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开单,检查,一套程序折腾下来,王诗远有些疲倦。
张书贤紧张忐忑的陪伴着,不离左右,俩人在外面焦虑的等着结果。
时间好像停止了一样,空气也像是凝固着,为了安慰对方,他们俩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终于拿到了结果,张书贤问:“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穿着白大褂的天使说:“这个要问医生。”
紧张中的张书贤,纠结来到门诊。这一次由王诗远打前阵,他将片子交给了医生,站在原地等着医生的宣判。
王诗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医生看完片子对他说:“从拍的片子上看是食道癌。”
王诗远虽然早有心里准备,此刻听到结果,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咯噔”一下。
他出门后保持着镇定,用目光寻找着张书贤。
张书贤见王诗远出来,赶紧的迎上去。焦急的问:“医生怎么说?”
王诗远宽慰对她说:“你放心,没什么大事。不过呢问题还是有的。”
说完他看了看张书贤,观察她的变化。张书贤为了安慰王诗远,她让自己尽量保持平静。
王诗远放慢语速,说:“不幸之中的万幸,是早中期,可以手术,没有生命危险,你也不用担心。”
张书贤没有回话,只是心里在想,谈癌色变。现在生了这个病,我怎能不担心呢?你的话不过是为了宽我的心。
因为王诗远生病,生机勃勃的日子,一下就变的沉闷,院落里失去了往日的热闹和欢乐,就连静静也安静了许多。
王诗远一边安排好工作,一边找医生准备手术。
手术前一天晚上,他把孩子们召集在一起,开了一个家庭会。
王诗远内心也很沉重,毕竟是开胸破腹的大手术。他是家里的主心骨,责任、妻儿,父爱这一刻显得犹为重要。
孩子们围坐在王诗远面前,每个人表情严肃。
王诗远面对孩子,轻描淡写的说:“爸爸生病了,明天要住院开刀。我有几句话要交代给你们,一是不要影响你们的工作,二是要听你妈妈的话,不要惹她生气,三是俗话说祸不单行,你们上班路上要注意安全,思想要集中不能开小差。”
王诗远虽然用最轻松的语气,孩子们听着还是泪流满面,心里有一种被拉扯的痛。
手术的那天,张书贤早早的来到了医院,帮助王诗远做准备工作。
在进手术室前,孩子们也都来到了王诗远的病床前。
王诗远的表情非常复杂,目光中有着说不清的眼神。有对手术的成功期待,也有对未知的担忧。
看到妻儿来到病房,见孩子们担心害怕的样子,他努力的笑着说:“都来了,不用担心我,处里联系安排了最好的医生。”
说完他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用他那慈祥的目光,安慰着孩子们。
泪点很低的长霞,不敢直视父亲的目光,怕自己控制不住,引起弟妹的伤心。
病房内没人说话,静的让人喘不过气,没有一点生机,孩子们就像木偶一样站立着。越是这样,张书贤心里更是难过。
为了缓解这让人窒息的环境,张书贤对孩子们说:“你爸不会有事的,你们也不用害怕。”
话音刚落,门被打开,只见医生进来说:“都准备好了吧?准备进手术室。”
接着王诗远躺在,刚推进来的病床上。家人跟着病床一路陪着来到手术室外。没有停留王诗远就被推进了手术室,家人的目光被门无情的切开。
大概4个小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家属的心,总算从嗓子眼放回了原位,王诗远从手术室又被推到病房。
当他第一次醒来时,问了一句:“我这是在哪里?”
