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男孩子们有一种心理,想让班里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们看看自己女朋友的庐山真面目,好竖立自己的威风。那些男生被我频频地带向那家网吧,一开始需要我的“引导”,向他们心中注射“自信”。时间一长,即使不需要我这位引导者,他们也能越过学校那高不可攀的围墙了。
不过,与其说网瘾大想要上网,不如说他们想要去看仙女赵淑窈。那如伊甸园毒蛇般的可爱面庞呵,专门用来放大人内心的欲望。有哪个多情寂寞的男人招架得住呢。
我没空去学校里浑浑噩噩了,但我知道那并不是重见阳光。每天我一看见赵淑窈,心里想的就是她那抛在我头上衣服的味道。那不是在酒吧中深谙世事、坐在一身酒臭味的男人身旁的那些女人身上的味道,那是没有被大染缸同化、高高在上的味道,可她不是韩露佳的单纯,她是渴望。
我渴望的东西往往难以得到的。
有一天,店内来了一位“新客人”——一只小博美,颤颤巍巍,形态搞笑地在网吧前台的桌子上走路。我喜爱逗弄这些可爱的小生命,可今天不知怎么的,一不留声就让它从桌子上扑通一声掉下来。
“哎?!哎呀!”窈窈看着我喊叫道。
我惹了女人生气,这可了不得!
果不然,下班后我像平常一样跟着她去她家里看她换衣服,一进门她就一言不发钻进被子里,只留下我一人发呆。
“你要是敢进来,我就喊呐!”
我心底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觉得我们的终点近了。可事实证明我想得过于简单,说分手,离开,慢慢忘记,这种之前的恋爱分手经验,在她身上怎么都行不通。要是她直截了当地抛弃我,倒是帮了我很大一个忙。即使我由于寂寞变得浑浑噩噩,那也只是浑浑噩噩而已。
我记得那天,她对我说:
“但是啊,你对姐姐的好!我可都全记着呢!”
我可都全记着......多么恐怖的地狱之语。就是这样一句话,将我的魂魄给完全慑住,走哪跟哪。
上大学时我去纹身,虽然我不是因为窈窈而纹,但我却想让她知道我纹身这件事情。
“你纹身了啊。”
有一种奇怪的满足感。
无论她说的是什么,只要听到她的声音,我就会呼地吐出一口压抑之气,心中的烦闷和紧憋的感觉都能被那声音给排出去。那种声线有一种魔力,令人上瘾。我也经常会在深夜给她打电话,一边听她说话一边幻想与她进行亲密的身体接触,以此来舒畅我寂寞的心。或许是,有些女孩子一出现就像伊甸园的毒蛇,专门放大男人们的欲望。
也许命运从那一刻起就剧烈翻折,由于窈窈是一个善于交际的女子,身边的男性朋友总是很多。通过她,我认识了一个叫毛方林的男人。
那是一个下着雨的晚上,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进网吧,叫窈窈给他擦身上的雨水。那分明就是个学生样的孩子,却穿着一身体面的西装。我开始渐渐发现:表面越是看起来正派体面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是罪犯。那端庄的娃娃脸面孔,身上却穿着有模有样的西装,是多么罕见的学生之材啊!看窈窈的样子,就要被他给迷住了吧!我一时着慌,对他喊着:“喂,喂!你做什么!”
娃娃脸抬起头,看得我不寒而栗。天真,那是天真之下隐藏的怪物!
倒是窈窈先开口了:“怎么了吗?就是擦擦他身上的雨水呀!”
只是擦擦雨水......
