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之雍与盛九莉签订终身,结为夫妇,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是胡兰成写在他和张爱玲的婚书上的句子。胡兰成虽然是公认的渣男,但是这句话却真的很优美。所以有人曾评价他,其人可废,其文不可废。张爱玲和胡兰成分手后,两人又联系过一次。当时在美国的张爱玲给在日本的胡兰成寄了张明信片,2内容是:手邊如有「戰難和亦不易」「文明的傳統」等書(「山河歲月」除外),能否暫借數月作參考?恰好胡兰成的自传体散文《今生今世》出版,他给张爱玲寄了一本。后来收到张爱玲的信:你的信和書都收到了,非常感謝。我不想寫信,請你原諒。我因為實在無法找到你的舊著作參考,所以冒失地向你借,如果使你誤會,我是真的覺得抱歉。「今生今世」下卷出版的時候,你若是不感到不快,請寄一本給我。我在這裏預先道謝,不另寫信了。此后他们再无联系。
胡兰成的《今生今世》讲的是他和八个女人的情感纠葛,其中民国女子一章就是记录他和张爱玲的。在他和张爱玲结婚后的一年,他去了武汉办报,喜欢上了小周,后来日本投降,他作为汉奸,四处逃难,在逃难期间,又爱上了寡妇范秀美。当时他与张爱玲还是夫妻的名义,且时时通信。胡兰成在《今生今世》中,并没有对张爱玲情感的愧疚,反而有一些沾沾自喜,对于张爱玲对他的情感付出和经济付出,让一个才女,一个著名的作家这么爱他,他是引以为豪的。
张爱玲的自传体小说《小团圆》中,也大量的篇幅写他和胡兰成的爱情纠葛,似乎是纠正胡兰成在《今生今世》中的的一些偏差,也从女性的角度写她对于这份感情的体会和在这份感情中所受到的伤害。在这本书中,能够看出令我们疑惑的几个问题,一代才女张爱玲为什么偏偏喜欢风流浪子胡兰成?张爱玲为什么要给胡兰成三十万的分手费?明知胡兰成花心成性,张爱玲为什么迟迟不与胡分手?
一代才女张爱玲为什么偏偏喜欢风流浪子胡兰成?
在追求女孩子的方面,胡兰成是绝对的行动派。1944年,胡兰成在杂志上看到张爱玲的小说《封锁》,非常喜欢,于是就找苏青要了张爱玲的地址,上门拜访。张爱玲不见客,于是他写了一张纸条,写下自己的地址,和拜访的理由。
第二天,张爱玲根据胡兰成写的地址,去找了他,两人第一次见面。据胡兰成的《今生今世》写,第一次见面两人就聊了五个多小时。走的时候,两人并排,胡兰成对张爱玲说:「你的身裁這樣高,這怎麼可以?」,一句话让人有了关于爱情的联想。
自此之后,胡兰成就天天登门拜访。张爱玲对他也是颇有好感。《小团圆》中,写到一个细节:每次胡兰成走后,她都会把他抽过的烟蒂收集起来,装在一个信封里。有一次胡兰成来了,她给他看,他笑了。
彼时,张爱玲24岁,已经是上海滩炙手可热的女作家; 胡兰成38岁,是汪精卫政府的要员、文采斐然,有过三段婚姻,标准的风流才子。他们两个是精神非常契合的一对。张爱玲表面孤傲,内心自负又自卑。这与她的家庭有关。自小,因为文学天赋,她被视为天才。可却常常被母亲责怪,认为她不够漂亮,不懂闺秀的礼仪,生活方面是白痴,她被母亲贬低的一无是处。因此,她才华横溢,却常常对自己感到焦虑。她需要有人懂得她的才华,也需要人体谅她的不合时宜。而胡兰成正是那个懂她的人。阅人无数的他,很容易能够找到与女性共情的点,也会看出每一个女性的独特之美。他形容张爱玲是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他会惊异的发现张爱玲的与众不同之处并大加赞赏。
在《今生今世》中,他写道:“我一見張愛玲的人,只覺與我所想得全不對。她進來客廳裡,似乎她的人太大,坐在那裡,又幼稚可憐相,待說她是個女學生,又連女學生的成熟亦沒有。我甚至怕她生活貧寒,心裡想戰時文化人原來苦,但她又不能使我當她是個作家。 張愛玲的頂天立地,世界都要起六種震動,是我的客廳今天變得不合適了。”
再比如,他觉得孝道是美德,但张爱玲对于父母无情,他却能懂张爱玲,他说:哪吒刳肉還母,剔骨還父,後來是觀世音菩薩用荷葉與藕做成他的肢體。張愛玲便亦是這樣的蓮花身。
这样的懂得对于张爱玲这样的才女来说实际上是弥足珍贵的。胡兰成形容他俩的交往为“斗”这个字--“男欢女悦,一种似舞,一种似斗”“我向来与人也不比,也不斗,如今却见了张爱玲要比斗起来。但我使盡武器,還不及她的只是素手。”他俩之间有那种思想上和文字上的沟通和碰撞,这种碰撞又将爱情升华为知音、知己的关系,所以才有张爱玲的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他向张爱玲求婚,张爱玲说:可是你有婚姻。胡兰成说:我可以离。再来找张爱玲的时候,胡兰成就拿了两份报纸。报纸上登着两则离婚启事,是胡兰成和第二任、第三任妻子的离婚启事。
第二任妻子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一直住在家里,有他的侄女照顾着。第三任妻子是歌女,胡兰成离婚前他给了她一笔钱,给她买了一辆卡车做生意,使她能够维持生计。虽然风流,但是至少能够给她们一些物质上的保障,也不是那种完全不负责的渣男。张爱玲的姑姑听说后,也说:这也是他的好处,将来对你也一样。
他们自己买了喜帖,胡兰成在上面写了那两句著名的话:胡兰成张爱玲签订终生,结为夫妇,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写完之后,他还跟张爱玲说:这次只好我的名字写在你前面了。这种细节中,能够体会到胡兰成的绅士风度和他对于张爱玲的尊重。
只是,他对张爱玲懂得也好,尊重也罢,同样会复制到别的女子身上。
张爱玲明知胡兰成花心,为什么迟迟不与他分手?
