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夜。早晨起床,听到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雨仍在下,无心外出,闲来无事随手拿起一本书,无意中读到宋末词人蒋捷的《虞美人·听雨》一词,思绪万千。在这样的雨天,读到这样一首词,或许是冥冥中的一种缘分,给予孤独的心灵一点慰藉。

记得少年时,每到下雨天总是很高兴,可以尽情在雨中玩耍,可以呼朋唤友齐聚一室,可以坐在窗边默数点滴,没有丝毫烦恼。而今,每到下雨,总是习惯一个人静坐听雨,想着一些人、一些事,总有一丝愁绪萦绕在心。人总会成长,总会改变,正如《虞美人·听雨》中的人,同一件事,随时间流逝,总会有不同的感受  。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初读这一句,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下雨了,少年在歌楼之上,追欢逐笑,沉浸在灯红酒绿中,醉生梦死,一掷千金,醉卧罗帐,笑看红烛中轻歌曼舞的佳人,尽显风流。少年懵懂,心思单纯,不识愁滋味,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成长在庇护之下,总以为人生就是如此,世事简单,哪有什么悲苦、坎坷、辛酸,一切不都是很美好么?难道还有其他?即使有,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青春风华,应该及时行乐,哪管它楼外明日如何。雨,依然在下,哗哗啦啦,细听之下别有一番韵味,时光正好。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人不可能永远停留在少年,也不可能永远流连歌楼之上。走出少年的天地,遇到过一些人,经历过一些事,才知道世事莫测,人生无常。人到壮年,心怀凌云志,总想远离故乡闯荡一番,辉煌过、落魄过,尘埃落定,最终才发现孤苦一人漂泊在外。孤独的人总是容易触景生情,看到最真实的自己,触动内心,找到内心深处隐藏的自我。雨又在下,点点滴滴,如同留下的泪水,落在心间,湿了眼眶,怎一个愁字了得?辽阔的江面上,无风无浪,惟有雨水落下荡开的层层涟漪,雨不停,波不静。天空乌云低垂,让人感到压抑,又将是场暴雨吧。一只孤雁在急切的鸣叫,不知飞向何处,找寻自己的归宿,它怎么落单了呢?或许是贪玩逃离了队伍,或许是疲惫了休息时掉队,又或许它从来就没有找到过队伍,谁知道是怎样,反正是孤雁。羁旅天涯的人,不就像这孤雁一样,也在寻找归宿,走在途中,不知何时是归期,何处是归宿。遥望远方,那里就是故乡的方向,不知故乡是否下雨。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简陋的僧庐外下着雨,屋漏偏逢雨,说的不就是这样。雨声总是使人不自觉陷入愁苦,孤身一人,形单影只,内心的寂寞孤独说与谁听。岁月催人老,人老了,总爱回忆自己的一生,念叨一些事,想念一些人,不知他们是否安好。时光易逝,年华如水,而今不知不觉间,发已斑白,是时候停下脚步了。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雨下了一夜,雨,总会停。人走了一生,人生总会到终点。一生悲欢离合、酸甜苦辣,烟消云散,一任雨声淋漓,随着阶前点点滴滴,消解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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