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之殇:一代人的乡愁、几代人的痛!

作者:一言伟定(公众号同名)

2018年3月15日,农历正月二十八,无锡长途汽车站。

    车站里的广播不时播报,无锡开往阜阳的长途班车,还有三分钟就要发车了。车内一位老妇的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左右、酣然入睡的孩子,旁边焦灼地站着一个少妇,似有心事,忧心忡忡!

    孩子名叫小磊(化名),年前和奶奶一起来到爸妈打工的城市和父母短暂地相聚了一个月,刚刚过完两岁生日,今天就要和奶奶一起回安徽老家阜阳市临泉县。

座位旁,一遍遍向婆婆交代着什么的少妇便是小磊的妈妈!

车子发动之际,只见这位年轻的妈妈俯下身子,在早已熟睡的孩子额头上一阵亲吻。只是再抬起头时,早已挂满泪痕……手捂着脸、头也不回,看似“决绝”的跑下车去,像是为了避免吵醒孩子,也像是为了快速离开这这伤心的氛围……

    然而,孩子睡得很香,全然不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也许待他一觉醒来,会伤心的发现又要开始和奶奶漫长的独处生活了。

他不知道,他和当下农村很多孩子一样,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留守儿童”!

鉴于隐私和对孩子的保护,恕我不再上传孩子照片

    近日,民政部首次对外发布了中国农村留守儿童摸底排查的数据:目前,据不完全统计,我国16岁以下农村留守儿童有6100万人,随迁儿童有4100万,无人监护的多达36万人。

    留守儿童(少年)的情感多丰富而脆弱:有的孩子对外界排斥或怀有敌意;有的无力抵御外界凶险、容易遭受意外伤害;还有的则会轻易走向自杀和犯罪:

2012年11月16日清晨,贵州毕节市一名拾垃圾的老太太发现,5名流浪儿童在毕节市七星关区一处拆迁工地旁边的垃圾箱内死亡。后据官方披露,死于垃圾箱中的5名男童身份确认,5人为当地三名同胞兄弟之子,分别是陶中井(男、12岁)、陶中红(男、11岁),父亲陶学元;陶冲(男、12岁)、陶波(男、9岁),父亲陶元武;陶中林(男、13岁),父亲陶进友。

警方尸检结果显示,5名留守男孩,系躲在垃圾箱里生火取暖,一氧化碳中毒死亡。

2014年10月6日上午,湖南常德市桃源县三阳港镇一名留守男童在家喝药自杀,经抢救无效死亡。

起因是这名留守男孩刘舰航与伙伴们玩耍时,不小心打碎了邻居家的一个便盆。奶奶刘英向邻居赔付了100多元。回到家后,奶奶“严厉”地教育了孙子,一时想不通,寻了短见。

2016年11月22日,湖北省天门市年仅15岁的留守少年张良却将罪恶的匕首捅向两位施善与他的老人,被告人张良因故意杀人罪被判无期徒刑。

面对以上悲剧,我们在扼腕叹息的同时,也悲哀地发现,故事的主角也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留守儿童!

在我的教学经历中,也遇到很多来自农村的留守子女,他们中间虽没有像上文那样的极端情况,但这些留守子女大多是内向而封闭,沉默而寡言的。内心的经历和遭遇不愿轻易示人,也不愿与人深入沟通。

外在上来看,往往我们会认为他们坚强而勇敢,勤奋而懂事。实际上他们的内心也藏着常年未能与人交流的固执和倔强!暗暗地“憋”在心里,迟早会有一天暴露出来:

李远航(化名),是我所带的一名高三复习生。进班以来,一直沉默寡言,虽然入班成绩尚可,但平时少与人交流,通常是独来独往,即使在同学中间也很少说话。是一个别人走不进他的心里,他也走不进别人的心里的一个人!

两次段考过后,成绩越来越差,多次谈话,基本上都是以”我说他听”而收场!出其不意的是,居然在高考前的三个月主动找到我,要和我谈谈!

    那一次,我成了倾听者,是他自己道出成绩不能进步的原因,而且原因之奇,是你挖空脑子也想不到的:

他说自己上初三的时候,在放学的路上被邻村人家的狗给咬了,本来狗咬人之事也并非什么稀奇大事,而且早已过去了很久,早该“风平浪静”了,但他却说自从上了高中、自从学了生物之后,才知道被狗咬后没有注射狂犬疫苗会有患上“狂犬病”的可能。

    从那以后,他总会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深怕自己哪天就会狂犬病发作、一命呜呼!而且这一切从来没有跟家人说过,就这样始终处于自我担忧、自我恐慌之中!

    一开始听到他叙述,我还感到几分可笑,看到孩子一脸痛苦严肃的样子,我知道,这件事于他而言的严重性……

    经过一番耐心的开导,总算做通了他的思想工作。

那一刻,我想孩子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幸运的是他终究在考前把这个“心结”和我说了,不幸的是这个心结居然“憋”在心里长达四年之久……

    我们有理由设想:如果孩子不是常年和年迈的奶奶居住在一起,也许这个心结就不会郁结于心如此之久!

    然而当下留守子女,能与父母团聚,也许只剩下每年春节的那短暂几天!归来欣喜匆匆,离去无奈不舍!

他们就这样,在一次次的远行与返乡中,忍受思乡之痛,任由身处青春期的孩子恣意疯长!

作家陈岚曾说:返回故乡的意义不仅是每年的春节完成2.6亿人的大迁徙;返乡的意义不只是回家拿着钱砸在地上,砌起三层楼的贴着马赛克的小楼;返回故乡的意义,不仅仅是回到家里,跟我的发小打会儿麻将、喝点小酒、吹点小牛.......

    父母是我们的过去!

  孩子是我们的未来!

  失去了过去和未来,我们是谁?

  所以,当今天这个热词“返乡潮”、“留守儿童”成为我们非常沉重、必须要讨论的话题的时候,我最希望发出的祝福是它们不再是热词,它们不再被关注,这些东西都不再是我们生活当中需要再次讨论的悲剧!

  当然,我深深的知道,我的力量还很微弱!

  或许,我的这篇小文,对当下中国留守儿童现状不能产生丝毫影响。但我只想尽我微薄之力,关心他们,祝福他们!

  真心希望“留守儿童”不再是时代之殇!

  不再是一代人的乡愁、

  几代人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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