美妙的生活应当是流动式的。某地生活三年,换一地再生活三年,这样的生活才称得上是真正了解了这些地方。
相比之下,只是到访真是太短暂了。
但真的是忍不住想向往意大利啊!
在上海连绵不断的雨季,是我最想念意大利的时刻,想起意大利就是炙热的阳光和似乎永不消停的高温。但要说确切的场景,是很难描述的,却有几个画面常常划过脑海。是漫长的海岸线远处的阳光下闪耀的星星点点,是阳台上开满的红色的花,是小小的沙滩上掠过的鸥鸟,是夜晚小镇里跳舞的人,是古城的转角,是静谧的不带声响的黄昏,是雨夜广场的一杯柠檬酒。
都是一些非常琐碎的画面,勾勒出的是自由美妙无拘无束的生活。
生活是无法逃避的日常,人永远不是孤岛,常常需要面对千丝万缕的生活。而旅途中的人是生活在当下的,是被屏蔽掉了那些来路和遥不可及的去路,你拥有的只有当下。而当下的生活是最美妙的,充满着新鲜感,将琐碎隔绝在外,只拥有此刻,不用去烦扰无尽的未来。
而在意大利遇到的那些当下和片刻,就足以为我在繁琐的日常里勾勒出一座犹如世外桃源般的存在。这么看起来,作为匆匆过客似乎又有了很多好处,屏蔽掉了那些家长里短的生活和瑕疵。
说来说去,回忆起意大利,是回忆起那些自由自在的瞬间——是以为时光静止在了中世纪,脱掉了关于前进的焦虑,才能有的那些不紧不慢,是回忆起在日复一日的生活外我们始终拥有靠近美好事物的能力,是回忆起那些爱自己,感受自己,卸下所有疲惫的最轻松的体验。
意大利带给我们的,与旅行方式无关。这些自我的感知,和居住在这里浪漫地消耗时间还是匆匆路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慢慢地享受托斯卡纳艳阳下的田园生活也好,匆匆一瞥街角风光也罢,博物馆的珍藏一幅幅看过去也好,行车开过蜿蜒的海滩公路也好,只要曾经路过,意大利的风景就被印进了脑海里。
这里似乎没有什么一定要去的路线,也没有什么最佳的赏玩风光。吃吃喝喝,无所事事,却又琳琅满目,但只要你去过,那种毫不费力的热情,那种散漫自由毫无形式主义的生活就会向某种魔法影响你,告诉你,生活才是最重要的,自由才是最重要的。那些一直停留在过去的建筑和名画告诉你,焦虑是不足取的,真正能够被成就的只有坦白的自我和永恒的时间。
如果说生活过的巴黎是一场流动的盛宴,会一生跟随着你。
而你曾经过的意大利则会像是美梦,常常提醒着你,生活有着最自由的形态。
朱丽叶罗伯茨在《Eat Pray Love》里说,“我不想再过不幸福的生活,没有激情,没有活力,从未有两个星期的空闲去好好考虑自己,我需要改变!我要去意大利,我要去那些让我惊艳的地方!”
这大约是每一个被生活困顿久了的人内心最真切的希望,也是有着同样困惑的人一次次前往意大利的原因。
去意大利就能够改变一切了吗?
不是的,而是当我们作为游客,站在亚平宁半岛的时候,会发现我们望向宽广美妙的自然,博大的艺术和历史,体验昂贵的奢侈品——感受到的是人们对美好和品质的追求,对精致和爱自己付出的所有努力。
我们可以更爱自己,这才是让生活更美得原因。
天哪,真是没有人不爱意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