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时节话监考

      鲁迅先生说：时间就是生命，浪费别人的时间无异于谋财害命。照这样推论，浪费自己的时间就等同于慢性自杀，所以，过去的三天里，有十几个小时我都是在自杀中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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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摆在我面前的是三样东西：试卷袋、答题卡袋、考场情况记录表。在上面需要我填写三遍考场信息共计29个汉字，两遍考生考试号共52个数字。这些内容放在平时分分钟就能搞定，但是今天我却足足花了12分钟。文字第一遍用行书写，哎妈，太快了；第二遍改成楷书，一笔一画，像个小学生；第三遍干脆用繁体字吧，笔画能更多一点。至于那些数字，第一遍用印刷体，第二遍灵机一动模仿红绿灯数字。填完后边欣赏边脑补下一个拆封者看到这些字体时的表情，他八成会这么想：你也真是够无聊的啊！

      没办法，谁让我参加的是史上最无聊的工作呢！高考监考，全程620分钟，只能做一件事：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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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高考对考生的检查不亚于飞机安检，所有的考场还安装了监控和屏蔽设备。不仅对考生要求高，对监考人员的要求也是年年在升级。考前培训是少不了的，网上学完了现场还要学，光是那上百道的考试题就做得你老眼昏花。但作为监考人员，真正的职责不是做个警察，而是当好保姆。

      当保姆也不容易啊！既要体力，又要脑力，还要耐力。有时被安排到四楼以上的考场，直爬得眼冒金星，两腿发软。拿金属探测仪检查考生时，从前胸到后背，从后脑勺到脚后跟，碰到个子高点儿的男生，又是踮脚又是弯腰的，说不累的那肯定是没好好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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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忙碌的是在开考前的十五分钟：拆发答题卡，粘贴条形码，拆发试卷，每一步都不能出错。等到正式开考了，噩梦才真正上演。

      最难熬的是监考语文，你有大把的时间总结前半生，规划后半生，甚至畅想来生，一直思考到你怀疑人生。这样神游一圈回来看看离结束还有两小时，怎么办呢？看着底下的考生争分夺秒奋笔疾书，只能继续无聊地再次打量起他们来：考场里总共三十个考生，女生十二个，男生十八个，生儿子的人表示压力好大。二十六个戴了眼镜，保护眼睛刻不容缓啊！十人穿了红色上衣，还有十二人穿了有️打勾图标的耐克，充分表达了广大人民的美好愿望。在这里心疼特步一秒，设计出那个打叉图案的人估计每年这时候都会哭晕在厕所吧？一个坏脑洞要少挣多少银子啊！

      最难过的是监考数学，看着考生们年年被葛大爷折磨得近乎癫狂，我只能深表同情。听说他今年跑去祸害全国卷了，数学一考完网上顿时一片谩骂声，但是任众人如何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你大爷永远都是你大爷。

      最难受的是监考英语，尤其是前二十分钟的听力。不能开门，不能开窗，不能开电扇，不能走动……为了保证绝对的安静，我只能像个木偶一样站在讲台上，就剩两个眼珠左右转动。以前还能听懂广播里说的是啥，现在只能听出几个单词了，是时代在进步还是本人在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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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前面站累了还是可以躲到考场最后坐上一会儿的，因为一般考场里都有两名监考，一前一后，一站一坐。所以，坐着的时候，可以悄咪咪打个盹儿，前提是你有一个好搭档。

      如果碰到的是个猪队友就惨了。有一次我正坐在后面闭目养神，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猛一睁眼，正好看到教育局巡考人员从走廊经过，他们在门口停了一下，然后径直走向讲台从我的搭档手里拿过了一样东西：一个游戏机！这厮居然在考场里玩游戏！然后，我们这个考场就被点名批评了。

    还有一次监考理科数学，搭档是个膀大腰圆的体育老师，一身肌肉。一卷考完还要考附加题，按规定第一卷只要收答题卡，试卷等结束时和附加题卷一起收。也不知他是怎么通过上岗考试的？收完答题卡后，只见他大步流星开始收试卷了，饶是我眼疾手快去制止，他也已经收完了一组。发现自己操作错了，他把试卷往我手里一塞，算是把烫手山芋扔掉了。害得我拿着那组试卷，退回去也不是，收上去也不是，纠结了两秒钟，心一横，飞快地拿起一个试卷袋把卷子盖上，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希望监控室的老师正在打瞌睡。

      下一场我就多了一个心眼，时刻盯着这位猪队友，防止他又出什么幺蛾子。果然，考英语的时候，广播提示拆封试卷袋，只见他手起刀落麻溜地拆完了袋子，拿出试卷点了点，然后飞奔下去发试卷了，我哭笑不得：大哥，还有五分钟才能发呀！你这样做是要被投诉的！算了，以后所有的脏活累活重活还是都由我来干吧！

      监考选修是最轻松的，一是时间短，二是大家都熟门熟路了，心态很放松。如果碰巧监考体艺类，那就简直是好玩了。女生自不必说了，一个个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看着都养眼。男生则多半是来补觉的，厉害的可以从开考一直睡到结束前十分钟，起来擦擦嘴角的口水飞快地写几个选择题就算完事了。在他沉睡期间，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监考老师需要不时去确认他是否还尚在人间。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铃声，万恶的考试终于结束了，一场属于武林高手的角逐开始了。

      收试卷绝对是门技术活，讲究的是：快、准、狠。今年我所在的考点有个梗，监控室老师吐槽说，有个考场监考员收试卷的速度快到高清视频里只有一个人影在考场里穿梭，就像一阵风，根本看不出面容。这是学过轻功的吧！我们大家对这位风一样的女子顿时肃然起敬。也有下手不狠的，铃响了考生还在答题，监考员反复提醒不要再写，只是没有把试卷抢下来，结果就被投诉了，你说冤不冤？

      今年的高考已经尘埃落定，考试的忙了三年，监考的忙了三天，但愿大家都能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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