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

芳邻摄

老街,位于长江中的沙洲。

史料称,四面环水的江心沙洲有三百多年历史。早前,水路发达,老街繁华,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鼎盛时期,有“小上海”的美誉。这点就连远在外地的父母也有耳闻,常在面前说起。

芳邻摄

当时,这里有三街十三巷,典型的徽派建筑,粉墙黛瓦、麻石铺地,布局精巧、建筑精致。商帮、码头,银楼、报馆,客栈、商铺,酒肆、米行等一应俱全。后来,因抗战期间日军的轰炸和“焦土抗战”,老街化为灰烬,日渐衰落,无人居住。

细雨中的江心洲,空旷而又宁静,树木葱茏,翠色连烟。清新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脚步轻盈。

路边的扁豆,有着自己的一方领地,安静地循着架子开紫色花,结紫色豆荚;南瓜藤性子较野,自由惯了,手长腿长,由着性子在地上匍匐伸展,只有从藤子上才分得清的南瓜花,在绿油油的藤蔓上撒了欢地开。

“这南瓜头好嫩哦!”到底都是当家的烟火之妇,水灵灵的南瓜花也吸引不了目光,心眼里,只是一盘又绿又嫩的清炒南瓜头。

可是,面前的老街是真的老了。绵绵细雨中,苍凉破败的老屋(如果算上那些墙基和半截墙的话)比肩而立、紧密相连,沿着街两侧向前弧形的延伸而去。老街伏在天地间,呈现出比天空更加灰暗的色调,如一幅褪了色的旧画,无声无息。

作为老街的标配,街中那条麻石路因脚步和岁月的磨砺,光洁滑溜,前夜的骤雨在凹处留下大小不一的小水坑,泛着一片片温润的光。

步入其中,残垣断壁间青苔染痕、杂草丛生。坍塌的墙、颓废的垣、沉旧的砖瓦,寂寞黯然,一切尽在不言中。稍加注目,幽暗的缝隙里便有了气息,有了声音,事关前尘往事。瞬间穿越,跌入老街的荣光里。

被铁架支撑的马头墙上,高挂过写有“客栈”的大红灯笼,栈内人声鼎沸、房客南来北往;如老人掉落门牙般参差的屋檐下,悬挂过“某某钱庄”;脱落得像被焚过的纸张而斑驳陆离的旧墙跟,曾偷听过两位豆蔻少女咬耳朵;墙头藤蔓垂悬、窗棂残缺的窗户内,曾经送出朗朗的读书声;记录着无数脚印的石板路上,有过头戴礼帽、身着长衫的男子,提着藤箱、护着频频回首的妻子向码头远去……

脚步徜徉,思想随意。老街的人间烟火在时光中慢慢流淌,如江水东逝。老街的乡愁也从坍塌的屋顶、洞开的大门里渐渐飘散,如云朵远逝。老街,老了!老成了一段历史。

成为历史的老街里,常有女人应景地穿着古风旗袍,一把油纸伞,可以撑出N种造型;男人携手上了年纪的父母,缓步石板街道,不时向两侧投上注目礼;老旧的巷子里,探出姑娘如花笑妍;孩子们在街道上追逐着、尖叫着……

在老街的沉默中,朋友圈里、摄影师的镜头里,常有各种人物的身影,而不变的背景是老街。也时常,有外地人来此旅游、打卡。

芳邻摄

因着老街,一些农家乐应运而生。人们一边品尝农家土菜,一边与老板天南海北,少不了老街的故事、传说。

繁华、衰落,喧嚣、寂寥,失去光彩的老街经历过大风大浪,有阅历,有内涵,离世绝尘,让人惦记。有人去了,又有人来了。

老街,就如同女人最珍爱的绸缎旗袍。挺立的衣领、圆润的肩头、包边的裙摆、精致的绣花、合体的腰身,衬得女人端庄典雅、婀娜多姿。终于,面料败了,或是尺寸小了,搁置已久。可那种韵味还在,柜角里,仍占有一席之地。偶尔,目光所及,昨日重现,满足、欢喜。情不自禁地拿出来摩挲、比划一番,又挂起。

街中漫步,忽然眼角白光一闪,一位白衫、白发老婆婆不知何时出现在老街中央,老人佝偻着瘦小的身子,片刻,消失于街侧的断墙后,手中的蔬菜,青翠碧绿。

江心洲气候湿润,居民多以种菜为生。如今,伴着已成为历史遗址公园的老街,江心洲成了无公害蔬菜生产基地。

每天,菜农乘坐免费渡轮到镇里的蔬菜交易市场,将新鲜的优质蔬菜批发给小贩。也经常有市里的居民到这里来买菜,不只是图个新鲜,关键是寻味一个“本”字。在市里的菜市场,江心洲的菜,卖得都很快。

江心洲常遭受洪水的威胁,因此,移民建镇后,洲上的居民已陆续喜迁新居。在渡口,一位上了年纪的村妇故土难离,指着半江之隔的对岸:“我们在镇上都有房子的。慢慢的,洲上就没有人住啰!”

形似一片荷叶漂浮水上的江心洲属于安徽铜陵,原名“荷叶洲”,后来改叫“和悦洲”,老街因此叫和悦老街,因水而兴,又因水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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