武军看着父亲醒来,离开板凳微微弯着腰,把头贴近父亲,拉着父亲的手说:“手术很成功,你现在已经回到了病房。”
王诗远听说,已经回到病房,知道自己脱离危险,在麻药的作用下,又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当王诗远再次醒来时,已是夜幕降临。
第二天,身体极度虚弱的王诗远,见孩子们都在医院,就吃力的对张书贤说:“有您陪着就行了,不要影响孩子们正常工作。”
说完用眼四处张望,见着武军时,武军赶紧上前。
王诗远闭着眼睛,休息一下又艰难的睁开眼对武军说:“部队工作很忙,你又是主管军事干部,医院有医生,你也抓紧回部队吧。”
武军此时此刻,出于对老军人的敬佩,出于对父亲的爱,一时难以回复,只是眼中含着泪水,对父亲点点头。
王诗远第三天,就在病床上开始了锻炼。
张书贤从家中拿来了背包带,把背包带扣在病床脚头。
长霞休息来陪王诗远,她把背包带拿给了父亲,王诗远艰难的欠起身,双手紧紧的拽着背包带,一点一点往前交换着双手。
每换一次手,他都非常的痛苦。上牙齿深深的咬着下嘴唇,眉心紧锁 。清瘦的脸上,原本烔烔有神的双眼,深深地陷入眼窝。
由于用力王诗远面部肌肉有点扭曲,汗水顺着他憔悴、瘦弱的面颊流下。
长霞看着心中感到一阵的痛,她心疼父亲,也为父亲的坚强而感动。她一边对父亲说:“爸,您休息休息,慢慢的练。”一边上前帮着父亲擦去脸上的汗水。
功夫不负有心人,王诗远提前出院了。
在家休息半年,王诗远回到了工作岗位,继续工作。
一年后,单位有去无锡太湖疗养的名额,张书贤不放心王诗远,就让伟军陪同前往。
出门那天,张书贤拉过老四认真的说:“伟军,一路上要照顾好你爸,把你爸安排好,在回来。”
伟军点着头,就算是回答了母亲的交待。
一路的颠簸,晚上终于到了无锡市区。疗养院在郊区,王诗远决定今晚住老首长家,第二天在去疗养院。
第二天,王诗远带着伟军来到太湖疗养院。按程序先报到,领用品,拿上房间钥匙,就算找到了组织。
打开房门,眼前突然一亮,透过宽大的玻璃,可以看到碧波荡漾的太湖,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一闪一闪的光。
伟军放下手里的东西,拿出刚领的白瓷杯,准备给父亲倒水,见杯上有字,就轻声念道“太湖疗养院”。
王诗远接过水,对伟军说:“你也坐下来休息吧。”
伟军说:“不累,这里的环境真好,到处都是绿色,连水都是绿的。”说完走到阳台。
站在阳台上,伟军看着远处水天一色。在微风吹扶下,目光所到之处,泛起的水波如鱼鳞般耀眼。水面有三五只鸟儿,时而冲天而起,时而点水戏耍。
疗养院内,更是绿茵成行,繁花似锦,小桥流水,曲径通幽。
想着父亲能在就里疗养,伟军心中十分的畅爽。他吸着一口新鲜的空气,对父亲说:“爸,这里的环境不错,你可以好好的在这里静养。”
王诗远把茶杯放在床头柜上,向阳台走去,看了一眼远处说:“确实不错,远处有山水,近处有楼台亭阁,空气好又安静,还多了些鸟语花香。”
用过午餐后,回来的路上,伟军对王诗远说:“爸,你回房间休息,我在院内转转。”
伟军回到房间时王诗远已醒,见儿子回来,王诗远拿出苹果,熟练的把小刀在苹果上旋转,随着旋转的圈数增加,一条长长的苹果皮在晃动。
一个苹果,父子俩一人一半。这是伟军第一次,这么有仪式感从父亲手中接过苹果。
吃完苹果,伟军走进卫生间,帮父亲拿出毛巾,王诗远惬意的擦着脸和手,又把毛巾还给伟军。
伟军见父亲洗澡换下的衣服,拿出盆就帮父亲洗衣服。
王诗远看着电视,听着水声哗啦啦的响着,心中有无限感慨。儿子长大懂事了,知道心疼老爸了。
伟军洗好衣服挂到阳台上,有些难舍的对王诗远说:“爸,我要回去了,你一个人在这要照顾好自己。”
王诗远爽朗的对伟军说:“你都看到了,伙食好,环境好,不用操心工作,你就放心吧。”
伟军听着也对,可心里就是不放心,也不开心。
王诗远见伟军沉默不语,就接着说:“你明天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就给我来个电话报平安。”
在叮咛声中,王诗远送伟军到大门口。
千万相送总有一别,王诗远站在马路上,看着伟军一点点离去。
伟军是一步一回头,看着站在路边的父亲。
不知为何伟军鼻子有点酸酸的感觉,心中有点孤独,来时和父亲一路说笑,回去形单影只。
到了朋友家,伟军还是闷闷不乐,吃过晚饭,大家拍在看电视,伟军坐在那里,心已回到父亲身边。
在他发呆时,一个关切又好听的声音问道:“大四子,你在干嘛呢?想家了?”
伟军苦笑说:“没想家。”
女人的声音又响起:“没想家发什么呆,是侍大姐照顾不周?”
伟军有点急了,连忙说:“不是的,侍大姐。不是的,我就是不放心我爸。”
说完伟军鼻子一酸,眼泪掉下来。
侍大姐笑呵呵说:“王叔是去疗养,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不比在家好啊?”
伟军看着侍大姐说:“疗养院是好,可是谁陪他说话,衣服也没人替他洗。”
侍大姐知道伟军心地善良,为人心肠又软、心思又重,对父母十分孝敬。
她收住了笑,开导说:“王叔当兵出身,没你想的骄气。去疗养的人很多,一天生二天熟,他们很快就会成朋友的,你不用担心。”
伟军叹气说:“我也觉得疗养院很好,可是就是不放心。”
侍大姐半开玩笑半调侃说:“男子汉,要有点出息,别想那么多,看看电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去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