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舍

乞讨一词的含义是乞求施舍和救济。乞是态度；讨是动作。加起来就是用卑微的态度请求他人施舍东西。人只有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会行乞讨之事。一个人能够放下全部尊严去行乞，说明确实山穷水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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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一次施舍经历，至今难忘。不是难忘我自己多么高尚，而是难忘被我施舍的人反过来施舍我的经历。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在北方偏远的农村，隔三差五就会有乞丐进村，挨门挨户讨要钱财和粮食。

那个时候粮食紧缺，集体劳动和计划经济下的劳动成果，很难养活一家老小，孩子多的人家大多处在半饥饿的状态。。于是就滋生了这样一个特殊的群体：要饭的！

要饭的，不是真要饭，而是要粮食。要的粮食很杂：东家给一碗玉米，西家给两个土豆，碰见正好黄豆多的农户，送一碗黄豆给他。所以要饭的布袋子里杂七杂八的什么粮食都有，掺和在一起，反倒是非常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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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饭的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手里都拿着一个木棍，背上背着一个布袋。

因为要饭，走东家串西家，会被人家养的狗欺负，这个木棍其实是他们防身用的。

他们背着的布袋子，是他身后一家人的生存希望。

其实要饭的不只是要粮食，如果赶上人家正在吃饭，讨要一口热乎的饭菜吃，于他们而言其实也是很幸福的事。只是乡亲们很少有人愿意把自己做好的饭菜舍出去，他们宁肯多给一碗生玉米也不愿意施舍一口热饭菜。至于原因，估计是嫌要饭的太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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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只有我一人在家，来了个要饭的。那个人头发很长，也很乱，满脸的胡子几乎和头发连在一起。眼窝深陷，两腮无肉，脸上已经看不出颜色。那个人个子很高，背有点弯。拿着一根很粗的木棍，后背是布丁罗补丁的布袋子。因为补丁太多，已经分不出原始什么颜色了。那天妈妈给我留了中午的饭菜，我刚好热了饭菜还没有吃，要饭的就进院了。

我给他盛了一碗玉米，但是那个要饭的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盯着我的饭菜，不停地咽唾沫。我就把热好的饭菜拿出来给他。他毫不客气，蹲在院子里，三口两口就把那碗饭吃光了。我又去园子里摘了两个黄瓜，盛了一点酱给他，要饭的很快又把黄瓜吃完了。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走了。从始至终，他也没有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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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过去差不多有是十天左右吧，我放学穿过村里的一个小路回家。突然从一户院子里串出一条大狗，我吓了一跳，下意思地往前跑。大狗估计把我当成了坏人，从后面叫嚣着向我追过来。我吓坏了，又喊又哭，估计叫出的声音都不是人声了。

这时候，一个要饭的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用他手里的木棍驱赶大狗。但是大狗好像有点疯了似的呲着牙哼哼叫着，时刻准备攻击。而那个要饭的，抡起木棍击打大狗。

有人替我出头，我终于回过神来。再看向那个帮我的人，居然就是那天我施舍一顿饭的乞讨者。

要饭的和大狗对峙，大狗终于失去耐性，狂叫着扑向要饭的，要饭的措不及防被大狗扑倒，大狗开始撕咬要饭的，要饭的很快也惨叫起来。

后来村民们出来打跑大狗，而要饭的也被大狗撕扯地满脸鲜血，被大家抬到卫生所包扎和缝针，据说缝了二十多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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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来常常想，如果不是那天我施舍给他饭菜，他会替我抵挡大狗的攻击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即使会，我想应该也不是这般毫不犹豫吧。

不要以为自己施舍了东西给别人就一付救世主的状态，最终是谁施舍了谁，还真不确定。

我的施舍是一碗饭，而他的施舍是满身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