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葵姑娘

落葵姑娘(一)

你好啊,宋伯仁。

像所有人相遇那样,我们相遇了。

那是一如既往的清朗天气,有人唱绿草如茵。

早上,我被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

来不及收拾,我打开窗户,发现窗外站着一位少年。少年穿着白衬衫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很清澈。

宋大伯一家搬过来的时候,我正在睡早床。

“谁呀?这么不道德?弄的哄哄响!”我不情愿的起身,穿好衣服,开门去看。

打开门时,发现一位中年男人和一个中年女人正在搬沙发,还有一位少年正背着书包走进屋里去。

我看不见少年的脸,只觉得他的侧脸很好看。

“伯仁,快过来帮帮忙!”中年女人呼唤。

噢,原来他叫伯仁啊。

我走过去搭把手,并问中年男人:“叔叔,您贵姓?”

“我姓宋。你可以叫我宋大伯。”

“你也可以叫我宋大妈。他叫宋伯仁,是我们的儿子。伯仁,等会儿给小姑娘泡杯茶。”中年女人安排道。

“不用了,我不喝茶的。”我连连推辞道。

“那就喝杯糖水。”宋大妈盛情难却。

“好吧。”我迫不得已地答应。

去宋大妈家做完客回来,姐姐正在煮饭。

姐姐出去倒完淘米水回来,高兴地告诉我:“你知道吗?小葵,我们班的班长住在隔壁。”

“你说宋伯仁?”我看着姐姐的脸问。

“你怎么认识他?”姐姐满脸疑惑。

“刚去他家吃了点东西。”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姐姐讲了。

“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姐姐并没有顾及我的来龙去脉。

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你刚刚去宋伯仁家做了客?”

“是的。”我点点头。

“天呐,小葵,你太幸运了!”姐姐几乎尖叫起来。

我叫落葵,我姐姐叫落花。我们相差四岁,但由于我上学早,所以我上初三,姐姐上高二。

发现姐姐和宋伯仁互有好感是在一个下午。

我已经上初三了,而且,眼睛不瞎,看得出来姐姐喜欢宋伯仁。

一天下午,宋伯仁代表宋大伯过来借东西,姐姐几乎欢呼雀跃,忙里忙外帮忙找东西,尽管最后东西没找到,宋伯仁也没借到东西,但宋伯仁还是邀请姐姐去他家玩。

姐姐会和宋伯仁吃同一块棉花糖。棉花糖很大很大,仿佛甜到了姐姐心里。

我上初三了,每天都过得很紧张。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姐姐又和宋伯仁满院子打闹,宋伯仁看姐姐的眼神,永远是含情脉脉的。

偶尔遇上宋大伯和宋大妈,也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宋伯仁是年级第一。

院子里的故事很多。

“伯仁,煮饭了!”农忙时节,宋大妈经常这样呼唤宋伯仁。

宋伯仁淘米的手法很娴熟,看的出来经常煮饭。

每当这时,姐姐就会在我耳边说:“你看,宋伯仁还会煮饭呢。好想吃宋伯仁煮的饭。”我不知道17岁的姐姐每天都在想什么,但好像都围绕宋伯仁。

宋伯仁又考了年级第一,宋伯仁今天和她说话了,宋伯仁早上路过我们家的时候多看了她一眼,宋伯仁……

宋伯仁种了草莓。

有一个小孩摘了宋伯仁院子里的草莓,宋伯仁就把那颗草莓扔了很远很远,并警告小孩不许碰他的东西。

可是没过几天,宋伯仁就带着来找姐姐。

说实话,姐姐成绩很差,在我眼里不值得被爱,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偏激的想法。

又或许宋伯仁只是念及邻居情分呢。

但姐姐不一样,我才13岁,不太17岁的人的想法。

宋伯仁会喊姐姐出去散步,他们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高粱地里。我不能跟去,因为宋伯仁会摸摸我的头,说:“乖,落葵,你就别去了。”

我闷闷不乐地待在家里。

宋伯仁跟姐姐回来的时候常常暮色苍茫,回来了姐姐就挨了打。

父亲待姐姐很严厉:“你一个女孩子晚上跟别人出去干什么?”

打过之后,妈妈又来安慰:“怕传出去不好听啊。”

姐姐流着泪点点头。

晚上,我躺在床上幻想过无数个他们约会的场面。也不一定是约会哦,也许是讨论学业呢。

像我一样,这么紧张的中考复习。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晚了,宋大伯把我顺路带去学校。

我礼貌地说谢谢,回过头发现宋伯仁一脸爱意的看着我,和姐姐的含情脉脉的不同,他把我当妹妹。

刚下车,后面有一个人骑着摩托车停到了我面前。

“你叫落葵是吧?”骑摩托车的人脱下头盔。

我打量了一下骑摩托车的人,大概十五六岁,中分。

“是的,你怎么认识我?”我觉得这个人很面熟,但又好像从来不认识这个人。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说完,骑着扬长而去。

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上课铃响了。

我匆匆跑回教室,没过多久,早上的事就被我忘得差不多了。

晚上回到家,姐姐拉上我去宋伯仁家做作业。

宋伯仁家的狗一直叫,姐姐请宋伯仁的狗吃了东西,果然不叫了。

姐姐傻傻地笑了。

宋伯仁做作业很认真,任何声音都干扰不了他。

不愧是年级第一的学霸啊。

我自愧不如。

宋伯仁一家搬过来已经有些时日了。

姐姐的热情不但没有减,反而与日俱增。

一天傍晚,在宋伯仁家院子的后门那儿,我发现一男一女抱在一起。

走过去才发现是姐姐和宋伯仁。

姐姐央求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爸妈,她说她是真的很喜欢宋伯仁。

我答应了。

喜欢是什么呢?

