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大师...

  一代大师的陨落,源于人为时,往往不忍也不敢看,每每鼓起勇气抬看都是掠过,一星陨落,也是一个时代的陨落,他大作的未能完成,才华的未能展脱,不是他个人的悲剧,而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悲剧、是我们这个民族的悲剧,“元亮虚留命,灵均久失魂。人生终有死,遗恨塞乾坤”,这是一位旷代学术大师人格风范的真实写照,陈哀王国维之死而撰写:先生之著述,或有时而不章。先生之学说,或有时而可商。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哀人者何曾想凄苦辞世时满华夏大地竟无人可哀他!开一代之风气、示来者以规则,数百年无处其右的大师陨灭了,香消玉殒、消散殆尽,世间已无独为神州惜大儒之慧眼,呜呼,世风不古,大师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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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先拜人品,再拜作品,缘于深深的崇拜,我对从东汉末至隋唐初之历史才有浓厚的兴趣,先生以其犀利的洞察眼光,烛照着历史深处幽暗的倩影,使死去的转世还魂,历史的河流再度波滚浪涌,升腾起喧嚣不息的雪雾和潮汐,示后世以启迪和警示。只有博览群书和超强记忆,方能通古博今,发现藏于纷繁事件深处的规律,扯出一截线头,织成一袭长袍。

  诸多遗憾,却也是当事当人的遗憾,战火纷乱,一直受傅斯年之邀欲往史语所暂时安顿之李庄,然而最终却也是同李庄无缘,即使近在咫尺,却若远隔天涯,过内江,奔成都,内江有大师一生留下的距李庄最近的足迹。陈寅恪原是奔李庄而来,最终却舍李庄而去。自此一代史学大师失去了李庄,李庄失去了这位三百年才得一见的大师。李庄与大师之间的缘份,如滚滚东流的长江之水,一去不返。陈寅恪像一只受伤而失群的孤雁,在苦寒的夜空中留下了一声哀鸣,消瘦的身影掠过大地山河独自远去。自此,李庄不复见矣!

  国破家亡,乱世多有不得已啊。歌舞升平,所谓太平盛世也多有不得已。

  先生尾生时,一花开后百花杀,他的研究所谓“落伍”了,诺大的中国已然容不下一具消瘦的身影,一个有思想的灵魂。无论是背叛师门的弟子、还是溜须拍马的懦夫登门游说,先生之意已绝,“轮学论治,迥异时流”,余生孤独。忖文章之得失,兴窈窕之哀思,聊作无益之事,以遣有涯之生云尔。

  如此高压之下,坏的风气激起了人心的邪恶,先生眼盲心清——文章我自甘沦落,不觅封侯但觅诗。墨儒名法道阴阳,闭口休谈作哑羊。

  最终,皇皇巨著虽成,然只能慨然谓曰:盖棺有期,出版无日。得成此书,乃所天假。卧榻沉思,然脂瞑写。痛哭古人,留赠来者。

  回头万里,故人长绝,寥寥数语,怀念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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