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那些年

             

  一、领导轶事【1】

我们领导苦日子出身,平时生活俭朴,能省则省,吃饭、出行从不铺张浪费。今儿就说说发生在领导身上的几件小事儿。

有一年夏天,总公司董事长刘总来上海视察,领导安排在苏州河畔一家小旅馆,早上一开门,环卫车在楼下集中,原来旅馆对过是个垃圾收集点儿。刘总隔着窗户,看着忙碌的环卫工,皱了皱眉头。

司机小S给我们领导提意见,要求换地方,领导说,主要考虑离工地近,刘总来工地就几步路,俺去找刘总汇报省时间。

旅馆就一直没换,司机心里明镜似的,那小旅馆便宜,几十块一晚,领导怕多花钱!

董事长来了,总要好好招待。领导安排我去曲阜路菜市场买只烧鸡、红肠icon,买条白鲢,为什么不买花鲢来?白鲢比花鲢便宜,买点肉,再弄点儿时令菜蔬,从施工队里找个会烧菜的老师傅,烧烧弄弄,红红绿绿十几个菜。

酒不喝好的,到工地旁边超市买两瓶孔府宴。

晚上,亲自把刘总请工地上用餐,刘总大加赞赏,说不错不错,跑到大上海,能吃到家乡菜,喝到家乡酒,上海项目上的同志也是用心了!

第二天一早,刘总一行回山东了,领导说剩饭剩菜不能倒,热热晚上和兄弟们喝一盅儿,看到桌上半块鸡架,说,锅里添几瓢水,再炖个鸡汤儿。

晚上,副主任、技术员、施工队长,你方唱罢我登场,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等茅坑。领导躺床上打滚,凌晨送医院急救。

2000年以后,领导拉杆子自己干了,那些年正是各地经济开发区建设风起云涌的时代,领导在好多城市承包了项目,于是,开车子一个城市又一个城市连轴转。

转着转着就到了青岛,领导到工地兜了一圈儿,对安全、进度、质量、文明施工、成本控制各项工作非常满意。出来有段时间了,领导想回家看看了!

工地堆积着一垛废钢废铁,领导笑了笑,心里想,回去的油费、过路费有了!他安排工地上的施工员,说,找两个人,把后车厢装满。

车子驶出工地大门的时候,车屁股几乎触着地,领导也不想想,万一后车轮减震坏了,车子半路上抛锚咋办。

还有一回,来上海拜访客户,客户是位台湾老板,行踪诡秘,不知住哪儿。领导想,人家包给咱工程,咱总得表示表示,送什么好呢?小米,花生油,这个接地气,主要是就地取材,物美价廉!

到了上海,拔打了几次电话,台湾老板只说,有事来办公室吧!领导神神秘秘地说,俺还给您带了点儿土特产,小米和花生油!

“D先生呀,你把工程做做好,朋友就交得好啦”!台湾老板说:“东西拿回去吧,偶平时不在家煮饭吃!”

领导目前已功成名就、解甲归田,每天照看孙子钓约鱼;打打扑克练练剑。老一辈人身上的传统,有些地方可能不合时适,并不可取!但内在的品质或许值得学习!

                  二、领导轶事【2】


我们领导那一年四十多岁,公司人员岗位调整,他因为脾气倔,得罪了不少人,也就靠边站了。但他是个不甘寂寞的人,组织了一帮人,拉杆子自己干了。

在单位里我属于无亲无靠的人,虽然工作踏实努力、任劳任怨,但不懂得讨好公司高层,春节之后,公司开了一场大会,在各部门岗位名单里没听到自己的名字。坐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清楚地知道,我被裁撤了,一点理由都没有。

不禁有点儿后悔没听老婆的话儿,怎么就不把年前刘二刀送的那箱兰陵王,给公司总经理送去,妻子劝了我好几次,我说我摸不到他家的大门儿。

那箱兰陵王是妻子帮刘二刀保了一桩媒,人家小两口为搭谢媒人送的,等他们走了,我开箱拿出来看了看,包装精美,够档次,但不知是啥滋味儿,心里想,过年的时候,我一定开瓶尝尝!