我才13岁,什么也不懂。

一天早上,姐姐姨妈来了,肚子疼得厉害。

宋伯仁本来想和姐姐一起去上学,但是姐姐请假了。

姐姐说她看着宋伯仁一脸着急,心里暖暖的。

原来宋伯仁以为姐姐得了什么大病,回来才发现姐姐安然无恙。

宋伯仁隐秘地关心姐姐,不让爸妈发现。

而我,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

听说隔壁住了个修车少年,身份不明,来历不明。我们都是买的房子,并且在这儿住了好多年。唯独他的房子是租的。

修车少年停车的时候我发现那个人竟然那样眼熟,原来是那天快要迟到拦住我的那个人。

我们果然又见面了。

我走过去打量他。

他下了车,拔了钥匙:“你是落葵是吧?我们上次见过,听说你学习特好,比你姐好太多了。好好学习,听到没有!”他重重拍了我一下。

好疼!

从来没有人见过第二面就打人的,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我就没有还手。

这之后又是好多天不见修车少年。

偶然碰到过一次,修车少年也会说:“我每天都在修车,忙得很。怎么了,你好像很惦记我?”

我连连摆手。

我只是想弄明白,为什么有一个人把我摸得那么清楚,而我对他一无所知?

但奇怪的是,每次他一消失,我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又是宋伯仁的日子。

了解过才知道,宋伯仁是我师兄,比我大两级,由于我上学早,宋伯仁比我大四岁,跟姐姐一样。

但我比姐姐成绩好,这句话只有姐姐不在的时候才敢说。

不知道姐姐当时是怎么考进重点中学的。

老师说我只要努力一下,考进重点高中的机会很大,这也意味着,和宋伯仁在同一个学校的机会很大。

后面这句话是姐姐说的。

姐姐三句话不离宋伯仁。

我偷偷翻过姐姐的日记本,扉页上写着:你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这大概就是喜欢吧。

姐姐的信件无意间落到了我的手里,我只看了标题:亲爱的宋先生,感谢遇见你。便觉得烫金,面红耳赤。

我大概明白了姐姐的成绩为什么会下降了,她的心思全部都在宋伯仁身上。

姐姐说她瞧不来那个修车少年,我问为何,她说每天早出晚归,忙了个寂寞。

也是,姐姐比我大,获取信息的渠道自然比我广。

但有一点姐姐输了,我比她更容易获取宋伯仁的消息。

我居然开始有自豪感。

我开始厌恶姐姐。

厌恶姐姐不爱学习,每天明星,八卦,宋伯仁聊个不停。我甚至从心底里觉得,姐姐配不上宋伯仁。但姐姐不以为然,依旧我行我素。

宋伯仁已经很少来我家了,或许临近期末考试了。

一个人的时候,我偶尔幻想,想成为宋伯仁那样的人:优秀,能干,会煮饭。

我总是把饭煮糊。

妈妈在一旁教我:“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的,不会煮饭怎么行。”

“妈,我才13岁。”我不满的嘟哝。

“13岁了,不小了。我在想啊,如果你将来什么都不会,那怎么办?”这可把妈妈愁了。

每当这时,我就会看见宋伯仁宠溺地对我笑,我知道他把我当妹妹。

邻居即妹妹。

我们共用一个压水井,我就跟着宋伯仁学煮饭。

宋伯仁很耐心,透过夕阳的阳光,我在他好看的侧脸里终于学会了煮饭。

他应该从心里认我这个妹妹,跟姐姐一样。

据说修车少年每天早出晚归,很少能见到人。

我对修车少年并不感兴趣,因为我不会骑车,也不会被社会上的人有任何兴趣。

但修车少年似乎对我感兴趣。

一天,我起的早,发现隔壁的修车少年正在刷牙。看到我,修车少年似乎对我很熟:“起来了,落葵小姑娘。”

我“嗯”了一声,径直去了厕所。起床气不允许我与任何人交流。

等到我清醒过来时,修车少年的事又到了中午。

我很想向姐姐打听修车少年的事,但发现姐姐每次说到修车少年都是嗤之以鼻。

是啊,姐姐眼里只有宋伯仁。

宋伯仁的确优秀。

宋伯仁不仅优秀,而且正直。

修车少年路过一家晒谷场的时候故意将泥土踢到菜籽里,宋伯仁见状连忙制止。

“嘿,你在干什么?”宋伯仁大声呵斥。

“娱乐啊。”修车少年不以为然。

“不能这样做!”

