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后即焚

游离在拆二代边缘接近五年,终于转正了,一纸公文,哈哈哈,我以后也是吃煎饼敢加两个鸡蛋和火腿肠的人了。群发短信,叫上那些年错过的妹子们,晚上好好聚一聚,咱也有底气谈婚论嫁了。

家里的祖屋在市中心繁华地段,按照现在的城市进度早就应该被拆了,但是由于历史存留问题,一直没有拆,拖了快五年,最终还是定下,紧接着就动工拆除。那天在公司,突然接到项目组电话,说我们家祖屋的墙里拆出了一个紫檀匣子,要我去工地上认领。这是天上掉馅饼再掉披萨的节奏啊。

小时候听爷爷说过,我太太爷爷可是当年中下游流域很了不起的一个大米商,最鼎盛的时候,生意做到了京城。要不是王大头那个缺德鬼捣乱,太太爷爷搞不好就是一代名商大贾了。王大头是太太爷爷的发小,从小两个人争到大,谁也看不惯谁。太太爷爷开米铺做粮食买卖,他也开米铺做粮食买卖。太太爷爷在东街开店,他就在西市开铺,同行本来就是冤家,太太爷爷娶了太太奶奶之后,两个人更加变成了仇人,据说太太奶奶是王大头的青梅竹马,反正就是世仇加情仇,一辈子杠下去就对了。

两个人做生意,你来我往,明争暗斗,好在各自发展的很好,也都成了省里的一派势力,如果日子一直这么过,两个人掐的再狠,也不至于要到喝其血,嚼其肉的地步,直到日本人占领了当地,他们想扶持自己的商业势力,于是就逼迫太太爷爷和他们合作。太太爷爷不耻做汉奸,各种周旋,但是最后还是被日本人关在了监狱里。

而王大头因为投靠了日本人,生意丧心病狂的夸张,不仅吞并了周围的小米行,更加在太太爷爷落难之际,落井下石,低价强买了太太爷爷的所有生意,仗着日本人的势力,残害同胞,疯狂敛财。那时候太爷爷和太太奶奶为了能把太太爷爷救出来,动用了所有的财力物力还有人力,最后都是徒劳,太太爷爷被扣上破坏大东亚共荣圈的罪名被处死。行刑那天,据说太太奶奶和太爷爷都哭脱了力,被人抬回来的。王大头变本加厉,在这之后连连发难,逼得太太奶奶不得不举家逃离故土,来到了现如今的这个边远城市。后来太太奶奶改嫁给了也是外省逃难来的长工大爷,太太爷爷的名讳至此也被埋没,成了家里的一段心酸往事。

来到项目组,一大堆吃瓜群众等着我打开这个紫檀匣子。没有悬念的,紫檀匣子的钥匙我没有,打电话问老爹,老爹也不晓得家里有这个玩意儿,问了奶奶,老人家记性不好,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太太奶奶传给太奶奶,太奶奶留给給她的一条项链下面好像坠了个小钥匙,会不会就是这个呢?等老爹拿来了钥匙,已经都快下班了,但是吃瓜群众热情不减,依旧等着。那已经褪色的铜头小钥匙,轻轻伸进了锁芯里,左右拧拧,居然打开了。

匣子里静静的躺着另外一个匣子,好在这个没上锁,打开后里面是一个红布包,红布包打开是黄布包,里三层外三层都拨开,是两个泛黄的信封。一封写着世逊兄亲启,另一封写着黄氏家书。先开哪一个呢?在这种难死天平座的时刻,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扔硬币,老天决定先开那封給世逊兄的。

泛黄的信纸被打开,笔稠墨饱的字迹跳进眼里。

世逊兄:

展信之际,料兄已在陲城安置妥当。今用偷梁换柱之计救得兄长,还望此事不要声张。兄之家眷,容弟多些时日,定将送于团圆,只是到时兄切不可以真身相认,如何行事,料兄定有两全之计权宜。

随信之田产地契,均乃当年米行变卖之后的资产再置。本就乃兄之物,今完璧归赵,兄能以此在陲市安享天年,兴旺家族。

兄当日怒斥吾自贱,然吾心中之所想所痛,又与何人倾诉。与兄缠斗半生,各自生愤,然乱世之际,岂有小儿私利而蔽大国之痛的道理。兄一生正直不阿,不畏强权,与倭寇斗,不惜以身殉道。然而身死便无法再作为,敌强我弱之势,弟愚以为应该保存实力,伺待时机,一举歼灭。今弟佯入敌营,誓尽己之力,护卫同胞生命,积蓄他日奋起之源力。

为入敌营,免不了被世人唾弃,但我真心可鉴日月,小小委屈又怎及我大志。履冰之行,弟早存赴轩辕之志向,若有来世,再与兄斗,亦是快哉。免日后麻烦,此信望兄,阅后即焚。


弟擎行敬上。


看完一封,再看第二封。这封信纸比之前的要干净很多,因该是晚了很多年的产品。信上文字钢笔书就。


黄家子孙:

黄家从江东迁到南陲以来,秉持八德,得以家族延续。我得以安享晚年,全靠旧时玩伴王擎行贤弟。我们虽然彼此厌恶,争斗了大半生,但是危难之时,擎行弟行大义,受尽屈辱守护同胞的德行我们全家都不能忘记。日后若有不解实情,妄自菲薄,质疑擎行弟人格事迹之时,我黄家子孙应挺身而出,证其清白,万死不辞。

存留擎行弟与我书信一封,合照一张为实物鉴。


黄世逊留子孙书


信封里还有一张发黄的照片,照片上面两个意气奋发的年轻人,穿的一表人才,但是脸上却都挂着一股彼此嫌弃被迫营业的表情。老爹探头来看,指着其中一个男的道:“这个,这个不就是太爷爷,长工老黄么。”我再看看旁边那个青年,果然是头很大的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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