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父

凌晨天色微晓,因为一个梦醒来。

梦中三人同桌吃饭,在坐的另外两个人含沙射影,有意无意地用眼角扫我,说些恼人的话。好好地吃饭,愣是没有一刻清静。桌上的饭菜似乎也很难吃,让人提不起食欲。被恼烦了,我一端饭碗,站起身到外间吃饭。外间很简陋,四面毛胚水泥墙,墙上还有圆滚滚的水泥颗粒,十分粗糙。房间正中放着一张老式四方桌,桌上两叠菜,其中一盘是炒萝卜丝,没有卖相可言,味道竟十分可人,我一下子扒拉了好几大口饭,饥饿感减掉大半。这时大姑父笑呵呵地走出来说,“来了啊,这是特意给你做的。”

梦随之就醒了,但是大姑父的音容笑貌却留在了脑中。对着还未亮的天空,我一遍遍回忆,希望能够重温梦里的温暖,我甚至想立马打电话给我哥,大姑父的儿子,说姑父托梦给我了,但最终没有行动,我选择把梦留给自己,留给文字。

17年,大姑父查出胰腺癌,晚期。18年,5月,离世。现在,19年5月,刚好是一周年。

往事啊,一幕幕涌上来,印象最深刻的一年夏天暑假,我进行着家庭逼迫的惯例,寒暑假要拜访一遍亲戚。当天我倒了三次车,找到大姑父的住所,一家汽车清洗修理厂的门口。年级大了之后,哥给姑父找了一个轻松的看门工作,这样就不用天天上山干体力劳动。厂在大门旁边造了个小单间,姑父的衣食住行就这个不足10平的空间里。墙角一张床,床位架起两个杆子,挂一大块布,这样可以隔出一块小小的私人空间,不至于来来往往的人都能一眼看见。另一个墙角架着几块水泥砖,架一块木板。木板上面煤气灶和油盐酱醋瓶,木板下面是煤气罐和一袋吃了大半的米袋。靠门的那个窗下是一张干净整齐的桌子,上面和厂里各部门的联系方式,还有登记表等,是大姑父工作的地方。后来大娘过来,他们夫妻两就蜗居在这里。

当天刚好他们两个人都在,差不多是午饭时间,大姑父忙不迭地让大娘去加菜,催他到小屋子后面那两平方米左右的菜地上,摘个茄子炒一下,再把那边的丝瓜摘下来打个鸡蛋丝瓜汤。叮嘱完这个之后,又哧溜一下,蹬上他的自行车消失了。当时他的身体还很健康,我以为他还要健健康康的活着,以后看我结婚,看我小孩子出生。

大姑父回来的时候,带着一瓶冰的营养快线,专门给我喝的。我知道平时他两都不喝这个,尽量省着花。也不是说哥哥待他们不好,哥哥其实很孝顺的,只是他两节省大半辈子了,习惯改不了了。那天中午我们热热闹闹的吃着一些朴素的菜,记忆里却尤其好吃。照例他们浅浅地问了一下学习怎么样?有没有男朋友的话,轻松的聊聊就过去了。

下午一二点,我就准备返程了,太阳还比较大,大姑父还坚持送我到公交站,陪我等车,他说一年也见不上几次。眼看车要来了,他赶紧从手里变出一张百元大钞,强行塞在我手里。我怎么肯拿,毕竟门卫工资也没多少,他两生活都要钱。大姑父强行坚持,最后在我上公交车投币的时候,把钱塞在了我背包的侧兜里,真是经典的中国式长辈的爱。

如今亲人已离去,分外缅怀,当惜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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