“怎么了,这是你家的吗?书呆子!”修车少年踢一脚油菜籽到宋伯仁面前。

“他才不是书呆子!”姐姐站出来维护宋伯仁,“宋伯仁很优秀!”

“哟,你是他什么人?”修车少年阴阳怪气地问道。

姐姐答不上话了。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要袒护他。

姐姐就是这样袒护宋伯仁的。

于是我开始原谅“你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开始原谅“亲爱的宋先生,感谢遇见你”,开始原谅姐姐眼里只有宋伯仁,因为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从我面前扑面而过。

宋伯仁也是喜欢姐姐的。

我猜的。

哥哥姐姐们的喜欢让我觉得很舒服,像夏日里饮了一杯清泉,淌进心窝里。

我于是也乐于牵线。

晚上,夏夜里,星空下,我们一家和宋伯仁一家坐在院子里一起吃饭。

是宋大伯家请的客。

他说感谢我,让宋伯仁有了个妹妹,我哭笑不得。

这才发现自己的猜测没错,宋伯仁一直想有个妹妹,可是爸妈不愿再生,于是就认我做妹妹。

我乐此不疲。

一来是多了一个人宠我,二来是可以给姐姐牵线,并且有丰厚的报酬。偶尔会是姐姐的零花钱,偶尔会是姐姐好看的笔记本,总之,17岁的姐姐拥有着我羡慕的一切,除了成绩。

眼看着快要中考,却又有另一个人闯进了我的生活。

落葵姑娘(二)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他我只有13岁。

那是星期六的晚上,我和朋友们约好去跳广场舞,远远地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声音一高一低:“落葵!落葵!”

我转过身,是修车少年。

修车少年的滑板玩得很溜,一下子就滑到了我面前。

“上网。去不去?我请客。”他叼起一根烟。

“不了,我还要做作业。”我拒绝。

“真是个好姑娘。”宋伯仁揉了揉我的头发,凑近说。

我别过脸去,不让修车少年靠近。

但我越是逃离,修车少年越是靠近。

我索性上前一步,问道:“你想干什么?”

修车少年笑笑:“不干什么。”随即对他的朋友说:“她不怕我。”

是的,我的确不怕修车少年。

我为什么要怕他?

没来由的,修车少年开始对我献殷勤。

一天早上,我被姐姐叫醒。

姐姐叫醒我就去上学了,我揉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时间,这才发现迟到了。

我又迟到了。

大概是昨晚复习太晚的缘故,我每天都睡不醒。

踏出家门,修车少年骑着摩托车飞驰而来。

“上了车,就是我的人了。”

我当时只顾着迟到,没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爬上摩托车,用大声的几乎喊出来的声音告诉骑摩托车的人:“麻烦你快一点!”

骑车的人当真很快,我被眩晕到差点吐掉。

下了车,我挥挥手,跑去学校,全然不顾背后的人在说什么。

又过了一个星期。

一天中午,我吃完饭回教室,发现桌子上插着一朵玫瑰花,标签上写着:“落葵,节日快乐!”

原来是“六一”儿童节,是谁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我问同桌,同桌子摇摇头,说是校外的人送的。

我第一个想到了宋伯仁。

回到家,我放下书包,第一个冲进宋伯仁的院子里。

“伯仁哥哥,是不是你送的花?”我势在必得。

“什么花?”宋伯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是,就是那朵玫瑰花呀!你还给我写了卡片,你看!”拿出卡片的那一刻,我后悔了。

宋伯仁的字和卡片上的字不一样。

宋伯仁的字总是工整又好看,而卡片上的字迹很潦草。

到底是什么呢?

晚上,我翻了个身继续睡,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是我送你的花,落葵姑娘。”

妈呀,见鬼了。

我裹住被子瑟瑟发抖,身上的汗干了又湿。

睡到半夜,才想起来,是修车少年的声音。

他大概那时才回来吧。

学校开始疯传,说我跟社会上的人搞不清楚关系。

主要是同桌那天看见我从一辆摩托车上下来,那天同桌也迟到了。

我质问同桌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说她嫉妒我拥有的一切。

女生之间的关系总是不言而喻。

或许是我不小心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修车少年看我喜欢跳广场舞,于是约我去跳舞。

我喜欢大汗淋漓的感觉,尤其是紧张的复习期,而修车少年以为我喜欢跳舞,于是不再喊我去上网,而是约我跳舞。

我拒绝了。

第二天去学校,同桌莫名其妙地挤兑我。

我不予理睬,毕竟要中考了,到时候各奔东西。

同桌见我不理睬,于是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你认识周末是吧?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你知不知道他很喜欢你?我就看不惯你自命清高的样子,以为自己成绩有多好,就瞧不起他修车!”

一时间,我分脑袋“嗡嗡”响,听不清同桌在说什么。

周末是谁?我瞧不起谁?谁瞧不起我?

