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渣男是一种怎样的生物——岑清婉的故事(七)完结篇

三个月之后,何副市长的事尘埃落定。

那天的会上,岑清婉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有牵扯到她自己。但他主管这一条线的项目全部暂停,其中自然就有四海公司的。

卜世仁发来消息说,他一直等在外面的车上,让岑清婉会后把结果告诉他。不知道为什么,岑清婉今天累得都快要站不直了。虽然平时也会累,哪怕发点小烧,正常的工作也是能撑下来的。但今天她不过是站着跟下属说了几分钟的话,腿就软的不行。还是眼尖的小郭给她端了张椅子坐下。她掏出手机准备打给卜世仁,想了想很多话在办公室打电话不方便说。喝了两口热茶,还是耐着性子去车里找他。

到了停车场,看到那辆橘色的宾利越野车很扎眼的停在那里,她走过去。车里的卜世仁正在跟什么人视频,拉开车门的一瞬间,她听见他嬉笑着说:“宝贝下次我们试试在车里做,,,”那些曾经一个人的长夜,她恨他恨到骨子里,想拿到捅死他,一刀一刀的捅。但现在,心已经被心火烧成灰,被风一吹,灰飞湮灭了,魂也散了。

她拿不出力气来生气,一屁股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没事,我们都没事了。”她面如死灰。

“项目呢。”卜世仁已经不慌不忙的收了线,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又捡起另一块石头来。

“你还想利用我到什么时候?”岑清婉看着这个无耻的男人,正是这个人,像是一把榔头,把她的人生如同打桩一样,钉进了痛苦的深渊。“我们离婚吧。”

“利用?说不好谁利用谁吧?当初你跟我,不也是为了利用我给你挣钱吗?你是有资源,可是没有我,你的资源能直接变现吗?”卜世仁狂妄的笑着。“所以离婚,你想都不要想。”

岑清婉简直疯掉了,喝道:“滚,,,”甩了卜世仁一巴掌,她忽然下腹一阵剧烈的疼痛,整个人缩成一团,一看,椅子上有不少血迹,她的下身在流血。

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得来的孩子就此消逝了。

养身体的那段时间,岑清婉随时都是一团乱麻强行塞住脑袋的状态。她想要一个有爱的婚姻生活,哪怕没有那么多钱。可是,再离一次婚,别人会怎么看她,未来的路要怎么走,她感觉这个向来被所有人羡慕的生活整个被自己搞砸了。

“你说啥,离婚?你再说一遍?”岑父把杯子重重的放在桌上,抬手指着对面的岑清婉,对身边的岑母说到,“这就是你生的好女儿,你听听她说什么?又要离婚了。我们老岑家的脸都让她丢光了。”

“是我要离婚,和老岑家有什么关系?”岑清婉自幼怕父亲,吱吱唔唔的说。

“你这混账东西。”岑父顺手拿起茶缸子就要砸她,“你先听听孩子怎么说.”岑母赶紧拦住“怎么回事,你跟世仁不是好好的吗?谁先提的离婚?”

“是我想离婚,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岑清婉咬着嘴唇。

“你离了一次不够还要离第二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能解决?就你这性格,我还不知道,太强了,女人在婚姻里是要忍的。”岑父站起身来在房间里不住的踱步,“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们没有满足你,现在小卜事业做那么大,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再离一次,你让外人怎么看你,怎么看我们家?!”

“这么多年的周末还有春节,我都是一个人过的。”岑清婉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他是离婚不离家。而且,他在外面又有了别的女人。”

“什么?”岑母一把抱住岑清婉,老泪纵横“孩子,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哟。”

岑父摆摆手,长叹一声,摇着头走进书房去。

岑清婉缺席了好几次名媛会的集体活动,我打电话给她说想找她喝茶。

电话里她声音嘶哑着说:“你来麓湖家里吧,我最近不大出门,下班就回家了。”

到了他家,保姆开了门,说岑处在楼上等你呢,你上去吧。

见到她的样子我惊呆了。

瘦,形销骨立,一向特别注重打扮的她头发乱蓬蓬的不施粉黛,额头上还冒了两个火疖子。一对大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一看就是长期缺乏睡眠。

我握着她的手,讶异得说不出话来,14年在波尔多她流泪那晚也就过去一年的时间,那时她伤心难过,但生命力还在。后来听说她在备孕要孩子,就没多想,以为一切都好起来了。哪曾想她如今这般模样。也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啊。

“我想离婚,可卜世仁不离。”清婉眼神空洞声音沙哑,象一个困在这大房子里的游魂。.“孩子没了,也好,可是他不放过我,谈过几次离婚,写好的协议书都被他撕了,,,,”她断续的说着,继而放声大哭,她一向体面,我从未见她如此恸哭,令人心悸。

我抱着她,拍着她的后背,“小曦呢?她在哪?”

“去美国念书了。”她摇摇头,满脸是泪:“她走后我就提出离婚,不离婚,我会被他折磨死;可是要真的离了,别人背后会怎么说我,有多少人等着盼着看我的笑话?就算我不在意这些,我的人生也完了,离两次了,没有希望了,不会再有希望了。”

我将她的脸用力扳向我,“清婉,你听我说。你是不是想好了真的要离婚?”

