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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历1104年 4月 莱文市 英雄广场】
英雄广场中央的硕大方碑,在夕阳的余晖之下,镶上一条若隐若现的金边。那让人熟悉的“英雄马”,仍然昂首挺胸地站在莱文市昔日最受人欢迎的位置。如今广场的地砖的缝隙中以长满了野草,不断嘶吼扭曲的感染者,仍然在方碑旁游荡。高耸但废弃的高楼大厦将广场团团围住,同向四面八方的街道早已长满了杂草,破烂的车辆停在路边。那些少许的几排树木,已经有了感染的迹象,病毒的侵蚀使树枝的叶茎和根部变成了微微的蓝色,向着空气中投放着感染气体。
一片死寂。
一个男子缓缓的在向墓碑靠近。
他穿着白色的工作服衬衫,穿着棕色的皮裤,上面已经有些撕裂和破旧的痕迹,他的手上长满了茧,手臂上也伤痕累累,一块块伤疤触目惊心,但却闪出了活力和健康的血光。他的表情严肃,眉毛紧锁着,仿佛正在警惕着什么,嘴唇微微颤动,棕黑色的短发散发出些油腻的光泽。
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他从背后拿起了弓箭,并举到了身前。
这把蜘蛛弓跟他的人差不多高,有些地方已经有明显的修补过和破损的痕迹,深紫色的涂装使其在太阳的反射下显得格外的显眼与刺眼,只有松动的弓弦和精致的齿轮,为这末世中幸存者的普通工具增添了一笔科技色彩。
他抽出一支箭,搭在了弓弦上。
原本松动的尼龙弓弦瞬间被拉紧,好像还在微微地震动,两端的齿轮也无声的转动了起来,整一个弓好像被压弯了一样,向着中间合拢,好像马上就要断开一样。
弓弦松了。
箭射了出去。
他的眼睛连眨都没有眨一下,盯着箭射出去的方向。
没有声音,连一只鸟儿都没有惊动。
一只游走的感染者突然停在住了脚步,晃了两下,双腿跪地,扑倒在地。
它的头上插着那支箭。
他放下了弓,重新背在身上,凝视着英雄方碑。
“我们曾经的家园、辉煌的文明,呵——”
他突然开了口,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又字正腔圆,好像在跟某一个人说话。眼睛还是没有眨,凝视着远方,无动于衷,陷入了沉思。他的目光带着悲哀与迷茫,他握住了拳头,挺了挺胸。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他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图片上的一个年轻人,那种抚摸好像很敷衍,但又很深情,他注视着那张照片。照片里有年轻的自己,还有101搜救队的其他成员。
“什么?”
他的身旁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带着护目镜,覆盖着他的整张脸,腰间插着一把在普通幸存者之间很难见到的电击棍。双手插进了口袋中,看着前者,叹了口气,又将目光也转向了英雄方碑。夕阳的余晖仍然显得格外刺眼和诗意,两个人并排站在楼梯上,陷入了沉默。
“科里奇。”
“呵,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所谓的‘幸存者’。”
后者摘下了护目镜,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庞,下颚上长着少许胡子,眼睛往自己的身上扫了扫,皮肤有些黑黝,嘴唇紧闭,似乎连气都不出,寂静无声。
“你比我们阔的多了,小科长……”
“哼,亚瑟,我已经不想在那个乌烟瘴气的销金窟里呆着了。”
“去哪儿,反正都差不多了,就这里了。”
两人陷入了沉默。
“已经两三年不见了,给我讲讲你那动人的故事吧,怎么掉下来的——”
“你XX的给我闭嘴——”
亚瑟的脸部突然扭曲了,腰弯了下来,用手抱住了头,手指紧紧地抠住太阳穴,大声地喘着气,手颤抖着从另一只口袋里掏出了一瓶药,好不容易拧开了瓶子,将瓶口对着嘴,狠狠地灌了下去。
亚瑟退后了两步,瘫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大口喘着粗气。
“你是莱文市的先驱者,为什么——”
“混蛋,你闭嘴——”
科里奇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捡起了刚刚从亚瑟手中滑落的照片。照片的背面写着一句话:
我常常陷入黑暗的回忆之中,像是被一个妖魔死死的束缚住,无法挣脱。
【纪历1104年 4月 莱文市 英雄广场 4个小时后】
“所有的莱文市市民请注意,莱文市西部发现大群的感染者正从市郊涌来,请携带好您的生活必需品,有序撤离……”
“我曾经在努力的回避关于莱文市的一切,但是,我今天又来到了这里,当年我坠机的地方。”
亚瑟和科里奇还是在长椅上坐着,两人依旧注视着方碑,没有一丝的动作和改变,表情严肃,互相倾听着,他们的旁边是混乱和慌张不堪的市民,正在东奔西跑。街道上有着摩托车在飞驰着,都奔往各自撤离的方向,人群疯了似的跟着那些治安官跑。在这个秩序崩坏的世界中,没人可以保持绝对的镇定。
“你看到了什么?”
“火焰、崩坏、飞机的碎片,和感染者……”
亚瑟的头部又传来了一阵剧痛,他努力地想把这种感觉抑制下去,接着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瓶药,努力地灌了下去,他的表情极度扭曲和痛苦,仰着面靠在座椅背上。
“我不能在说下去了。”
科里奇看着他,摇了摇头。
“你说,到底是谁掌管着世界?”
