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一篇微信上的文章,《偷袭珍珠港,一群明白人为何集体发疯》。日本在二战期间,为什么在亚洲大陆战场都没有拿下的时候,还要冒着东西两路开战的危险,挑衅美国,走上赴死之路。
据估算,当时美国石油产量是日本的500多倍,生铁20倍,铜9倍,铝7倍,美国平均工业产量是日本的74倍以上。这样一个事实难道高层不知?为什么当时的日本天皇和首相会作这个决策?如果是决策失误的话,决策失误不仅是最高决策人的问题,更是决策机制的问题,当高层利益与底层利益分离时,疯狂蠢行在所难免。或者说高层被底层乃至整个疯狂的社会裹挟的时候,那历史就是一辆刹不住的车,只有撞壁而死。
1941年10月16日,反对和美开战的近卫文麿首相宣布辞职,主战派陆相东条英机上台,把东条英机放到首相位置,他也犯难,他当然明白,跟美国开战是找死,但对当年吹过的牛逼,总要有个交代。加之下层军官已经被军国主义主张所疯狂。整个社会已经被裹挟成了一辆乘风破浪的战舰,谁要是站出来阻挡只有一个结果被碾压。
正巧我正在看林达的《带一本书去巴黎》。里面也有好几篇在讲法国大革命,颇有同感。
里面几个人物的命运的结局反映出法国民族注定要跌宕起伏充满了浪漫和血腥。
拉法耶特出生于法国一个贵族家庭,承袭侯爵爵位。十九岁时候自己买了一条船,抛下怀孕的妻子,远渡重洋参与北美独立战争。1777年7月费城大陆会议授予他少将军衔,任命他为大陆军司令乔治·华盛顿的副官。他在约克镇战役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在与华盛顿的亲密交往中深受华盛顿自由主义思想和保守主义政治理论的影响。
回到法国后,他奔走于欧洲的宫廷和沙龙,传播美国的自由、民主思想,为新教徒争取合法权利,力主召开三级会议。在三级会议召开时候,作为第二等级的贵族代表之一,他们递交的陈情书中有这样的要求:起草人权宣言,废除奴役制度,废止密札制度(路易十四时候国王允许贵族任意拘捕民众),宗教自由、出版自由,君主立宪等等。这样的主张就是放在现在也不过时,可这些都是贵族提出的呀。
1789年当人民第一次起义攻占了巴士地狱,他出任国民军总司令,一心想用宪政法治来治理。但是过于理想和理性的做派,已经与巴黎街头疯狂的民众运动相背离。
1792年8月10日巴黎民众第二次起义,有改革民主倾向的路易十六被废。此时,随着日趋激进的暴力,所有的改革就是“反革命、反自由”。就连当年最革命的激进分子丹东也成为了历史洪流中的绊脚石,更别说稍显保守的拉法耶特自然成为了一个在逃的反革命。
在监狱里渡过了五年。在法国的妻子被关押,母亲姐姐等处死。拉法耶特这样一个一身致力于投身民主的贵族却成为了法国大革命中一个不明不白的绊脚石,只是因为他不够疯狂、不够革命、不够彻底,不够血腥?只是因为他不愿意被底层民众所裹挟?
近卫文末用辞职来对抗裹挟,拉法耶特用抗争来对付裹挟,显然顺势而为的是东条英机和罗伯斯皮尔。可是后两个究竟是借势而上满足自己的权欲,还是真心想觉得这条道路就是拯救民族?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掀起充满暴力的激进革命者终将被这个洪流淹没。
法国大革命之后,出现了两个进步力量,一个是制宪会议,官方的,一个是俱乐部运动,类似于造反组织。其中就有雅各宾派组织,随着民众越来越激进的运动,理性的拉法耶特、丹东纷纷被剔除队伍,剩下的就是迎合民众的最革命的罗伯斯皮尔。区别谁更革命的唯一的甄别就是同意处死路易十六。
雅各宾派组织率领民众第三次起义,逮捕国王,撕毁宪法。立法议会这个阻止革命狂飙的刹车装置失灵了,一切没有了约束。此时上台的罗伯斯皮尔只有用更激进的措施来稳固政权,这就有了著名“恐怖政策”。
罗伯斯庇尔看到是恐怖实现了法国从危急中走出来,那么恐怖也可以使他的资产阶级共和国的梦想在法国成为现实。但是在他的队伍里出现分歧,埃贝尔的激进和丹东的保守分化了他的梯队。他只能用大革命中人们能看到的,今天著名的协和广场曾有过人称“黑寡妇的断头台,两年一千多个生命,把分歧者送上去。恐怖政治贯彻到底,革命统一战线彻底崩溃了。
接下来就是大恐怖。牧月法令在1794年月10日的通9过。法令取消了辩护人制度和预审制度,在没有证据的时候可以用推理判案,大恐怖开始了。从1794年6月11日—7月26日有1376人被判死刑,其中原第一二等级占5%,原第三等级占74。5%,其余是军政官员。
当国家全部的稳定都建立在上层的恐怖统治之下,无知的民众发泄不满的渠道也就只能是更恐怖。
国民公会卫队前往逮捕罗伯斯皮尔,他的下颚被子弹击中,次日下午被送上断头台。罗伯斯庇尔和丹东以及数万法国人一样,也成了法国大革命的殉道者。
斗争是什么?斗争的最好手段就是革命?它固然干脆利索,但是矛盾只是被掩盖,等到冰雪融化还会出现。所以时刻保持理性的思维,不要被民众所裹挟,尤其是底层无知的民众,尤其是那些被压抑已久的积愤深重失去理智的民众。
斗争是什么?我看到了书中的这个历史现象,很受启发。美国1787年费城制宪会议是个秘密会议,因为他们知道,代表们的分歧,哪怕是传出分歧的迹象都会引起民众的骚动,里面州代表吵得不可开交。本杰明富兰克林提议请牧师,一起祈祷。趁着7月4日独立日民众庆祝时刻,请来了牧师,放弃“唯我正确”的看法。
所以斗争是什么?是妥协,各方的妥协退让,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的气势。美国这样把十三个州凝聚一起成立了联邦政府,最可贵的是从此美国历经一战、29年的经济危机、二战等都一直在法治的轨道上运行。而法国直到1875年(近一百年后)年才通过了《法兰西第三共和国宪法》。从此浪漫而激情的法国人终于安定了。再也不会出现雨果所描绘的《九三年》的郭文将军送上断头台和狄更斯的《双城记》里面马奈特的命运了。
所以细看历史,真的很复杂,那些涌立潮头的人,功过是非真的不能完全以成败论,民众中积攒了太多的愚昧和无知,良知在疯狂的运动中会被激情所淹没。所以善良的民众也是一个最容易被煽动和利用的群体,当他们涌动的时候会成为不可阻挡的泥石流,那时候你就只有被裹挟才能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