柳树吐苞儿的时候,当我正琢磨着怎么干点儿养家糊口的营生,领导打电话给我,说陪他去趟上海,问我有没有空儿。我心里一喜,领导没有落下我,到底还是念着旧。

领导租了辆红色的桑塔那轿车,驶到我们村口接上我,我们行驶在两边栽满杨树的乡道上,不多会儿,就到了高速收费口,司机取了卡,我们向着上海的方向驶去。

在路上,领导一直在打电话,他用着一只灰色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侧脸,两手托住手机,用他充满媚惑的声音,拔打着电话:“喂A,吴总嘛,在上海吗?我下午到了,明儿中午空吗?没事儿,这不有段时间不见了嘛,想你了嘛,去看看你,好,好,明天见,明天!”

车子停在火车站旁边一个狭小的旅馆里,旅馆前台登记的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女人,烫着一头栗色的卷发,叼着一枝烟。女人看了我们一眼,用她那烟熏嗓子说,还有套三人间,158块,房间能烧热水,停车场往前走五十米,有个门口,开进去,一晚上15块。

第二天一早,领导又开始打电话,电话没通,再打还是不通,领导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手叉进头发里,来回梳理着,领导显得有点儿焦躁不安!

领导问我,这些人是不是不想见咱们啊?

我一时无从回答领导,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安慰他。领导说:“这帮家伙前年来过咱们老家,是我负责接待的,请他们住的咱县最好的酒店,滨河大酒店。炒鸡、炖鱼icon、烀牛鞭,还有红烧柿子头,吃了个遍。安排他们湖边垂钓,大峡谷漂流,龟蒙顶icon登山……”

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领导拍着脑袋,眉头紧锁,翻来覆去思索!

终于,他把拍脑袋的手垂下来,抓过玻璃杯子喝了口水,抬起手掌抹去嘴边的水珠,说,可能是那个姓楼的家伙,爬了蒙山,还说要爬巫山,蒙山能安排,巫山咱安排不了啊!

说完,领导又拔电话,仍然不通,又拔了几次,通了。领导开了免提,电话里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这么早啊!D总,下午吧!下午去哪儿,打电话给你,好的,我再睡会儿!”

领导紧张的情绪一下松懈下来,他抽出一枝红双喜,打火点着,美美吸了一口,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成败,就在下午一搏了!

三点多钟,车子停在天目中路一个高档小区里。领导、司机和我,把后车厢塞得满满当当的小米、大枣、煎饼、干煸辣肉丝、兰陵陈香酒等等,搬到电梯口,一直爬到了十一楼!

房间的客厅里,四个人在“哗啦哗啦”打麻将,内置阳台的落地窗前一男一女在调情,男的四十岁左右,大腹便便,青亮的头皮没一根头发,手里夹一枝雪茄,女的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高挑,腰很细,等离子直发飘到腰际,清丽脱俗,唯一不搭的是手指夹着的一根儿细长香烟……

那个吴总三十多岁的年龄,穿一件蓝色“鳄鱼”衬衫,皮肤白净,显得帅气。他停下手里的麻将,冲阳台上喊了一声,你俩,谁来?雪茄男人拍拍女人的肩,起身迈开鸭步向麻将桌走来,边走边朝领导开玩笑:“D总啊!哈哈,干工程,不会吟诗,欠点儿火候啊!‘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啊!” 哈哈哈哈!”

吴总看了看,摆在客厅里,小山一样来自老家的特产,说:“D总啊,咱这交情,别搞这么复杂,带这么多东西?很麻烦,你知道的,我们一周在家吃不了几餐饭!”

临走的时候,吴总把我们送到电梯口,说“工程手里有,都在开展,已经安排了,不好更改!下半年吧!有几个盘,一直在跟!”