“上帝,将病毒带给我们的上帝,哼——”
“不,是我们,是整个人类。”
亚瑟又冷笑了两声。
“你拒绝给贸易联盟提供莱文市的一切,却又重新来到了这里。
“贾斯汀做错了决定,导致了这一切,但是你有想过整个人类吗,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我们心中是为了谁而战,为了谁而活下去?
“我们为了我们自己而活着,只有人类活着我们才能活着,为了人类而战,才是我们内心中最终的目的——”
亚瑟点了点头。
“你说了这么多,能改变人类现在的被动局面吗?”
“你可以,我们都可以。”
亚瑟点了点头。
两人再次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砰!”
一颗子弹从两人之间射了过去,科里奇立刻做了两个后空翻,从腰间拔出了电棍,以长椅作掩护,拉下了护目镜,警惕的观察着一切。亚瑟也不例外,转了一个身,从背后拿出蜘蛛弓,顺手抽出了一支箭,对着子弹射出来方向搭起了弓。
“小科长,你不在前线战斗,在这里做什么?”
那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男人,身上还是穿着崭新的防弹衣,手上拿着少见的M416,腰间插着一把反曲刀。后面跟着大批的幸存者群众,手里都握着五花八门的武器,乱哄哄地在科里奇和亚瑟面前挤成一团。一个人已经举起了枪,枪口还冒着烟,看来是他开的枪。老头子的身边,也有十几个人举起了枪,对准了他们俩。
科里奇冷笑了两声,欲言又止,反倒是亚瑟开了口:
“莫托洛夫,您替贸易联盟卖力多少年啦,你高寿啦,还在这里作甚,哼——”
科里奇摆了摆手。
老头子只是盯着科里奇,丝毫不理睬亚瑟。
科里奇走到了老头子跟前,与他平身对视。老头子身边的两个人警惕了起来,把枪微抬了几度,对准了科里奇的五官和头部。
“爸,多少年了,您还在这里。”
科里奇说着把手搭在了老头子的肩膀上。
老头子旁边的人仿佛被这个动作受到了惊吓似的,竟开了一枪,子弹狠狠地打在了科里奇的红色护目镜上,只听“嘣”的一声,子弹弹飞了出去,落在了地上。科里奇缓缓地转过身,看着开枪的那个人,那个人胆怯地退后了几步。科里奇没有说什么,把自己手上的手套脱了下来,塞进了口袋,众人看着他的迷惑行为,一动不动,只是三分恐惧七分困惑的看着这个辞职的小科长。
科里奇捏紧了拳头,光速向那个人的头部挥了出去。
当众人反应过来时,拳头已经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那人的前额上。
那人,没有立刻倒下,而是直立在那里,摇晃了两下,双膝跪地,倒在了地面上,激起一阵灰尘。
科里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摸了摸刚刚被子弹击中的区域。
还好,没碎。
幸存者们的表情已经从惊讶变成了极度的恐惧,人群中出现了混乱。
科里奇转过了身,接着,从他胸前的口袋中传出了一阵震动,震动很猛烈,导致周围的皮肤和衣服都随之震动了起来,并发出了明显的低沉声波。
“请讲。”
“科技会驻莱文市所有的士兵和陆行器已经顺利撤离,您已完成了您的任务,请您从莱文市南门撤离,注意,路上小心贸易联盟的幸存者——”
“你个小兔崽子,我就知道你不忠心,不诚心对联盟。”
科里奇只是冷笑。
“联盟不值得我们诚心对待——”
人群中有人开了枪,接着更多的枪响了起来,然而都对着亚瑟和科里奇进行射击。一时间火光四射,亚瑟拿起了盾牌,挡住了仇恨的子弹,只见子弹在盾牌上不断地弹开,并打出一个个的划痕凹槽。科里奇没有犹豫,从身后掏出了电击棍,对着一个冲过来的人狠狠地朝头上打了过去,那人立刻被重击和电压打的瞬间晕厥,倒在了地上。
更多人开了枪,枪口中不断着喷射出火舌,逐渐向科里奇和亚瑟逼近。那些人更加疯狂了,弹壳和弹夹不断地摔落在地,强大的火力使后者在这次交锋中渐渐地败下阵来。
大地震动了起来。
那是一种密集的震动。
这种震动越来越明显。
似乎也越来越近了。
双方停止了交火,望着太阳落山的方向。
那是脚步声。
有组织,有计划,整齐的脚步声。
是感染者。
成群的感染者。
他们朝着英雄广场疯狂地涌来,高频的音波让众人的头部都开始震裂。那些感染者有着与往常任何普通感染者不同的种类,有的手里甚至拿着武器。感染者很快逼近了广场,幸存者也开始四散奔逃,空气中传来人们的尖叫和感染者爪牙上的血腥味。那些感染者用自己的速度优势抓住并分食那些老弱病残,一时间,鲜血四溅,一股恐怖的气息笼罩了莱文市。
“亚瑟,你先走!”
科里奇将亚瑟猛的推开,抽出了背后的榴弹炮,冲进了感染者群中。
“别让他跑了,我要活的!不能让这些不忠之徒在这里出现!”
老头子拿着自动步枪,也冲进了如潮水般的感染者间……
【纪历1104年 4月 莱文市 英雄广场 深夜】
“科里奇,科里奇,收到请回答,你还在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