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出击
在言道率军取千济北部的前三日,赵妤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当时楚阔派他们营里的探兵,快马加鞭告知了蒙真。
无论谁赢,蒙真都可以坐山观虎斗,取渔翁之利。但是月兰狄却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赵妤。
“丹琼和自己的军卒都在南边,如何不能救,非要我们去趟这浑水?”月兰狄同赵妤说道。
“如果千济真有准备,一定在南面有安排,恐怕难突围。我们从西边的口子进去,会隐蔽些。”赵妤手指着地图上的山路说道。
月兰狄看着她说:“终于可能有披挂上阵的机会了,还是帮你兄长,我也不想拦你,也罢,你小心些。”
赵妤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等到赵妤到了大燕和千济的战场时,心里大惊。谁知这千济竟有如此充分准备,杀得燕军四散奔逃。如她所料,总是如此,西方也并无过多防备,留了最后一处口子。她率蒙真骑兵由山路冲杀过去,将重要之人救下,燕朝余部撤回,再做打算。好在木恪已经被解决,千济自乱些阵脚,不然她这援手,要把自己也搭在里面了。
待她看到四哥时,心里揪的一疼。言道的脸上身上都是沙土混着血液,泥泞不堪,盔甲破了,衣服烂了,还无意识地不停发抖。那个在刺幽见过的楚阔,在他的身边扶他上马,喂他吃了什么东西,然后一直陪着他,直到赵妤将他带回蒙真。
楚阔让他们先走,自己要找黄浪、楚阁和盛长青交待几句,便又冲残余的战斗奔回去。就这样,这人带了盛长青和一小队人马出来,追上赵妤共至蒙真,其余兵卒回到了自己大营。赵妤留了人在千济打扫战利品,清点损得,自己则带着这一些人回了蒙真。
盛长青在马背上看了言道的伤,给他吃了些药,无奈山高水迢,并没过多可给的。到了蒙真,言道的脸已是苍白至极。
“他能活,不会死的。”楚阔摆着一张没表情的脸,让人看不出悲喜,就是逢人边说这句话,差点儿没把赵妤给说垮。
蒙真那儿的行路医也说,言道的气血经脉都乱了,实在难保命。
可是,言道真的挺了过来。
盛长青那日号着脉,冲楚阔说:“你好好照顾他,有些禁忌和该做之事,我都写成了笺子。我得回南方一趟,找个人。”
楚阔一下子攥住了盛长青的手腕。
“你放心,楚阁那里我也会安排好,不会有疏漏。”盛长青轻轻地冲楚阔说。“我自小行医,本来觉得自己可以号得准每一把脉,开得出任何一副药。现在看来,是我狂妄了。事情越来越难办,我自觉功力不够,需要找个更高强的人来。你放心,我会尽快,这也是为了更好地勘察你的猜测,所以等我。”
楚阔这才慢慢松开手。赵妤派了人护着盛长青一路去向南方。
赵妤偏头,看看右侧马上的楚阔,他还是一脸的不动声色,仿佛草原宫殿山川屋舍,在他心里没什么不同。可这样一位“冰山美人”,在自己的四哥挣扎垂危时,竟那样在意。而且她知道,自己的哥哥要弃了姓氏,只为了和他在一块儿。
世间之事多不通,情字当头难解脱。
二人走到了蒙真之东,只见前面确有刺幽人马,只是千余都不到,估摸只有几百。
“如今千济残破,刺幽王可是有意与我蒙真交好,共同称霸草原?”赵妤打马上前问道。
“蒙真王后好气派,不愧马上红花。”楚阔一下听出那是贡矢。“本来月兰王和我们贡赫大王可以共享荣华,谁知你们和他燕朝狼狈为奸,非要端了千济!我们大王绝不会坐视不理!”
