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时候才会想起来,对自己的学校要好点儿

1.

刚上班没几年,我就听说有一位老师因为晋级时没有分到指标,转身就把一根麻绳扔在校长家客厅的地上,那意思是以死相逼了。

给我讲这个故事的老师口才极好。当事人就是自己学校的老师,所以他讲起来虽然掐头去尾,但紧要情节却仍然不忍错过。他压低了声音,又用眼睛的余光不断扫视左右以防当事人撞见,这神情更赋予这个故事一种惊心动魄的紧张感和戏剧色彩。

从此我就知道了,当老师有一件莫大的事情,或者说最大的成功,就是评上更高的级别。

2.

于是就埋下头来认真地工作。还真的没怎么耽误时间,基本上都是到了该晋级的年头就晋级了。先是中二,然后是中一。最直观的是工资涨了,哪怕是不多。但是正因为工资低,所以每涨一些总能给自己更多的干劲和信心。

终于到了晋级中高。对于我们绝大多数老师来说,晋级了中高,就是船到桥头车到站了。我也没敢多想,但却从未有过的紧张。因为条件更加的苛刻,环节更加的复杂,指标更加的稀少。学校里也早有规定,如果因个人问题评审不过,三年内不许申报。这个也都理解,浪费一个指标,就算来年让参评,还不知道是什么政策,更别说再等三年了。

虽然大家都说我的条件过硬,证书奖状不少,但他们不是当事人。如果是自己晋级,没谁还这么轻描淡写,信心十足。我一字一句地阅读文件,一条一条地检验材料,通宵通宵地填写表格。

真的是只准成功不许失败的意思了。

3.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关口,答辩。通知也下来了,我排在下周日的上午。

没有通知的时候,每天都心急火燎地想知道哪天答辩。当知道具体时间的那一刻,紧张得喉咙发硬,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站也不行,必须让自己动起来。出去走了一圈,回来仍然坐不下去。这样子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身体不再紧张了,内心里却有一种硬硬的重重的块垒,隐隐地痛坠着。

于是把早已准备好的初中三年六册课文的教学简案再从头到尾地过一遍,把从各个渠道听来的可能提问的问题再回答一遍。

心思真的没有多少在教学上了。

4.

周六。送孩子去同事那里补课。女孩儿,理科不理想似乎是普遍现象。我特意开了车去,好在等待的时间里,能在车上准备第二天的答辩。

我不确定车窗被人敲了多久,只突然意识到有人敲车窗。下意识地抬头看去,车窗的左上方,一顶警察的大盖帽。

我赶紧打开车门,丢下手里的书就站出来了。

驾照,行车证,身份证。

吓我一跳。这个我有。都在车里。明天去答辩,证件早早就带在包里了。

我仍然有些紧张地坐回车里,很快就递了出去。

我在心里想自己是犯了哪条交通规则,一声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响——

“明天去市交警二支队处理。抓紧把车开走。”

我有那么一瞬间的大脑空白,等我反应过来意识到我的身份证在警察手里,他正要转身离去,我真的有一种冲动去抢回我的身份证。

我说,交警同志,身份证能还我吗?我明天答辩。

答什么辩?

我赶紧说,教师高级职称答辩我是老师明天高级职称答辩孩子在这附近上课我等孩子我这正在车里准备……

他停下原本不是很急促的脚步,回转身看着我。我赶紧转回身从车里拿出证明——六本初中语文课本都在。

我翻开课文,让交警看我课本上做的笔记,向他证明我真的是老师,真的正在准备答辩。

你哪个学校的?

我报出了自己的单位:羊山中学。

他可能怀疑我冒充,追问了一句:你们学校校长是谁?

我脱口而出谈校长的名字。我当时的大脑容不得任何的思考,我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手上的那张小小的白色的卡片。那张卡片关系到我的晋级,那张卡片原本就属于我,现在它近在眼前,我却不能伸手去拿回来。

当我脱口而出校长的名字时,我不知道这个答案会有什么用,只是机械地回答,等待他的杀伐。

他的脸上却分明地柔和了:“你们学校很牛的……”

我那一刻只想要回自己的身份证。我近乎哀求地说,能不能把我的身份证给我?不然我明天真的没法答辩。其他的我明天再去办理,行吗?

他什么都没说就把三张证件递到了我的手上。刚才还十万八千里的遥不可及,转眼又真真切切地回到了我的手上。我甚至特意握了握,硬硬的略显硌手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

眼前的交警指着前面的红绿灯告诉我,前方正在执勤呢,你这车停在这里怎么能行?这语气已经告诉我没什么大事了。我居然全程忘记了表达感谢,早被失而复得的身份证迷住了心窍。

他又说,你把车子开走。我赶紧说好,转身就去开车子。其实我真的不知道开到哪里。因为这是市中心,时间已经不早了,路边早已经没空车位了。但是不管开到哪里,哪怕开到沟塘里开到沙漠里,只要能离开这里就好。身份证在我手里,答辩的资料也都在。

交警居然又回到我的车子旁边,真的节外生枝啊?我再次紧张起来,保险带我扎好了啊!他真的又敲起了车窗,我拧钥匙的手抖得没有成功启动车子。

我无奈地摇下车窗,他伏下身子透过车窗告诉我:“你把车子开过前面的这个红绿灯,左拐到新华西路上,那边没有车位,只要靠边停就没事儿。”

5.

事情过去很久之后,我才能平静地回忆起这些。当时的窘迫,答辩的紧张,又都随着时间化为平淡。平静下来的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我们应该怎样对待自己的单位,自己的学校。

我们当老师的都说学生真难教育,其实我们成人比任何一个学生都难以改变。这个不难理解,任何一个成人的思想认识都比学生的更加坚不可摧。所以我在这里无意去说教,更不敢说去影响谁,改变谁。我只是讲述自己的这次经历。

当然,我得承认,这次经历让我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所在的学校和自己之间的关系,这次经历甚至影响了我对个人与集体的关系的重新思考。

我是水清心宁,从乡村的小学校到深圳这座大都市的路上,我遇见了很多人,也经历了很多事。从今天起,我试着讲一讲自己的所见所闻,但愿能带给您一些快乐,点滴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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