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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一代英明神武威名赫赫的帝王,对外开疆拓土,被各族尊为“天可汗”;对内文治天下,一举开创贞观之治。
若是单从文化上来讲, 同样也是业绩斐然。
他不光诗词赋俱佳,而且还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大力推进唐朝初期的文学发展:结交“秦府十八学士”;设立弘文馆,广招天下文人……对于初唐的文学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就是这样一位业绩辉煌的皇帝,却还有着一点“不太上的了台面”的小爱好——宫体诗。
宫体诗为何?
宫体诗是南朝的时候尚为太子的简文帝萧纲所开创的一类诗。他与文人墨客相互唱和,内容多描写宫廷中的生活以及男女私情,词藻优美而华丽。
简而言之,宫体诗=“艳情诗”
选了一首萧纲所作的宫体诗给各位感受一下:
乌栖曲四首 其三
萧纲
青牛丹毂七香车,
可怜今夜宿倡家。
倡家高树乌欲栖,
罗帏翠帐向君低。
坐着豪华的牛车出去嫖娼。可以说是非常直白了。
再来看看李义府这首比较有名的宫体诗:
杂曲歌辞·堂堂
镂月成歌扇,裁云作舞衣。
自怜回雪影,好取洛川归。
懒正鸳鸯被,羞褰玳瑁床。
春风别有意,密处也寻香。
先是描写了女子的曼妙的身影,接下来就开始讲“寻香”的场景了。非常的大胆露骨,连一层遮羞布也不要了。
闻一多曾经批判过宫体诗:“于是绣领,袙腹,履,枕,席,卧具……全有了生命,而成为被玷污者。推而广之,以至灯烛,玉阶,梁尘,也莫不踊跃地助他们集中意念到那个荒唐的焦点,不用说,有机生物如花草莺蝶等更都是可人的同情者。”宫体诗发展到了后来,更是万物皆可意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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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喜爱宫体诗的说法见于《新唐书・虞世南传》:
帝尝作宫体诗,使世南赓和.世南曰:“圣作诚工,然体非雅正.上之所好,下必有甚者,臣恐此诗一传天下风靡.不敢奉诏.”
说是有一天,唐太宗写了一首宫体诗,很开心地拿给虞世南看,让他写一首诗唱和,然后虞世南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并规劝唐太宗不要再写这个了。
从古至今不少文人墨客都把唐太宗这件事扒出来骂了一通。
宫体诗啊,说直白一点就是艳情诗,这可是靡靡之音啊!
你喜欢什么不好,非要推崇那亡国之音,你这是当一个好皇帝的样子吗?
其实这件事还真有点冤枉唐太宗他老人家了。这段记载后面其实还还有一句话。唐太宗被虞世南这么顶撞了之后啊,也没生气,而是笑眯眯地回了一句,我这是在试探你呢。
这说明了什么?
唐太宗他大概是对宫体诗有那么几分喜爱的,不然虞世南也不会将他玩笑话当真板起脸劝诫他。但唐太宗他作为一代功名显赫的帝王同时也很清楚,宫体诗靡靡之音的定位,也绝对没有干出什么将自己的兴趣爱好凌驾于朝政的事。
华辞虽美,却引人堕落。
唐太宗他看的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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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件事我们从历史上来看或许能看的更清楚。
唐初的时候尚处于南北文化交融的时期,彼时北人诗作质朴,而南人诗作辞藻华丽严谨。总的来说北人诗的水平是不如南人的,在南北文化交融的时候,北人会有意识地去学习南人他们的华辞。
而李唐皇室,作为北人(还混了胡人血统),在这样北人偏好南人辞藻的情况下,会去学习南朝流行的辞藻斐然的宫体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当然,这种学习,并不是简单的照搬,而是改进。
《隋书》(贞观五年由魏征主编)中写道:“文之为用,其大矣用!上所以敷德教于天下,下所以达情志于上,大则经纬天地,作训垂范,次则风淫歌颂,匡主和民。”
这里我们可以看出,贞观君臣们认为,文学的功用在于劝谏谀颂,文学是政治教化的工具。
唐太宗自己写诗的时候,毫无疑问也是以这个作为原则的。
如他的《帝京》中写道:“得志重寸阴,忘怀轻尺璧。”劝谏我们应当珍惜时光,而不应沉迷宴饮。
在言之有物的同时,还沿袭了宫体诗的华美辞藻,将诗歌从狭窄的宫廷引向了更为广阔的天地。
比如唐太宗的《经破薛举战地》:“移锋惊电起,转战长河决。营碎落星沉,阵卷横云裂。”
描写了当年与薛军交战的激烈场景。气势雄伟,壮怀激烈。展现了唐太宗的襟怀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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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件事上,我们可以说,唐太宗简直是太冤了。
他不仅没有沉迷靡靡之音,反而是积极推进了宫体诗的变革,在保留了原本宫体诗文采斐然的优点上,将淫词艳曲一变为开国的强盛之音。
可以说,他为盛唐诗歌的繁荣,奠定了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