“话说一半如何使得,若非你们族人取我大燕四公主的性命,中原怎会无端起兵?若非你们用计残杀大燕士兵,我们又怎会在危难之中救他们一把!把事情都赖在中原和蒙真的头上,可算不得英雄!”赵妤一袭长衣红袍,盔甲坚硬闪光,在马上仗义执言,呵气成冰。
“哈哈,蒙真的王后,燕朝三公主,果真凌厉!好,我倒要看看,这燕朝的兵,能熬多久!”贡矢说罢,向后一呼,只见那几百人都按来时队形,向后撤去。
赵妤和楚阔对视一眼,都察觉了不对。这刺幽王派贡矢带着这么多人,只为了骂一骂蒙真?被骂回去还不还口?二人打马上前,果真在贡矢所站之处,看见了书信。他二人不言不语地拿了,揣了回去。
却说这里在对峙之中,那边黎明成已经带着人马来至滁州。黄浪在边境大营见过了黎明成,便自动推他成了主将,自己依旧是副手。
“你说来震霆被赵将军给杀了?”黎明成惊诧道。
“是。不理军法,争功好胜,被将军解决了。”黄浪回说。
“赵将军他人现在如何了?”
“回将军,已经派人去了。”
“快三十日了,你的人还没有消息?!”黎明成将信将疑。
“将军,”黄浪不急不缓地说,“战场上生死本来都是常事,主将也不例外。如果一直没消息,恐怕就不是好消息。”
“就算是被掳了去,也得救回来!堂堂主将,难道就这样消失在草原之上了吗!”黎明成猛地瞪了过去,黄浪只得答应了。
千济之人,虽不知还剩多少,但都在其境内的北面无疑。黎明成号令,不必整些计谋,直接大军出击,压往千济北侧,誓要夺了这块地方,作为自己大营。要攻打刺幽,从南面入,草原是他们的保护,到时候要烧要淹,恐怕草原人都要占优,但是一旦有了千济这块地方,就不一样了。
“记着,留些他们的明白人,到时候还要给我们指路!”“是!”士兵齐声答应。
这黎明成一身勇气,愿打硬仗,如今千济被攻打过两次,自己众,敌人寡,这仗无论如何都要拿下。
“想想你们的兄弟,被那千济人用石头砸死,用箭射死,长眠异族,不心痛吗!我大燕兵强马壮,将勇兵强,难道还怕他们不成!”众人听了这话,又是一阵气血翻涌,更恨不得直接杀过去取那千济人的心肝。
翌日,二十万兵卒浩浩荡荡地杀往千济。诸位可知,那木恪死后,千济内竟然真有传闻道,秦征文乃是狡诈的燕朝人派来的卧底,里应外合,勾结外族,才使得木恪王也丢了性命。这一族本就不甚团结,那剩下的几位将领听了这言语,更加地不信秦征文之忠心,也不管他曾经立过何等功劳,就软禁起来,再做发落。
这几个将领本意是向燕朝求和,以后年年称臣,保住性命,可又有传闻说,燕朝主将、四皇子赵潜叫他们的木恪王给杀死了,只要被燕朝逮住了千济人,就要活埋剥皮,以报此仇,因之无人想做这出头鸟。只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就能把这些人吓得疑神疑鬼,不敢动弹,可见其态。
于是只好等到黎明成带军杀到了千济境内,这些人才慌慌张张地起来应敌。那燕军准备充足,多人带着那“坠星钩”,马上的士兵只需往前一甩,这钩子就能套住马蹄,再一拽,那草原骑手就落了马。此时,在陆地上的中原兵卒举枪便刺,趁那人重心没立住时,直接取他性命。
更巧的是,那马虽被勾倒,但是钩子并不伤马,只因主将有令,那马还可用,不能尽杀了。
大燕兵卒众多,且此时又不像上次,刺幽来助,能和千济成左右夹击之势,形成优势。这次,千济兵苦苦维持,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跑的跑,乱成一团。那千济的几个将领也降的降,死的死,难以维持。剩余的一些千济人慌不择路地逃往东面北面,黎明成下令不必理,专攻山脉之东,这是关键之地。
这次大胜乃是极为关键的一笔。诸君可知,近年中原、北域和平无事,此次却几乎直接灭了一个族,是非常严重的事情。这一下子撕开大口子,那众人尽力维持的和平,自此难以为继了。温热鲜艳的血,焐热了白雪,染红了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