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开

老屋门前的石榴树,是母亲小时候从村子东边移过来的,如今,已近六十年……

这棵石榴,枝干倾斜着向上,从根部新发的枝条,却是笔直的,嫩绿中有些许红色。一朵朵艳红的花,掩映在绿得泛光的叶子中间,偶有几只蜜蜂,蜂鸟逗留。

暮春时节,已有几分暑气,父亲穿着红色背心,蹲在石榴树下,捧着一碗豌豆稀饭。这个时节,正是吃蚕豆、豌豆的时候。稀饭配上芫荽,折耳根,酸菜,豆豉,是这个季节常见的吃法。

父亲在树下悠闲的吃着,偶有村人路过,父亲便打声招呼“吃饭了”,村人回应“先吃着,我们也要吃了”,这个画面深深的刻在脑子里,那时的父亲,是多么伟岸,多么魁梧呀!

五一回家,缓解高考前的紧张。门前的石榴依旧盛开,在老屋的屋檐下,角门旁,父亲坐在躺椅上,斜斜的靠着,目光怔怔的。母亲把父亲的饭盛好,准备喂父亲,我接过碗说:“妈,我来喂吧”。半碗米饭,平菇,白菜,豆腐,我一勺一勺的慢慢喂着,父亲一点一点的慢慢吃着,偶有汤汁留在嘴角,母亲便用手绢轻轻的擦着。阳光洒在门前的石榴树上,几只燕子飞到屋檐下,“唧啾”几声又飞出,停在屋外的电缆上。

父亲吃完了,我说:“爸,再吃点”?父亲勉力的摇摇头。母亲轻快的说:“咦,今天胃口可以,一碗都吃完了”。我不知道母亲是在安慰父亲,还是在安慰我,抑或根本是她在自我安慰。这是我最后一次见我的父亲。

最近,我又想起了那棵石榴,打电话问母亲,母亲说石榴今年没发芽。树的一生,见证了人世变迁。母亲搬进新房子10多年了,新房子堂屋里的供桌上,放着父亲的照片。

母亲的院子里,有桂花,玉兰,红豆杉,紫荆花,芍药……天堂的您,看见了吗?人间的我们,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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