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菜漫想

哥哥很喜欢吃菜，再寻常的菜经他频繁的点、拨，仿若珍馐。他吃菜不同常人，要一直吃，直到盘子底儿朝天方肯罢休。期间少吃饭，因此我常觉菜便是他的饭。

他爱吃菜，吃的也慢，一般大家吃完离桌许久了，他还伏在桌上频频动筷。

今日早晨匆忙送他们上学，家和学校路途中的包子铺是我们时常光顾的，照例各买一份菜包和肉烧卖。从家开到学校是半个小时的路程，每每开了2/3的路程，回首发现他还在用嘴巴啃那烧卖外层的皮，那认真的模样仿佛在锤炼一尊雕塑。

“快点吃吧，马上要到学校了！”他听见了，依旧不紧不慢，悠悠地雕琢着。我不说话了，从反光镜饶有兴趣的观察他。

“我喜欢细嚼慢咽不喜欢狼吐虎咽。相比这个烧卖我更喜欢品鉴你亲手做的美味的早餐呢。哎！爸爸，你怎么不做早餐呢？”

我一时语塞！“品鉴”这个词的确是抬举我了，仿佛我伸伸手就可以立即下厨做出什么世间美味似的，好奇怪的措辞哦！不过我喜欢变着法儿给他们做好吃的倒是真的。

“对不起，是爸爸偷懒，多睡了会。”脑海里还盘旋着品鉴、美味。

他继续啃着烧卖皮，没有接我的话。

“我之所以细嚼慢咽就是不能一下子吃的太饱，我还要留着肚子吃美味的课间餐呢！”

“美味的课间餐是什么？”“就是一些简单的小零食啊，喜欢吃的拿两包不喜欢吃的拿一包说到吃我可是第一名儿。”

我大笑，原来他还有这样细腻的心思。我以后不再催他进食了，就让他静静享受他的美食吧！

梁实秋在四川时，在山坡处租了一家农舍，这间泥巴做的屋舍很特别，用火烧的红砖做柱子，上面盖上一个木头架子，看上去瘦骨嶙峋，单薄得可怜。

屋有窗无玻璃，风来则洞若凉亭，有瓦而空隙不少，雨来则渗如滴漏。这样的屋子，他觉得依旧有它的个性和可爱，称它为“雅舍”！

这样的“雅舍”虽然夏时“聚蚊成雷”，鼠子乱串，篦墙不固，门窗不严，邻人与我均可互通声息，大雨滂沱时，屋顶湿印到处都有，起初如碗大，俄而扩大如盆，继则滴水不绝，终乃屋顶灰泥突然崩裂，如奇葩初绽，素然一声而泥水如注，满室狼藉，抢救无及。

这些窘迫是作者的眼中的可爱，也丝毫不影响其淡定从容的将其描述下来。

当然这样可爱自然也有其真可爱的地方。譬如“雅舍”最宜月夜——地势较高，得月较先。看山头吐月，红盘乍涌，一霎间，清光四射，天空皎洁，四野无声，微闻犬吠，坐客无不悄然！舍前有两株梨树，等到月升中天，清光从树间筛洒而下，地下阴影斑斓，此时尤为幽绝。

他屋内的景色可谓惨淡，家徒四壁，仅一几一椅一塌而已，不过酣睡写读，均已有着，亦不复他求。

其实内心对外物的要求越简单，期望越低，就越能收获满足。

屋内的贫瘠尚不碍度日，内心贫瘠空洞才最为可怜。

我不知道所谈的这两件事有无关联，但是寻常的食物到了哥哥嘴里，呼为品鉴，可见他对待食物是认真且富有美好想象力的，这一点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