我开始陷入混乱之中。

这时老师叫我去一趟办公室。

有一个人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我要写检讨,我已经迟到过两次了。

好消息是要我单元检测考了全班第一。

我迷迷糊糊地写完了检讨。

回到家,我开始闷闷不乐。尽管考了第一名,我还是对同桌的话百思不得其解。

“就你同桌那种人?我见的多了,甭理她!”姐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小葵啊,你要好好学习,将来和宋伯仁去同一所学校。”

“好。”我点点头。

修车少年又来了。

他递给我一本中考复习资料,我礼貌的说谢谢,还是拒绝了。

我不想拿不熟悉的人的东西。

我去找宋伯仁,并告诉他我想考一中,要他给我补课。

宋伯仁答应了。

我于是日日跑到宋伯仁家院子里,姐姐也去,作陪同。

宋伯仁读书时的认真样子,令我着迷。

再加上姐姐每天渲染宋伯仁,我发现自己也慢慢喜欢上了宋伯仁。

修车少年依旧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我一开始还拒绝,久而久之,便在觉得无力拒绝。

修车少年说带我去溜冰,我答应了。

于是我就这么跟着一个只见了几次面很熟悉却又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出去溜冰。

我自幼学溜冰,技术更是不在话下。修车少年看得目瞪口呆。

倒是修车少年,虽然滑板玩的溜,可是却不会溜冰。

我说想喝水,刚起身,修车少年拍了拍我的后脑勺:“慧根不错。”我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学旱冰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摔的这么难看,居然还是因为一个不熟悉的邻居。

我白了修车少年一年,修车少年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说:“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请你喝饮料吧。”

说完,没等我回答,便一瘸一拐地溜去买饮料。

接到饮料的时候我递给他三块钱。

我说过,我从来不接受陌生人的东西。虽然修车少年就住在我隔壁,但我对他并不怎么熟。再加上姐姐的日夜熏染,我更是巴不得离他远一点。

修车少年连连摆手:“不要你的钱,请你喝的。”

我将钱推给他,起身滑向更远的地方:“不了。”

修车少年从后面追上我:“落葵姑娘,慢一点。”

我大概没有那么讨厌修车少年,其实修车少年挺有礼貌的,比宋伯仁有礼貌。

虽然宋伯仁也很有礼貌,但至少他不会“落葵姑娘”“落葵姑娘”的叫我。

不过“小葵”更亲切一些。

这么一分析,我又该讨厌修车少年了。

我和姐姐一样讨厌修车少年。

才16岁的年纪,不好好读书,跑出来修车,混社会。从此便拒绝了修车少年的一切邀请。

一天傍晚,同桌说要约我在天台见面。

我本想拒绝,都要中考了还做这些无谓的事情。

但同桌说这一切跟修车少年有关。

我于是也只能洗耳恭听。

她说修车少年是她的表哥,她表哥喜欢我。

等等,她是怎么知道修车少年喜欢我的?我都不知道。

“落葵,”同桌有些无奈,“拜托你动动脑子想想他说过的话。”

我无动于衷。

“我希望,你能劝他回去读书。”

“他从前成绩很好。”

“但是他爸妈离婚了他才去学修车。”

“他很喜欢你。”

……

同桌说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原来修车少年不是我们看到的样子。

宋伯仁帮我补课的时候院子里的金银花还没谢,我闻着一整个院子的香味和宋伯仁身上的香味,安心的做作业。

为了感谢宋伯仁帮我补课,我做了一大桌子好菜犒劳宋伯仁。

宋伯仁吃了赞不绝口,我余光中瞟到姐姐不开心。

但我不知道姐姐为何不开心。

吃过饭姐姐很早就回去了。那天宋大伯宋大妈和我爸妈都不在家,我于是多玩了一会儿才回去。

夏夜里,星空下,有流星雨滑过,我双手合十,许愿。

半晌,才问站在身边的宋伯仁:“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乖乖,早点回去睡觉啦。小屁孩懂什么是喜欢啊。”

叫我愣在那儿,宋伯仁笑了,接着说:“小葵,等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就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修车少年又来找我。

在湖边,他说:“咱俩好吧。”我怔住了。我才13岁,谈恋爱对我来说是另一种可能。

我看过班上的人谈恋爱,但都对他们不屑一顾。这次修车少年真的吓着我了,我一点儿也不了解他。

我要和一个不认识的人谈恋爱。

真是个笑话。

“我听过你的故事。”

“你十岁时父母离婚了,你的妈妈是后妈。”我以为这个秘密会随着搬家而不为人知,没想到还是不胫而走。

“了解我又怎样?”我倔强地扬起脸。

我从来不哭,爸妈离婚那天我的眼泪就流完了。

“你的姐姐也不是亲姐姐。但是她待你很好。后妈也是。”不错,他说的一点儿不错。

“落葵姑娘,你可真幸运。”

的确,我很幸运。

但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将用宋伯仁教我的方法去参加中考。

修车少年扬言要带走我,我可一点儿都不怕他。

最后,他纵身一跃,跳进了湖里。

被捞起来的时候修车少年“哈哈”大笑。

原来他会游泳,我可算松了一口气。

不然我今天要搭上一条人命。

修车少年说如果我不跟他走,他就再跳一次。

我走了,不再理他。

落葵姑娘(三)

修车少年跟上来,伸出右手,他说,:“右手有礼貌,你好,我叫周末。”

我不理他,径直前行。

如此把生命视作儿戏的人,不配拥有朋友。

周末是那种酷酷的男孩子,会玩滑板,会骑摩托车带女孩子兜风,会摇滚……

周末和女朋友分手之后不到一个月就开始追我:“落葵,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我摇摇头。

“为什么?”周末追问。

我依旧摇摇头。

周末从兜里掏出一颗糖,笑嘻嘻地说:“那你可以当我的妹妹吗?”