一瞬间我又为我刚才的吃惊感到好笑,我这人难道也要讲爱情的占有欲吗?刚才我看到窈窈就要落入狼口,不免觉得有些可惜。可是再一想,不也是她自己甘愿这样做的吗?按照自己的主张去走,一个比我胆大得多的女孩。挽留,你口口声声对我讲挽留!她善于交际,即使我接触再多女孩,也没她身上的那种天赋。她分明就不属于我!而世间的很多人在爱情中要求另一半忠诚,一直到了扭曲与强制的地步,那难道也是正义?有些人被玷污不是因为自身,而是被他人所强迫,可就为此而疏远他们的人们,算不算真正的恶?这样看来,窈窈不过是在做人与人之间最普通的事情,只是我没有足够的精力与热情陷在这种事上罢了。
我真是又嫉妒又恨他,害我无法继续被窈窈给挑逗了。
后来,毛方林便与我一同到画室去了。因为我文化课成绩过于寒碜,马上又要面临高考,急得父母整天四处打听,琢磨着让我学一门艺术,以此来减文化课需要的分数。当我第一次拿起铅笔在画纸上排线的时候,那种从未有过的专注让他们眼前一亮,连老师都说:“这人啊,将来会成个大画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苦笑着,对于这种吸金的奉承深感压力,不过既然父母被说动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总之应该比去打电子竞技能叫父母高兴吧。介于此,父母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便交了钱让我留在那里。我也在那个画室住下来,开始了和一群艺考生的画室住宿生活。
当时艺考生要开始集训,学校的文化课不用再去上(其实上了对我也没什么用,学了两年我什么也没学到),毛方林也紧随我而来,在这里充当起了我的私生活“教员”。
俗话说,异性相吸,同性相斥。但这个与我有着相同性别的男人却比那情侣更加紧密地黏上了我。从他那里我学透了抽烟、喝酒、去有女人的地方寻欢作乐(按他的话来说,用嗅觉灵敏的鼻子一闻,就能嗅到那种独特的味道),他说,再别去上网啦!那多没意思呐!全都是虚无的东西。我们虽然还不是个艺术家,但画画的人应该去探求真理,按照自己内心的指引去活着。探求真理,那就只剩下那三个选项,尽管没有一个能被称得上是高雅之事,但能让一个男孩尽快蜕变进化为一个男人,又确实是事实。
上网打游戏的人是活在虚假世界中的,是虚无的。而选择那三个选项的才是真正的男人......
我无法拒绝这种思想,与他开始交往了。
与这样的人一同走在街上,在众人眼中,我们都是臭味相投的好哥们儿,但我却分明对他有一种忌恨,一种厌恶,总之是很不舒服的感觉。
话说,他跟窈窈......应该已经发生了那种事情吧?
画室里当时流行着一种说法:若是谁的衣服光鲜靓丽、洁白如新,那一定是不努力、画技不入流的劣等学生。但毛方林还是像那天在网吧里一样的装束每天出现在画室,不仅在乎衣着,还在乎发型,每天抹着发油来上课。这样一个身上散发着淡淡香水味的男孩子,与我们这些挖煤的民工在一起,真是叫我不安。没想到他的画技水准不低(以当时学生眼中的水平),画色彩时,一出手就是饱满的大色块,速写也画的是老师不推荐的明暗画法,这在当时以近乎全员培养线或线面结合画法的画室里,还是较为特别的。
“画合法的画?爱情合法吗?不听老人言是否合法?”哟!这个观点可谓新颖哩!不合法,一下子就迷得我俩神魂颠倒。
这样不断露手给老师和同学,慢慢的毛方一成了画室学生中的“招牌”,甚至他将我在女生中的人气都压了下去,成了女生中间新的宠儿。
有一个女生专门私下来找过我,对我说:“他可是个不良少年,什么都干,你可要当心呀!”
不良少年......那我呢?你只是不知道我所做的事罢了!我难道还能成为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吗?再说了,如果真的是那样,你们干嘛要跟他在一起?拒绝他的花言巧语不就完了吗?也多亏了他,让我们男生能跟你们女生坦诚相见。
我想起小时候只要一接近女孩子去摸她们的肩头,就会有同学在后面大喊“大色狼!大色狼!”,让我无言以对。谁知道这样的事情对人格产生了怎样的影响呢?
他让我看到了,原来人还能去画自己真正愿意画的东西,原来世间还存在这样一种画法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