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所有的善恶都是因果,我的神明不过是腐烂的朽尸披上了华丽的人皮。——朝晚风
夜风瑟瑟,耳畔寂寥无声,少年蜷着身子缩在被子里,脸色都是青白的。
血,满目的血,遍地的血,模糊的记忆变得一点点清晰。
“清清,你躲好,不要说话,乖。”端庄的妇人搂着小孩子,哄着。
小孩子害怕,发出了低低的抽泣声,眼角的泪被妇人温柔地拂去。
当时父亲母亲死后,小孩子是什么心情来着?为什么?好像是喜悦的?
刻意遗忘的记忆潮水般回笼,留下了无尽的苦痛。
我是有名字的,叫庄清,但是没有几个人是知道的,更多时候,他们都叫我药人或者杂种。
我的父母早就战死沙场了,圣医谷的人救了我,但是,他们救我是因为我的体质——
是极好的药鼎。
各种毒药被用在我身上,我的骨头与肺腑日日夜夜都是疼痛至极的。
圣医谷三百个药人,我是最成功的那个,所以谷主和谷主夫人对我极好,甚至让我唤他们爹娘。
他们每日都要饮我的血,每月都要割我的肉,因为我的血肉可解百毒,可延寿命,我的心头血甚至可以让死人起死回生。
我就是圣医谷的神药呀!
他们疼我是因为我的身体,他们从未爱过我,我是没有爹娘的孩子,所以他们死了我才那么高兴么?
是谁,灭了圣医谷满门?那执剑者的身影似乎更加清晰,他使用的功法分明是霜月剑法。
轰隆,轰然倒塌。那张脸终于清楚了,稠丽至极,墨发染血。
重城啊,你是以什么心情把我养大的呢?
我是从一个泥沼抽身,又转身踏入了另一个深渊。我竟如此痴傻。
原来我的神是那舔血的魔,原来的善恶都是因果,我的神明不过是腐烂的朽尸披上了华丽的人皮。
救了我,无非是想了了他的恶因。
赎一赎那满门罪孽。
醒时,天已大亮,不觉,泪流满面。原来,心疼到最后已经麻木,泪流到最后已然干涸。
门外传来扣门声,朝晚风理了理身上的衣袍,见来人竟是连訾靖。
“连哥,你有什么事?”
朝晚风的眼眶有些红肿,今日穿了一身白衣,楚楚可怜,风华绝代,比起重城也不逞多让。
“晚风,现如今正道人士已攻上了我派,你可愿随我离去,我心悦你。”连訾靖深情款款地说道。
朝晚风沉默了一会儿,道“不,你若愿意,你自可下山另觅出路。”
“呵!真是没想到,我的左右护法竟已暗通曲款。”重城冷冷地说道,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两人行了个礼。连訾靖不卑不亢地说道“教主大人,你包庇罪人,我另谋出路应当是不为过的。”
重城一掌内力袭来,连訾靖被打倒在地,口吐鲜血。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问你了吗?小傻子,你说。”
朝晚风一愣“教主,今日正派之人步步紧逼,我教内部也是人心惶惶,连哥此举也在情理之中,而且教规是有说魔教子弟可随时下山的。”
重城眯了眯眼,十二年,小傻子反抗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此时竟公然与他叫板,只觉心中怒火中烧,竟是忽略了那浓浓的嫉妒与爱意。
“来人,把左护法关于地下水牢,右护法就呆在房间内,禁止出去。”
连訾靖瞪大了眼睛,咒骂道“重城,你个魔头,你这样就是把青岚教往火坑里推,你不得好死!”
重城又一掌打在了连訾靖胸口,几乎震碎了他全身经脉,徒留一口气。
“我不得好死?倒不如让我看看是谁先死。”
朝晚风急忙劝解道“教主大人,左护法意气用事,望教主念在他劳苦功高,饶他一命。”
“朝晚风,你让我饶了他,我就偏把他杀了,我偏要看看他在你心中有几分分量。”
重城取出侍从的配件,一剑封喉,血光四溅。
定格于连訾靖的,是一双溢满深情的眼,死不瞑目。
“不,连哥!连哥!对不起,对不起!”
朝晚风跪在连訾靖身旁,雪白的衣衫已经布满泥泞,肮脏不堪。
为何要把最后爱我的人也杀掉?你就那么想看到我跌落深渊吗?
重城,在我的十八岁,你总算露出了你的真面目——恶魔。
“为什么?”朝晚风喃喃道。
重城觉得心疼得紧,像被什么东西刺痛着,他脱口而出“因为我爱你。”
朝晚风扯出一抹笑,觉得这当真是他听过最好听的笑话了“可是我不稀罕你的爱!”
你是没有爱的,这又是你骗人的新伎俩吧。
重城处优养尊了多年,从来没有人忤逆他,此时也觉得气愤异常,冲朝晚风吼道
“你以为连訾靖是什么好人?桃花林那日便是他引我去的,是他毁了你。”
朝晚风苦涩地笑道“是你啊,重城。”
我的神仙哥哥,是你亲手毁了我的,你现在又说爱我,你怎么好意思说呢?
作者有话说:
心理学上说,当一个人收到巨大打击,会选择性遗忘掉一些事情,也就是选择性失忆症,但是并不代表他不会再想起来,当患者受到再次巨大打击时,是会回想起来的。
所以,朝晚风就是这么个情况。哎!为什么古代没有心理医生呢?
一切为了剧情设定,不合理的地方请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