我一巴掌拍过去:“妹你个头。”周末来不及躲,被我一巴掌打个正着。

我是宋伯仁的妹妹,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况且,我也只能以妹妹的身份喜欢他。

周末和我同时出现在家门口。

周末系好帽子,转头偏向我,说:“走吧,妹妹,哥哥带你去兜风。”

我说:“我不相信你的技术。”

不由分说,周末把我拽上车,“噌噌”骑着车跑了。

周末开得不算快,有那么一瞬间,我把他当成宋伯仁了。

我将头轻轻靠在周末身上。

周末也是警惕,笑着说:“怎么,把我当成宋伯仁了吗?”

我一下惊醒,问:“你怎么知道?”

“每次看你补课的时候盯着宋伯仁发呆,就知道你喜欢他。”

我咽了口口水。

“放心吧,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我问:“什么意思?”

周末没理我。

依旧是院子外,我看见姐姐和宋伯仁走在一起,便小跑着上前。

跟上去才发现他们是牵着手的,一时间,我竟然起了醋意。

我故意支开姐姐:“姐姐,你上次送我的笔记本上有缺陷,我带你去看。”

姐姐一边嚷嚷着“怎么可能有缺陷”一边不情愿地跟我走。回到家,我这才神秘兮兮地跟姐姐说:“你难道不怕爸妈发现吗?”

姐姐猛然坐好,“哦”了一声,又嘱咐我说:“千万别告诉爸妈。”

“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我拍拍胸脯打包票。

姐姐终于松了口气。

还有一天就中考了,今天休息一天,放松放松。宋伯仁说的。

晚上放学回来,宋伯仁把书包扔在院子里。我走过去,往里面塞了几颗大白兔奶糖,不知道宋伯仁会不会发现。

塞进去的时候我拉上了拉链,拉上拉链又拉下来,看大白兔奶糖还在不在。

反反复复了两三次,我感觉大白兔奶糖在发烫。

中考考场外,周末骑着摩托车在等我。

我刚冲出考场,就被周末拉上车,去了很远的郊外。

周末和伙计们为我精心布置了一场告白。

周末盛情款款地说:“落葵姑娘,我喜欢你。”

我立马拒绝:“我不喜欢你。”我在心里明白,我是喜欢宋伯仁的。

“我知道你喜欢宋伯仁,但是我喜欢你是看得见的。”我看了看附近周围,有鲜花,有拱门,像极了婚礼现场。

我笑笑,摇了摇头,说:“对不起。我才13岁,爸妈不会同意我谈恋爱的。”

我一字一句地说:“希望你能送我回去,就现在。”

周末无奈,只得重新戴好帽子,拉我上车。

在车上,我把手伸进周末的荷包,竟然拉出一连串棒棒糖。

周末回过头:“给你的。”

我这才发现周末脸上有一个窝,应该是胎记吧。

在车上,周末对我说:“我比你大三岁,我今年16岁。”

我说:“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周末问出了口,随即又反应过来:“哦,你还有个姐姐。”

确实,姐姐将他打听的一清二楚,除了不知道他的名字。

其实名字也是一清二楚,只不过之前有人说他叫周末,姐姐不信而已。

哦,对了,周末跟我表白的那天,同桌也在。同桌白了我一眼,不再三番五次地跑来找我。

可能看出了我的心思吧。

喜欢宋伯仁的第三个星期,我约他去跳舞。

这次当然不是广场舞了,而是恰恰。

十一岁的时候,有大学生过来支教,教了我们伦巴舞。

其实我有偷偷喜欢过支教老师,他只比我们大几岁。

姐姐也是,姐姐还将自己的手链送给了支教老师。

只不过后来支教老师走了,姐姐就忘了。但我不一样,我还记得。

我没有送他任何东西,但记得就是最大的礼物。

喜欢宋伯仁是因为他像极了那个人,我在身上寻找他的影子吧。

又或许不是,宋伯仁就是宋伯仁,他代替不了任何人。

我的恰恰舞跳的很棒,我自认为是这样。

如此一来,宋伯仁的注意力慢慢在我身上了。

他会在我跳舞的时候眼睛看向我,当然,宋伯仁再没和姐姐牵过手。

我开始写大段大段的日记,来描述我对宋伯仁的喜欢。

13岁的我坚信,即使没有追到宋伯仁,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作家。

我写“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写“天若有情天亦老”……我把毕生的才华都用在了写宋伯仁身上。

然而宋伯仁是不知道的。

一天晚上,姐姐睡前向我诉苦:“也不知道是谁往宋伯仁书包里丢了三颗大白兔奶糖,宋伯仁以为是我。一打开书包我就哭了,肯定是有学妹喜欢宋伯仁……”

姐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我的心“怦怦”直跳,但还是安慰姐姐:“宋伯仁也不一定喜欢人家呀!”