                  三、浙江中路


九六至九七年,常在浙江中路工地项目部开伙,我负责买米买肉买菜,办公室牛人很多,个个深藏不漏,系上围裙,须眉不让巾帼,我只有羡慕的份儿。

择菜,洗涮,搭下手儿,买包酱油拿瓶酒,平素是我的活儿。厨房里是烧菜特别厉害的大V,财务科长W,比我小四岁,做鱼、做汤味道叫绝;采购主任L叔,小菜烧得好;司机小哥,当过司务兵,刀工精湛,土豆丝儿切得又细又均匀,煎炒烹炸样样拿得出手!其他的几个哥们儿,技痒的时候,也会自告奋勇,小试牛刀。

到了饭点儿,领导面南背北,正襟危坐,下边人按职位高低,年龄大小,依次落座,菜虽不是八个碟子十个碗儿,却也有鱼有肉,荤素搭配。

晚上,领导会带大家喝一盅儿,一般是尖庄、双沟和绵竹,几块钱一瓶。年轻人不怎么喝,几个年长的陪领导,边喝酒边听领导讲过去的故事。成功人士的特点,一般都有极强的倾诉欲、分享欲、教导欲!

年轻人早早碗筷儿一推,换身干净的衣服,成群搭伙,互相敲竹杠,到华联超市icon买几听罐装饮料,要么可乐、要么雪碧,走到北京东路的影剧院,花十五块钱买张票,看场电影。

小青工,基本上还是毛头小伙儿,工资不高,电影票的费用全靠众筹,谁绩效完成得好拿钱多,大伙起哄,敲他竹杠儿,簇拥他来买单,或者谁摊上好事儿,比如脱单搞对象了,考出上岗证啦,职位升级了等等,都会是我们漫长的夜晚,幸福的时刻。

常去的地方,就是南京路了,霓虹灯下走一走,大商场里转一转,买不起,也就看一看,走累了,坐在第一时装的长廊,看来来去去的靓男俊女,一瓶饮料,伴着缕缕清风喝半个晚上。

第一时装经常举办模特走秀,T台上的美女一律是蜂腰马臀大长腿,一律是目下斜视、冷若冰霜,一律是轻移猫步,面靥生花……

那是我们小青工们免费的视觉盛宴,青春的骚动在那一刻激情荡漾!

那时候,王志文的太太还是新丝路模特icon新秀,常来第一时装走秀,那个有点儿青涩的姑娘,引起大家的注意,她叫陈坚红icon,一度成为青工们茶余饭后,评头论足的偶像。

也会去外滩吹吹夜晚的江风,去人民广场的草坪走走,在大世界的门前,对着“不来大世界,枉来大上海”的广告,发会儿呆!

一晃儿,二十多年过去了,财务科长w兄弟,成为我们的骄傲,在上海开了一家机电工程公司,据说目前资产数以亿计,L叔携女婿去北京发展,女婿的事业做得很大,L叔退休的第三年,驾鹤西去。司机小哥后来开了家夫妻店,做餐饮,再后来,听说去了一家环保公司做了副总……

买菜的小伙伕,也就是本人,戴幅眼镜儿,正坐在窗前的阳光下刷头条、玩抖音,之后,颓废的葛优躺,写着招人嫌被人骂的无聊文章。

每逢陪孩子去上海书城买书,路过人民广场、南京路步行街,指着北京东路高耸入云的橙色双子建筑,我会自豪地说,那是你爹年轻时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四、曲阜路菜场


曲阜路有个菜市场,我经常去那儿买菜,每天一早工地点名的时候去,下午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也去,在我的履历中,我曾经干过一段伙伕,就是一九九五年秋天到一九九七年的这段光阴。

两年多的时间,也可能是我最有权利的高光时刻,我负责项目部九个管理人员的一日三餐。他们吃什么,我说了算,事实上,是我想吃什么,他们才可以吃什么!

在菜市场,我认识了卖馒头肉包花卷的;卖猪肉排骨大肠的;卖白菜萝卜大葱的;卖鸡爪红肠icon卤牛肉icon的;卖“喷喷香”五毛钱一串的烤羊肉的……

开馒头包子铺的是姐弟俩,姐姐在里面忙活,弟弟守着摊子叫卖,买十只以上会送一只,我是熟客,肚子饿了先拿只热汽腾腾的包子吃下去,小伙子也不算钱,有一次我和他开玩笑,枣馒头多少钱?小伙儿说,这个真没有,我说,业务不熟还犟嘴,问你姐去!他姐不怎么说话,看了我一眼,脸有点儿红!

