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生命保有一点疼痛

阳光用着她柔软温暖的手指,轻轻在窗扉间移转。有风掠过,冬鸟扑棱着翅,在天地间划出一痕优美的弧。

难得,寒冷的冬天里会有这么好的天儿。

远远城外,模糊的起伏的山脊,笼在淡淡的透着些许蓝意的雾气里,朦胧地向着远处延展开去,直至苍渺。

今年的冬没有雪,北方的冬天要是总有阳光,似乎显得不太真实了。习惯了,凌厉的风划过原野咻咻的尖啸,触在裸露的皮肤上像最尖利的刀尖儿,轻灵灵地一掠,那人便嗖地缩了脖子,耸起肩,绰了手,斜着身子,一晃儿便溜远了。可是,现在在温暖的阳光里,在宽大的落地窗前,斜倚着,氤氲在茗雾里,竟觉得日子软得似乎也迈不开来了。这可不是好的吧?

惶急起来了,伏案提笔,却又觉得无从着落,怎地疏懒惫怠到如此地步?

每日的时光,机械地复始,人,可不就连骨头,都架不起来了吗?

不!

狠狠掐一把,疼痛骤起,猛地推开窗,吸几口冷冽的气息,脑子一片空白,头皮瞬间乍起,清醒清醒……没有了寒冷,这还叫冬天?人若是总腻在温暖里,还会具备着随时的警醒?没了疼痛的生命,没了寒冷的体验,我们就会在温暖里褪去一身的骄傲,化了一摊的泥……

不!

当初,走出乡土村落,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摸索,然而,时间逡巡里,愈发觉得空茫,忽然,渴望回到村庄,在原野里,寻得些许慰藉,可是,却又发现,我们的身影在家园消失了,我们的本色在城市磨灭了,十字路口,我们张望,不知从哪里来,又该往哪里去……

啊,疼痛?疼痛!

茶须静品,酒须狂放。只期盼在芜杂的尘世间,给自己留下一点空间,静坐,沸腾,平和,从容,但,总要保有一点痛觉,至少让自己知道——生命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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