“也是哦,”姐姐擦干了眼泪,“小葵,你说,我会和宋伯仁结婚吗?”

我的心“咯噔”一下。

结婚对于我来说还是太遥远的事,谈恋爱也是。但我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了宋伯仁。

就像姐姐日记里写的“你似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一样。

我开始羡慕姐姐。

羡慕姐姐可以张牙舞爪地恋爱,羡慕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和宋伯仁牵手,羡慕她可以考虑以后,羡慕她可以只管喜欢,无问结果……

这样的恋爱,谁都想要。

姐姐的新学校搬迁,去了远一点的地方。

于是姐姐和宋伯仁每天一起上下学,像极了一家人。

姐姐常说:“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我们会成为一家人的。”

姐姐说这句话的时候扎着高高的马尾,阳光打在脸上,显得格外清澈动人。

我猜,宋伯仁大概喜欢姐姐的清澈吧。

我不明白周末为什么会喜欢我。

周末说,你跟你姐姐不一样。

我问,哪儿不一样?

周末答不上来了。

周末说:“会告诉你答案的。”我不屑一顾。

一天,宋伯仁有事出去,窗外下着很大的雨。

宋伯仁想也不想,冲进雨幕里。

我当时想也没想,也跟着冲进雨幕里。

在雨里,我为宋伯仁打伞,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感受到我的爱意。

我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搂住宋伯仁,当然,在宋伯仁看来,我只是礼貌性地搂住。

但在我自己看来,已经是莫大的欢喜。

我喜欢宋伯仁是我和周末的秘密。

周末说:“你姐姐瞧不起我。你和你姐姐相比,就是你更善良。”

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周末依旧要带我去兜风,我毅然拒绝,并且不给他回旋的余地。

姐姐的成绩越来越差,甚至出现了不及格的现象。

爸妈跟她很着急,但又无奈,只得请宋伯仁帮忙补课。

宋伯仁拒绝了,他说同一年级他没办法帮别人补,帮我补是因为我比他小两届。

我又看到了一丝生机。

月光下,有好几次,我都想亲上去,并告诉宋伯仁我喜欢他。

从他第一天来我就喜欢他,从他帮我补课的那天开始就喜欢他,从在雨中打同一把伞就喜欢他……

而这种喜欢,是不可控的。

喜欢一个人是从想念开始。

思念犹如千万只毛毛虫,爬满我的心房。

每一个夜里。我都渴望与他相见。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

一日未见,他竟消瘦了许多。

宋伯仁再一次出现在我家门口时是因为借钱。

“小葵,你家有钱吗?我爸爸出了车祸,急需用钱!”宋伯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于是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我所有的零花钱。

最终只寻到了微薄的积蓄。

我不好意思地拿去递给宋伯仁,宋伯仁接过,转身消失在视线里。

我知道他将去下一家。

一瞬间,我感觉宋伯仁长大了许多。似乎都长了胡子,或许很久以前就有,只不过以前的我没在意。

长了胡子的宋伯仁比以前更成熟,更帅。

去看望宋大伯的那天天气很好,正赶上宋大伯出院。

“小葵,你来了。”宋大伯想想下床,却依旧动弹不得。

“我听伯仁说了,你借了钱给我们家。来,宋大伯还给你。”宋大伯说着要递给我钱。

“不用了,宋大伯。这些就当是伯仁哥哥帮我补课的费用。”我推脱掉,又塞回去。

“好,落葵真是好孩子。”宋大伯乐呵呵地收下。

“儿子,你长大了!”宋大伯拍了拍宋伯仁的背,称赞道。

“爸爸,您辛苦了!”宋伯仁给宋大伯倒了一杯水。

这一幕是我梦寐以求的,我和宋大伯宋大妈一家同框,宋伯仁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

我多想这一刻能够永远。

宋大伯的腿渐渐好起来了,宋伯仁依旧每日煮饭,我在夕阳的侧脸中逐渐爱上了宋伯仁,一点一点。

我从心底里祝福宋大伯一家,以及宋伯仁。

祝福宋大伯早日康复,祝福宋伯仁前程似锦,来日可期!

落葵姑娘(四)

时间会告诉我们,简单的喜欢最长远,平凡中的陪伴最心安。

周末说要带我出去玩,我拒绝了。

晚上,周末喝得醉醺醺的过来吻我。

我刚想说什么,就被什么湿润的东西堵住了嘴。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沦陷在周末的怀里。

周末的怀中很温暖,被他这么一搂,我像一只猫,蜷缩在周末怀里。

黑暗里,我竟有点儿贪恋这种好。

但我还是从他怀里挣开,想扇他一巴掌。

不料他竟倒在我怀里。我一时心疼他,拉着他跑去郊外。

在郊外,他给我讲述修车的不容易。

“我15岁就辍学了。”

“今年是我学修车的第二年。”

我静静地听着。

“冬天的时候,特别冷,我裹着厚厚的围巾修车,但围巾都被弄脏了。”

“于是我就把围巾取下来,风灌进脖子里,很冷,很冷……”

我的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我们聊了很久很久,我听周末说了好多好多。

最后,我踉跄地站起来,周末扶我起来。

我反手就是一巴掌!