小伙子涎着脸皮说,老板的想法很好!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你下次来,咱这儿就有的卖了,普通的卖五毛,加一只枣儿卖一块,到时候别嫌贵!

她姐瞪了他一眼,小伙儿没看见,还在手舞足蹈穷白话,她姐抬腿踹了他一脚,小伙儿怕她姐,嘴巴立马闭上了。

馒头包子铺斜对过是新疆羊肉串儿,一个四十多岁戴礼帽的黑脸男人,双手一边儿喊着“新彊羊肉串儿,喷喷香来!”旁边儿帮忙的是他媳妇儿,顶多不过二十岁。

有时候,工地上不忙,刚毕业的学生,有几个是我的小师弟,我会带他们去逛逛菜市场,请他们吃五毛钱一串的羊肉串儿,学弟们普遍反应好吃,比得上人民广场两块钱一串的味道,就是肉粒儿小点儿,吃少了不过瘾!

卖鸡爪红肠酱牛肉的,是在窗明几净的熟食店橱窗里,里边有个姑娘,白衣白帽儿,身材苗条,大个儿,素雅庄重,模样儿漂亮,我那时候还是王老五,老是买她家东西,打打牙刷子,套套近乎!

每次去她店里,姑娘说,又来啦,想要点儿啥?我就问了,你的爪子多少钱一斤?,姑娘说,爪子七块五一斤!我指着囟猪耳又问,你的耳朵呢?姑娘笑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她说,耳朵十二块五一斤!

连续去过几次,我还是和她开玩笑,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开始反击,我问,你的爪子?她回答说,你的爪子七块五一斤,要多少?我又问,你的耳朵?她回答说,你的耳朵十二块五一斤!

隔着窗玻璃,心照不宣,我俩都在偷偷笑!

馒头铺子西邻是猪肉摊子,我常去拿他家的猪肉和大排,开始的时候,猪肺没人要,卖肉的哥们儿直接送两挂给我,我们工地上有个姓W的师傅,会收拾,做的肺汤特别鲜美,办公室的人都喜欢,有段时间几乎每个周末都请W来做。

来肉摊子拿猪肺的人渐渐多起来,老板开始收费,一挂五毛,后来涨价一块!

                五、两杆大烟枪


九九年,在浙江中路施工,有个施工员,姓D,俺俩在地下室,住同一间工棚。这哥们比我大个几岁,一直没孩子,抱养了个女孩,他家嫂子在老家养着。

就没见过这么能抽烟的,一根接一个接一根,从早到晚,行走不离。我早晨一觉醒来,看他坐在床头,已经点上了烟。洗刷之后,叼着烟卷走到办公室,进门刚好抽完,然后坐办公桌前,吞云吐雾醒醒神儿,地上不扔五、六只烟蒂,不见动屁股。

安全帽戴好,再点上一根,边抽边去工地。就连蹲茅坑,别人看报纸,他一支接一支抽烟。饭前一根,饭后一根,平常喜欢喝酒,喝酒的时候,也会点上一根,还美其名曰,香烟就酒!

晚上和工友打几把扑克,他左手拿牌,右手夹烟;晚上睡觉前,他是左手夹烟,右手拿本杂志,有一回,一不小心,睡着了,把枕头点着了,半边儿头发眉毛烧成了卷儿。

他还不是最厉害的,我们的项目副经理,三十七、八岁,一米九的个子,体重200多斤,人体格长得壮,抽烟也口壮,别人买烟一包一包买,他买烟是几条几条买。

他和老D对着办公桌,老D扔下五、六个烟屁股走了,他则是先把桌子上放着的那包烟,什么时候抽空什么时候出门,不管盒里剩多剩少。

我干过一段时间的财务,每次找我预支费用,第一句话是,兄弟,又没烟了!