她木然的点点头。

“那就不要再想什么人言可畏的事儿。有多少人是活在别人的口中,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成天没事儿干只会瞎扯淡,让她们说去呗,只要你不在意,她们就伤不到你。人家见你起高楼,人家见你楼塌了,又如何?真正重要的不是去面对其他人,而是对得起自己。”

“不要去想第几次离婚这件事,就想这个人,他是不是良人?如果痛苦远多于幸福感,分开必然是最好的选择。至于第二次离婚,有什么大不了的。能离婚,也是一种实力。”

很多人的婚姻明明已经失去基本的价值了,但是“不能离婚”的理由还是有千万种。

没有经济能力。

没有独自承担生活的能力。

怕孩子吃苦。

害怕改变,以后更糟怎么办?

眷念他从前好的一面,哪怕他现在象魔鬼一样。

甚至怕旁人说闲话。

,,,,,,

女人对于男人的“依靠,”有些甚至不只是实际用处上的“依靠,”而是长久以来形成的“思维上的依靠。”太多人没有勇气走出一段糟糕的情感关系,对她们而言,一段糟糕的坏的情感关系,也总比没有要好,与冰山同枕共眠,也好过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她们觉得,一个人,如果只剩自己一个人,是一件多么糟糕多么没有面子的事儿啊。

我把清婉拖到镜子面前,“你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自己了。”

她看了一眼,禁不住抖了一下,举起手来把镜子砸碎了。

从那以后,她就把卜世仁当空气了。

无论他如何震怒又如何示好,在不在家,什么时候回来,岑清婉上班下班如常生活,就当这个人不存在。

就这样拉锯了一年多两年,除了谈离婚,岑清婉不和卜世仁做任何交流。她不想吵架不想辩论,甚至不想在其他任何人面前流露出她的情绪。而卜世仁始终不肯离婚,在他的认知里,只有他玩腻了甩女人,怎么可能会有女人费尽心思要离开他,尤其这个女人也许对他还有用处。

但岑清婉至此已不过问公司的任何大小事。

就算当着她的面说,她也充耳不闻。

日子就在漠然中流逝。

一直到2016年的夏天,这天晚上,卜世仁一踏进家门就连连叫着头疼。

“狗日的空调怼到脑壳吹遭了,”他扶着头大声呼喝着,“给我拿水来,我要吃药。”

岑清婉在客厅一角的跑步机慢跑,气定神闲,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老婆,我说我头疼,你没听见吗?”卜世仁脸色越来越沉。

清婉只是把脸稍微向他侧了一侧,面无表情的瞟了他一眼,又转回去继续跑。脸上冷得象冰鲜柜里的死鱼一样,你什么时候见过死鱼会跟人说话的。

在这场持久战中,岑清婉已经学会慢慢把自己的感知系统磨得迟钝一些,不再乞求尊重,不再指望交流,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一个劫,必须经过的,渡过,就好了。她一步步慢跑着,觉得自己的心也钙化了,变成了一块石头。

卜世仁见她仍然不理他,绷不住了,在旁边烦躁的走来走去,好几次欲言又止,终于他说:“没意思,你去把离婚协议拿来,我签字。”

岑清婉看他呲牙瞪眼面带几分狰狞,又怕自己表现得太过激动他会再一次反悔。她一步步的上楼,又在确定离开他视线后迅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条件在无数次拉锯中早已谈妥,这一次,她看着他签好字,并迅速收好,第二天一早趁热打铁,就到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

人真正想结婚的时候,有心爱的人,想跟他一生一世,这是一件幸运的事。

而真正想离婚的时候,还能离,离了也能好好活,这也是一件幸运的事,跟前者一样幸运。

当岑清婉从麓湖别墅搬出来的那天,她就这么想。

几年过去,事过境迁,我们到挪威看极光。我问清婉:“你还相信爱情吗?”

“相信的。是因为我知道我值得。”她顿一顿又说:“只不过随着年龄往上走,很多我们曾经特别坚持的东西,后来就不再那么坚持了。”

那晚180度的落地玻璃窗外,云聚又云散,漫天星光灿烂,北极光正在天空飞舞旋转。出现时毫无征兆,消失时无声无息,变换得迅速而莫测。一番无声的惊心动魄之后毫无痕迹可循。我听到身边有人禁不住发出轻声尖叫,是清婉。看着她,四十出头的女人,她的言谈举止是中年人的,偶尔惊鸿一瞥的神态确是少女的。少女的味道是甜甜的,明明白白的不谙世事,所以很多人喜欢少女。而中年女人的味道是“回甘”,象茶。前调苦楚,但咽下去之后,才是微微的甜。这种甜,劲道不足,有些人或者疲乏到自己都未曾捕捉到,抑或即使有人捕捉到了,却也觉得,苦乐心知,何足为外人道也。

看故事的人,你还年轻吗?不要紧,很快就老了。

我们所有人都生活在同一条船上,没有一个人例外。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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