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

      花花是老孙头唯一的孙女,老孙头的儿子和儿媳五年前就外出打工,至今也没回来,听说隔壁村里有一个同样外出打工的男人曾经在某个大城市的酒店里看到过花花的父母,后来就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花花今年七岁了,爷爷六十七了。一老一少,大山里,两间土垒砌来的房子,一间是花花父母的,一间是花花爷爷奶奶的。两个屋门相对,院子里搭了个磨坊,拉磨的驴也老了,只能趴在棚下枕着稻草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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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也拉了一辈子的磨,和驴子一样,在床上枕着硬邦邦的发霉的大麦壳枕头,瞧着放在桌子边他老伴儿的遗照,不眨眼皮,张着嘴,日子倒着过。

      花花已经辍学了,村里还有很多女孩和花花一样,不能和男孩子一样,接受外来慈善募捐的善款维持上学,但花花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毕竟她年龄太小了,爷爷不能下床,她只知道要照顾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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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大山深处的村子里虽然每天不会穷到饿死人,但每天离不开饥饿感的恐惧。

      今天,村子里来了一个大慈善家,说是来村子里收养那些可怜的孤儿似的孩子,大慈善家给了村长一笔钱,村长给了他一份名单,第一个名字就是花花。随即,村长像条哈巴狗一样屁颠屁颠地来到了花花的家门口。

      看热闹的一群人也陆陆续续跟着来到了花花家院子里,大中午,阳光却不是很晒,这里是光明来不到的地方。花花被吓到了,径直地跑到了爷爷的屋子里。

      “老孙叔诶,您有福哩!”村长朝着老孙头喊,因为大家都知道,老孙头已经痴呆了,耳朵早就不好使了。

      “诶?”老孙头歪着脖子愣了一愣。

      “您和小花有福嘞!花儿她爹妈这几年在外面发财了嘞!”村长说着说着还把圆滚滚的脑袋扭过去,朝着身后这群看热闹的人笑了笑。

      这群人里面有村子里唯一的一位教师,一个铁匠铺,两个中医,其余的全是四五十岁的大妈大爷。

      村长的这一笑,把花花吓哭了,抱着爷爷的胳膊挪腾直呜呜。

      “你瞧嘞,花儿她爸派人来接花儿哩!”村长指了指身边的大慈善家,大慈善家直接熟练地握住了老孙头的手和花花的手,蹲在床旁边,真像老孙头的亲儿子一样。

      “哦!”老孙头盹了半天。把手撤了回去,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老伴儿的遗照,按在胸口处。

      “这就走嘞!孙叔!您就别去嘞,小孙给您带了钱来养老哩!”

      花花哭的更厉害了。爷爷眼珠子还是呆滞不动,耳朵似乎也没有听到花花的哭声。     

      爷爷还是盹了盹,许久,吐了一句“好!”

      花花于是就被几个男人拽上了面包车,走的时候,听说那几天,每天中午都能听到小女孩的哭声。

      其实,这群看热闹的人都清楚,这个慈善家是个人贩子,只能任凭村长胡来,不然倒霉的将是自己家的孩子。果然,全村里也就花花一家被卖走。

      没过几天,爷爷的倒计时走到了终点,是村里唯一的一个教书先生发现的,老先生也快过了一辈子了,操起花花庭院里的锄头,在两间屋子对门前,立起了一座坟,一座无辜者和知识分子的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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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年后,花花已经有了丈夫,有了孩子,是另一个大山,继续在大山里生活,这都是命,谁也改变不了,花花给她的大女儿起了个名,叫富贵,希望他这一辈子不在贫穷,能够富贵。

      据说老孙头去世的一年后,花花的亲生父母开着轿车回到了村子里,终于可以见到阔别了六年的老父亲和女儿了。

      一座坟立在院子里,触目惊心。

      “我爹呢?”

      “死了。”

      “花儿呢?”

    “也死了,是饿死的,俩人埋一起的。”

      悲痛欲绝的夫妻俩砸了鲜亮鲜亮的小轿车,给坟前立了一个碑,就离开了这个村子。

      后来,花花的父母在隔壁的一个贫困村买了一个女婴,并带回了大城市里生活,并取名为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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