能抽烟也能喝酒,这俩人每回吃饭,一瓶对开,算是小饮怡情。工作不忙的时候,一人跟前一瓶,各倒各的,谁也不让谁;酒瓶子空了,再来,各喝各的,谁也不服谁!

饭量也大得惊人,人家喝酒不吃饭,他俩是喝酒不耽误吃饭,一瓶酒下去,两大碗面条下去,再来碗红烧肉icon,不这不那,既不觉得多,也不感觉少。

烟神、酒仙、饭圣占全了都,与他们共事的一、两年,这俩人总是不急不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生活有追求,心里不焦躁,人啊!究其一生,内心有所好,做事有激情。

二十多年过去了,两位喜欢抽烟的酒仙,喜欢喝酒的饭圣,饭量很大的烟神,消失在人们的视线。就说到这儿吧!好的故事没有结尾,耕地驾牛,要尾巴干甚?

              六、馄饨馆的事儿


说说喝馄饨的事儿。儿子第一次来上海,一周岁左右,已满地跑,不怎么吃东西,瘦得像猴儿。

那时候住在北京东路的工地上,地下室搭了简易棚,不透风,晚上睡觉,被褥能挤出水。又闷又热的工棚里,儿子饿得不睡觉,一直哭,妻子就抱他出去,逛逛街,风一吹,凉快一点儿,就睡了。

有蚊子,到处都是,一不小心,儿子小脸上叮一个大包,醒了,忽闪着一双黑眼珠儿,盯着天空圆圆的月亮,沉迷半天,又哭!

白天,我在工地干活儿,妻子抱着儿子,在浙江中路转悠,一直走到苏州路的铁拱桥,就不敢走远了,怕找不回来。往回走,看到旁边有一个面馆儿,店里一对上海小夫妻,一位上海老阿姨。妻子叫了碗小馄饨,她一边抱着淘气的儿子,一边盯着厨房看,一锅冒着热汽的沸汤,和旁边忙碌的老阿姨。

突然,老阿姨拣起一只掉在地上的小馄饨,扔进沸锅里,刚好那对小夫妻,一个在收钱,一个收拾碗筷儿。

那个小少妇,皮肤白净,身材高挑。干活儿麻利,她把小馄饨盛出来,撒点儿蛋皮儿,香葱儿、榨菜末儿、虾皮儿,端给妻子。妻子说,她不想吃了!

少妇问,为啥?

妻子老老实实地说,那位阿姨拣地上的馄饨扔汤锅里,俺吃不下!

少妇看了老阿姨一眼,老阿姨低下头,脸有点儿发红。少妇没说话,重新下了一碗,端桌子旁边,说了声,对不起!

那天,儿子吃了很多,他开始喜欢上了吃馄饨。

妻子不再去苏州icon河畔的馄饨店,她感觉不好意思了,她在想,自己到底是傻呀还是实在,弄得那位善良的老阿姨下不了台。

换了一家,在距离南京路icon不远的地方,浙江中路多少号忘了,这家馄饨面馆有四、五个四十几岁的上海大姐,按年龄分析,多是文革返沪的知青。

妻子为儿子叫了份虾仁小馄饨icon,不知是因为馄饨不对口味,还是儿子吃呛了,第一口儿子就吐地上了。

妻子赶紧拿餐巾纸清理地上的呕吐物,马上走来一个上海大姐,说,你外地来的吧!小孩子咋这么没家教,我儿子从小就懂得不乱扔东西,哎呀,恶心死了,你们这些乡下人,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妻子眼里噙着泪水,起身离开了,她在想,一个刚刚会走路的孩子,能懂得啥?

之后,靠近南京路的馄饨面馆,妻子再也没带儿子去过。她重回苏州河畔的那家,每次去那家人都很客气,直到三个月后,回山东。

人和人的确有高下之分,自认为高素质的人,有时候比渣还渣,而时时尊重他人的人,自己不觉得什么,他的人格往往是既有温度又有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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