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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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图瞧见冰天雪地里的那一抹娇艳欲滴的红色,兴奋的站不住脚跟。

  这是一只母狐,眉心有一圈淡白色的月牙,皮毛柔顺光滑,像一朵盛开的红莲绽放在雪地。

  母狐低着头,啃咬着一只冻绝的脱离鹿群的鹿。幼鹿浑身僵硬,少了血液的温热,实在难以下咽。

  可它是一只母狐。

  索图抹一把满是冰渣儿的胡须,眼中露出贪婪的光芒。这一张上好的狐皮,足以维持他一家大半个月的支出。

  想到白花花的盐巴,又想到特吉家滚烫的烧酒,索图不禁舔了舔唇,觉得身体被点燃似的,提起了用不完的力气。

  一天前,索图与这只母狐第一次交锋。可没想到蛰伏了一下午,最后也没抓住这只狡猾的母狐,被它借着地形优势,耍的团团转。不仅浪费了一壶火药,还让索图胸中攒了一口恶气。

  他是村子最勇敢的猎手,有着狼一般的矫健,兔一般的敏捷,哪一次不都是满载而归?

  索图想到母狐龇牙咧嘴的逃离,提起了猎枪。

  他绝不能折服于一只小小的母狐!

  母狐一心一意地撕咬着,并没有察觉即将到来的危险。

  索图不解,这只母狐为何如此不谨慎,兴许是饥饿冲昏了理智。

  这是神明给索图复仇的机会!

  索图靠在一株离母狐半百米远的树,轻手轻脚地填充着火药,上膛。

  他转过身,将黑黝黝的枪口对准母狐。

索图稳住自己的呼吸。

  “砰”,枪响了。

  母狐没有想象中的倒地,雪和火药溅了一地。

  “该死的狐狸!”索图心里咒骂。

  母狐原来是靠着一个雪堆,迷惑了索图的视线。

  又被这狡猾的狐狸摆了一道,索图面露凶恶,提起猎枪飞奔了出去。

  几个呼吸,索图冲出了二十余米,母狐撒腿跑开,竟转头留恋那只冻僵的幼鹿。

  索图抓住这个机会,骤然停下,稳步,端枪,瞄准。

  “砰”,又是一枪。

  迟疑的母狐犹如被沉重的钟摆砸上,弓着身子飞出去,悲呜一声。

  母狐柔软的肚皮上开了个血窟窿,血花淌淌地往外流。

  它勉强挣扎起身,踉踉跄跄地小跑进桦树林。

  跑吧,跑吧,那样血只会流的更快。鲜血顺成一条红迹,刺眼无比。

  索图很满意自己这一手,心情大好。他并不心急,不疾不徐地跟上母狐。

  过了一会,桦树林里晃了晃,一个身影窜出树林。

  居然是母狐!

  索图下意识拔出猎枪,狮子搏兔,亦尽全力。

  再近些,索图才发现母狐嘴中叼着一只幼狐!

  这是一只已分娩的母狐!不知配偶为何不在身边,也许已惨遭了人类的毒手。

  索图愣了神,他早该想到的,一只母狐,还在寒冬中竭力觅食,定是有不可割舍的东西牵引着它。

  待反应过来,索图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还顺带捡了个活宝。

  母狐倒下,幼狐从它口中滑出来。它太累了,连合嘴的气力都没了。

  幼狐还闭着眼,粉红色的鼻尖,憨态可掬。

  索图抱起幼狐,小家伙贪恋温暖,努力往索图怀里钻。

  来回一趟似乎耗尽了母狐的精力,它口中还淌着血,夹杂的热气凝结成霜。

  母狐费力做了一个摆头的姿势,向索图露出脆弱的脖颈。

  这是要害。

  这是求饶。

  索图看一眼怀中的幼狐,一瞬间什么都懂了。

  好一只精明的母狐!它是想一命换一命!它似乎清楚身上的皮毛是人类炙热眼神的初衷。

  索图眼神挣扎,闪过迷茫。

  母狐最后轻轻咬住索图的裤腿,就断气了。

  索图讶于这一幕,心乱如麻。

  母狐瞪大眼,眼神空洞,望得索图直发怵。

  起风了。

  漫天的飞雪,迷了眼,失了方向。

  南边,是连绵的雪峰,生灵的归宿;北方,是人潮涌动的集市,买卖的交集。

  这个鄂温克族的汉子不知何时红了眼,面色坚毅,目光平和。

  他背好猎枪,抱紧幼狐,看一眼没有温度的母狐,又把它抱起。

  脚印一深一浅,索图踩得艰难,缓缓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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