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选择，只希望一切都自然而然

忧郁果

作者：黄灿然

 

相信我，如果你努力逃避悲伤，

努力把愁眉苦脸变成微笑，

读教人如何快乐的书，

使自己更积极，走出阴暗的房子

进入世界，跑步、爬山，

追求事业，买手机，留短发，

有条不紊地烫衣服，看喜剧电影，

开始关心别人的健康，

开始吃素，练瑜伽，练太极，

看心理医生，但仍然，唉

仍然无缘无故地忧郁，

那忧郁就是你的根苗，

你就应该好好地栽培它，

让它结出美丽的忧郁果。

选自《诗歌月刊》，2018年第2期

- 关于作者 -

黄灿然，诗人、翻译家。著有诗集《我的灵魂》《奇迹集》等，译有卡瓦菲斯、里尔克、巴列霍、聂鲁达、布莱希特、希尼、阿巴斯的诗集，米沃什、布罗茨基、桑塔格等诗人、学者的论文集。

岁月如歌，忧郁穿行其中

灿然的许多诗都十分贴近日常生活。这首《忧郁果》就很有代表性。试问，谁没有难过的时候呢？心里下了场雨，无端失落，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

如果一个地方只有骄阳似火，不见阴天和雨雪，一定无趣极了。对于人来说，何尝不是这样？尽管佩索阿说“你不快乐的每一天都不是你的”，可若细想来，有悲有喜的人生才真实又够味。

在文艺作品中，“忧郁”常带有令人心醉的魅力，散发迷人的香气。

那感觉，仿佛邂逅了《雨巷》里“一个丁香一样地 / 结着愁怨的姑娘”，又像《卡萨布兰卡》里说的那样——“爱上你，只因为你忧郁的眼神，淡淡的笑容，和那一缕抹不掉化不开的似曾相识。”甚至可以说，没有哀愁就不会有思想和艺术。

想必，在无数个结着忧郁的日子里，诗人做过各种努力，苦苦与情绪作战，才悟到“那忧郁就是你的根苗，你就应该好好地栽培它，让它结出美丽的忧郁果”。竭力摆脱烦恼，反而要耗费许多精力和能量。

开心就笑，难过就哭，简简单单最舒服。生活中的阻碍已经足够多，又何必在碰到烦恼的时候，再给自己徒增烦恼？心有郁结，多半是不够坦然所致。

为人处世，得之淡然，失之泰然，如果可以选择，只希望一切都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