打得周末目瞪口呆。

随即跑远去。

第二天早上,我被摩托车地声音吵醒。

周末今天去上班晚。

大概是昨晚喝多了吧。

看着摩托车跑远了,我这才跑去找宋伯仁。

宋大伯家种了好大一片西瓜地。

宋伯仁今天要去卖西瓜。

我也跟着去。

于是就开始摆摊了。

宋大伯先是在公路旁搭了一个棚子,搭完棚子又摆上西瓜,拿出来准备卖。

我就旁边帮衬着,宋大伯忙完切了一个西瓜给我们品尝。

西瓜沙沙的,真好吃。

吃完就帮宋伯仁卖西瓜了。宋大伯和宋大妈还有别的事要忙,就先回去了。

“小朋友,这瓜怎么卖?”一位穿着漂亮的阿姨上前问道。

“两块钱一个。”我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待阿姨走后,我问宋伯仁怎么卖的这么便宜?

“哎呀,田里的瓜还很多,便宜点卖了算了。”

又一个阿姨过来。

“一块五一个。”怎么还便宜,我百思不得其解。

“刚才那个阿姨是远处的人,现在这个阿姨是附近的居民。”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得不说,宋伯仁还挺会做生意的。

那当然,宋伯仁会的东西可多了。

宋伯仁还会做饭,据说艺术节的时候,宋伯仁一个人弄了一大桌子菜,最后获了金勺子奖。

卖完西瓜,我们回家的时候暮色苍茫,我几次上前,想牵宋伯仁的手。

但都把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了。

我不敢。

我没有姐姐那么肆无忌惮,也没有周末那样随心所欲,心里有一道底线一直禁锢着我。

回到家,姐姐热情的迎上来,她拿出毛巾,替宋伯仁擦汗。

我有些难过的别过脸去。

宋伯仁大概知道我喜欢他了。

今天卖西瓜的时候他突然对我说:“小葵,你今天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我问。

“你总爱盯着一个地方发呆。”宋伯仁在我眼前晃了晃手。

“小葵,你是不是有心事?”宋伯仁问我。

“没有啊。”我装作淡定地回答,其实内心风起云涌。

我生怕宋伯仁知道我喜欢他,后来一想,知道了也好,这样就不用我告诉他了。

可无奈地是,他居然还是不知道我喜欢他。

如果他知道我喜欢他,他就不会接过姐姐的毛巾擦脸。

如果他知道我喜欢他,就不会跟着姐姐去家里吃饭。

“饿坏了吧?”姐姐一边给宋伯仁夹菜,一边说:“我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

姐姐贤惠得像个小媳妇儿。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红烧肉?”宋伯仁问。

“听宋大妈说的。”姐姐开心得像个孩子。

我有点儿嫉妒姐姐,可以做一桌子好菜,犒劳劳累了一天的宋伯仁。

就像妈妈说的“女孩子什么都不会将来怎么办”?

是啊,将来怎么办?可问题是,现在怎么办?我突然感觉自己一无是处。

我除了会写大段大段的日记,除了会在当堂念作文,还会干嘛?

和我比起来,姐姐更像是宋家的儿媳妇。

我的暗恋也许会无疾而终。

周末晚上回来得早,在院子叫我的名字。

“你别去。”姐姐制止。

“没事,你去吧。”宋伯仁摆了摆手。

姐姐不再说什么,我假装快乐地跳出家门。

其实我是觉得恶心的,恶心我和姐姐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哦,不,是男生。

恶心周末吻了我,还带着酒的气息。但我不得不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跳出门去。

周末其实人挺好的,除了不该吻我。

除了早早辍学打工,除了周末不是周末这个人。

当然,后面这句话是姐姐说的。

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讨厌周末。

“不是讨厌。是憎恨。”姐姐补充道。

周末这次见我,我提高了警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周末带来了好消息:“落葵姑娘,你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了。”

我白了他一眼,县里就两个高中。一个普通高中,另一个职业学校。

“还有一个好消息。”周末故意卖起了关子,“你猜猜是啥?”

“我哪知道?”我斜了他一眼。

“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就是,你进实验班了,落葵姑娘。”周末得意地笑:“果然还是比你姐姐厉害。”

我踢了他一脚,却被他躲开。

周末最后是唱着歌儿离开的。

我懊恼不已,我就这样被他亲了。

送宋伯仁回去的已经十一点。

我说我要送,姐姐跟我抢,最后宋伯仁说:“一起吧。小葵,你跟在姐姐后面,我走你后面。外面黑。”

不愧是宋伯仁,连外面黑都想得到。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末了,才听姐姐说:“小葵,你真的喜欢宋伯仁?”

我“啊”了一声,随即翻了个身,假装睡着。

“宋伯仁挺好的,你要好好学习。”姐姐继续说。

我依旧不做声。

大清早,姐姐过来掀我的被子:“你是不是喜欢宋伯仁?”

