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没有机会再说一句我想你

“给你的钱够花吗？”

“紧巴点够了。”

晓言一下子从梦中惊醒，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浸湿大半个枕头。姥爷魂归不足百日，这不是晓言第一次梦见姥爷，却是姥爷第一次和她说话。这对话要是在姥爷在世时，肯定是反过来的。姥爷从来不说钱不够，还是全家的“钱包”，谁过生日，姥爷请大家下馆子搓一顿；若是赶上什么特殊的节日、节气，姥爷也早早准备好一桌丰盛的家宴等着大家；平时总是惦记着给晓言零花钱，哪怕她都已经上班赚钱了；晓言请全家吃饭，回家后姥爷也一定想尽各种说辞理由，给晓言钱，而且花五百给八百，花八百给一千。姥爷就是这样的大家长，自己吃着市场最便宜的青菜，却给别人花多少钱都不眨一下眼睛。

晓言上大学的时候，离家不过百公里，偶尔贪玩，三个月不回家一次。微博上说，西伯利亚冷空气要来了，晓言给姥爷打电话。

“姥爷，手机上说冷空气来了，今天下午三点下雪，没事别出门。”

“雪是你下的呀？还有时有点的。”姥爷被晓言逗笑了。

“哎呀，现在手机可准了。刚下雪容易结冰，就别去老年宫了。在家看电视吧。”

“行，我没事，你放心吧。你啥时候回来呀？还有五天就三个月了，你有那么忙吗？”快八十岁的老头，竟然有点撒娇的语气。

“我最近有点忙，下周就回去。”晓言一下语塞了，赶忙答应着。这个在市场买菜都能算错钱的老人，竟然把她离家的日子算得这么精确。

年轻人的时间总是不够用，老年人的日子总是牛拉车一样慢慢悠悠。一周后，还有两个楼道才到姥爷家，晓言就闻到姥爷家大铁锅炖肉的味道。那口大铁锅对于晓言来说，即使不装食物，都能散发出“姥爷菜”特有的味道。

晓言从小是在姥爷家长大的，也是坐在姥爷肚皮上长大的。姥爷走了以后，晓言坐在灵棚前，看着姥爷的照片，讲着几天前去旅游的故事，就像平时姥爷坐在面前静静地听她张牙舞爪地说话。姥爷最喜欢旅游，不管长途、短途，和姥爷一起总是能很开心，不过现在想想，真的是陪老人的次数太少了。和姥爷一起去沙漠玩，晓言拍下一张和姥爷光脚踩出的两排脚印，拿着照片给姥爷看：“姥爷你快看，像不像熊出没？”

姥爷拿着手机，端详了半天说：“没看着熊！”说完给自己逗乐了。

姥爷喜欢摄影，还报名参加了老年大学的摄影培训班。姥爷羡慕年轻人可以感受时代的进步，拿着小小的手机就能拍出质量不错的照片，还能在上面画画、调色。晓言一直想攒点钱给姥爷买个拍照手机，可是，再也没机会了。

多少次午夜梦回，姥爷远远地看着晓言，但她却清晰地知道这是梦境。多少次白天梦醒，她却总是恍惚间，觉得姥爷去市场给全家准备晚餐食材，给她这个小馋猫买了好多零食。

所谓亲人，从相遇便是一场渐行渐远的同行，姥爷给我最暖的爱，却没等到我最长情的告白。有的事情，错过就是遗憾了。

——姥爷离开一周年，希望您在那边一切都好。我一切都好，只是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