胡兰成是一个风流成性的男人,张爱玲也是深知的。但是她并不没有在意。《小团圆》中写道:他从前有许多很有情调的小故事,她总以为是他的感情没有寄托。胡兰成对她说:“我是喜欢女人”“老的女人不喜欢。”她以为止于欣赏。像许多爱上渣男的女人一样,张爱玲也认为自己会是胡兰成的终结者,能够成为他感情的寄托,能够使浪子回头。在渣男的眼里,不是情感无处寄托,而是他们欲望太多。
胡兰成后来到武汉去办报,又爱上了当地的一个护士小周。他常常写信把他与小周的琐事讲给张爱玲。张爱玲他始终不相信胡兰成和小周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认为他们之间应该只是调情那么简单。她觉得胡兰成在外地孤寂,这样的精神生活对他来说是重要的。
《小团圆》中写:他是这么个人,有什么办法?如果真爱一个人,能砍掉他一个枝干?
抗战胜利后,胡兰成开始四处逃难难,逃难期间,又爱上一个寡妇范秀美。他住在范张爱玲一路跋山涉水去看他。胡兰成把张爱玲安顿到一个旅馆,还常常带着范秀美来旅馆看她。讲他一路逃难中与范秀美发生的故事。胡兰成显然以为张爱玲能欣赏他的这种情调,因为她是一个作家,理应对情感更加包容。
也正是这次,张爱玲笑着问胡兰成,“你决定怎么样,要是不能放弃小周,我可以走开。”
胡兰成说:好好的牙齿为什么要拨掉,要选择就是不好。
《小团圆》张爱玲总是微笑的,淡淡的,没有激烈的情绪,她压抑着自己的痛苦,笑对胡兰成。内心一闪而过一些不好的念头。想过杀了他,也想过自杀,可想胡兰成带给她的痛苦有多么的沉重。
厨房里有一把斩肉的板刀,太沉重了。还有把切西瓜的长刀。比较伏手,对准了那狭窄的金色脊背一刀。他现在是法外之人了,拖下楼梯往街上一丢。看秀男有什么办法。“你要为不爱你的人而死?”她对自己说。为他坐牢丢人出丑都犯不着。
只有母亲和胡兰成给她受过罪。那时候想死给母亲看,对于胡兰成,自杀的念头也在那里。可她自己也知道,这样太笨了。
这种念头闪过后,情完结了,还有义。胡兰成曾给过她一些钱,张爱玲把这些钱又还给了胡兰成张爱玲就写了一封短信,劈头就是:“我已经不喜欢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的了,这次的决心,我是经过一年半的长时间考虑的,彼时唯以小吉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难。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
关于30万
张爱玲是一个绝决的人。在《小团圆》中,她写道还母亲钱。她拿出两根金条,对母亲说,“那时候二婶为我花了那么些钱,我一直心里过意不去,这是我还二婶的。”她妈妈坚决的说:“我不要。”流下泪来,“就算我不过是个待你好过的人,你也不必对我这样。虎毒不食儿。”
张爱玲内心是决绝的,不拿也就这样的,别的没有了。自此,她与母亲的情感彻底的分离。《小团圆》中,张爱玲多次写道胡兰成给她钱。
第一次是在张爱玲提到她要还母亲在她身上花费的学费。胡兰成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拎了一个大箱子,张爱玲打开箱子,里面都是钱。张爱玲把这些钱换成了金条。还有两次胡兰成给张爱玲钱的部分。
他又带了许多钱给她,对她说:“经济上我保护你好吗?”
胡兰成在武汉的时候,第次回来都带一笔钱回来,有一次说起:“你这里也可以……有一笔钱。”
在对胡兰成彻底失望后,她也以一种决绝的态度,将胡兰成以前给她的钱还给了胡兰成,意为与胡兰成一刀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