“没有,没有啊。”我我掐着自己的脖子连连否认。

我就这样一直掐着细节的脖子,直到中午,我照镜子才发现掐的地方紫了好大一块。

爸爸问我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我。

我摇摇头,说不上话来。

“她自己掐的。”

姐姐这时站出来说了话,确实是我自己掐的,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掐自己。

周末看到我扬言要杀人。

我拉住他,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掐的。”

“这还能不小心?”周末一脸不可思议。

“哎呀,你别再惹是生非了。”我拦住周末。

在这之前,周末上学打架被开除。这是他那晚吻我之后说的。我不想再惹什么事招惹警察,毕竟周末已经十六岁了。

周末什么都好,就是太随心所欲。

这是我的个人看法。

喜欢宋伯仁的第n天。

我和宋伯仁去找暑假工,我们一起走过热闹的大街,荒凉的小巷,只为寻得一份工作。

为了让老板收我,我骗老板说我已经十六岁,实际上我才十四岁,虚岁。

晚上,我约宋伯仁去喝凉粉。

凉粉好凉啊,好像可以凉过整个夏天。

我一口气喝了三碗。

喝完凉粉就和宋伯仁去郊外散步。

散完步回来天已经黑了,姐姐回来问我去哪儿了。

我说我和宋伯仁去找暑假工了。

姐姐说她也要去。

“小花,我看你就不去了吧。你还是趁暑假好好补补课吧。你成绩下滑得那么厉害。”宋伯仁说话很委婉。一点儿没有伤到姐姐的自尊。

“好吧。”姐姐像个孩子一样听宋伯仁的话。

半夜,我肚子疼得厉害。

吃过药还是疼得厉害,这才想起来晚上喝了三碗冰的凉粉。

于是只得爬起来上厕所。

宋伯仁也起来了,他坐在院子里乘凉。

我不知道宋伯仁在想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宋伯仁就出去了,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

我问宋伯仁,他只说和暑假工有关。

我这才放心地任由他去。

暑假工已经找到了,我说打算三天后去上班,宋伯仁答应了。

为了庆祝我们找到暑假工,我提议去郊外走走。

在郊外,我轻轻勾住宋伯仁的脖子,重重地吻了上去。

我承认,我没有娴熟的技法,因为我也是第一次亲吻别人。

我蹩脚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宋伯仁一下挣开,我吓着了。

周末还有个哥哥。

那年春季,周末和哥哥周济出去玩。

周末落水了,周济为了救弟弟周末,最终溺水而亡。

周末说他之所以会保护我,是因为有一个人一直保护着他。

听起来很冠冕堂皇。

他又没为我做什么。

不得不说,宋伯仁嘴里有清清的薄荷香味。

缠绕在鼻尖的,是淡淡的清香,是薄荷味的,很好闻。

我曾无数次的幻想,能有这么一天,我与他温暖相拥。

这里没有任何人,世界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然而宋伯仁的话打破了我的一切幻想。

(五)

宋伯仁推开我,厉声呵斥道:“落葵,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灯光下,我看见他的眼圈红了。

声音也沙哑了。

我大概吓着了。

一直跑啊,一直跑啊,直到没有人为止。

晚上,我坐在台阶上哭。

周末闻声走来,替我揩了揩眼泪。然后轻轻搂住了我。

我任由他抱着,也不反抗。

周末抱了我很久,直到鸡叫才放开我:“去睡觉吧。后天还要打暑假工。”

我坐的太久,差点站不起来。

最后还是周末夹住我的胳肢窝,把我抱了起来。

我一个踉跄,倒在周末怀里。

周末的怀里竟那样温暖。

周末摸摸我的头。

我进门睡觉去了。

第二天下午,周末骑摩托车带我出去兜风。

我也不拒绝。

在一片荒芜的草地,我轻轻抱住了周末:“回去读书吧,别修车了。”

周末愣了愣,随即我的颈窝里凉凉的,大概有眼泪滑落:“好。”

周末很听话,第二天就没再去修车。

过了一个星期,我听见邻屋有朗朗读书声,不是宋伯仁,应该是周末。

不过姐姐说周末家欠我们很多,他那个当老板的爸爸经常拖欠工人工资。

我默默听着,也不说话。

高考之后,我失利了,来到了一所二本学校就读,周末上了专科,和我在同一所学校,不同专业。

也许是周末后来意识到自家亏欠我们良多,竟然对我放手了。后来他遇见了一个叫连翘的女孩子,便主动追上去。

一时间我竟有些难过,再加上那天喝了点酒,才会说出“请你离他远一点”之类的话。

其实我并不喜欢周末,我爱的一直都是宋伯仁,那个好看的男孩子。

只是宋伯仁去了很远的大学,姐姐辍学打工,再加上周末隔三差五地来找我,才会让人误以为周末是我男朋友。

后来宋伯仁没和姐姐在一起,也没和我有个结果,我的暗恋无疾而终。

周末和连翘还在迂回。我很后悔那晚做了那样的事,让连翘在梦里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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