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一号楼前已经修好了水泥地面。张覃武跺跺脚,将脚上的泥往下甩干净,才敲响谭威的家门。来开门的是谭威的小女儿谭俊花。张覃武一见很惊呀,道:“妹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俊花回头瞄了一眼屋内道:“我呀,想我爸妈了,我是专程来看我爸妈的。”谭俊花不仅爸妈喊的响而且透着一脸的孝顺。那语音说是回答张覃武还不如说是给室内的父亲听。
“好,难得一见妹子,今天看见了,我太高兴了。怎么样,什么时候到我那去,咱们好好聚聚。”张覃武看见谭俊花打心里高兴,一时说不清的好像预感到了什么。
“爸,我覃武哥来了。”在滨海时,张覃武就是他们家的常客。说起来他们两家还是世交。张覃武的父亲和谭威是师兄弟,他们在解放前夕一起护过厂,一起迎接过解放军进城,都是解放军进城时的积极分子,都是解放后厂里发展的第一批党员,后来他们都当了厂里的干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在厂里可以说是德高望重,受人尊敬。张覃武的父亲死的早但两家的关系一直未断,来往得很亲密。
张覃武进屋看见谭威,恭恭敬敬地道:“叔,我来看看您。”说着将手中两瓶包装精美的茅台酒,从布包里取出来放到了桌上。
“你来就来呗,还带酒干什么。”
“也没什么好孝敬您的,就知道您好喝两口。前两天我妹妹,就是我内妹,王小芳的妹妹王小菲给我寄来两瓶茅台,我一看是十年的,哪里还舍得喝,赶紧给您老送来了。”张覃武是一脸的虔诚。
“你这小子,还真是有心。俊花,把老崔昨送来的君山银针泡两杯,别又弄错了,用那矿泉水泡。知道矿泉水吗?不就是小王从玉泉山捎来的那桶嘛。你也小心点,别烫手。”谭威不放心,连声的嘱咐俊花。
“唉,唉,我知道。爸,我都多大了呀。”俊花答应着,时间不长将泡好的精致盖碗茶端了上来。张覃武打开盖碗盖抿了一口,感觉茶甜香爽口,有甘露之味。张覃武也没少喝茶,深知品茶之道,知是好茶,又小呷一口,口中微转即感舌下生津,妙味无穷。张覃武不由的赞叹:“好茶,好茶。”
谭威见张覃武连声称赞,有些得意,道:“你看这茶,叶呈橙黄色,又黄的非常金黄光亮,每个叶片肥壮、挺直、匀齐没有折叶缺损,你再看叶片上披满茸毛,层裹白毫,深浅恰到好处,真是上等品色。你再看水中叶片,状如春笋,亭亭玉立,悬立杯中。据说今年这特级银针是产茶小年,产量不大,很是难得,有钱没地方去买呀。”谭威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好茶,好茶,跟叔在一起没有享不到的福,没有办不了的事。”张覃武奉承着话中有话。
谭威听张覃武如此说,便道:“你这小子,话中有话吧。”
张谭武寻思着怎样开口,看着俊花灵机一动计上心来,道:“瞧叔说的,我就是想过来看看叔,听说俊花来了也想请俊花到我那吃顿饭还真的没什么事。”张覃武端起盖碗茶又小抿了一口,咂着滋味查看谭威的反应。
“俊花呀,覃武请你,你自己看着办吧。你来一趟不容易也可和小芳就伴转一转景点呀。”谭威看着心爱的女儿,语音里自然透满了慈爱。
“我真得看看嫂子去,听说嫂子有一个妹妹也在黑龙江。我想问问嫂子,她那情况怎么样。”这无疑是谭俊花的心中所想,说的是大实话。
“唉,别说了,总给你嫂子来信,说她在那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前几天你嫂子看见布告上说,又枪毙了一批强奸女知青的罪犯,回来就跟我打了一架。我也倒霉透了。”张覃武皱着眉,瞬间就是一脸的愁容。
“你得理解嫂子,那是嫂子拿你当靠山,拿你当真正的男子汉,把妹妹的前途命运寄托在你这姐夫的身上。”谭俊花想着心事,说着眼角带泪强忍着没掉下来,很显然,张覃武的这一通话捅到了她的痛处。
“俊花,你怎么哭了,心里有什么委屈跟哥说出来。”俊花本来还可以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张覃武这么一说,反而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俊花,有什么难处跟哥哥说,哥哥给你办。你这一掉泪真让哥心里难受。”张覃武有意呈着一副男子汉的模样张扬着说,说是给俊花听还不如说是给谭威听。俊花让张覃武这样一说,更是忍不住泪,哽咽着转身跑进里屋去了。
谭威的老伴来这里看谭威,已经来些日子了,在里屋也听见张覃武来了。张覃武也不是什么稀客所以并没有出来。现在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哭着跑进里屋去了,母女连心就再也忍不住了,从里屋走了出来,说:“覃武来了。”
“婶,我来看看您。”张覃武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答话。
“你坐,坐。”
“婶,我也不知那句话惹着俊花妹子了,您看妹子都哭了。”张覃武一脸的虔诚内疚。
“那不是跟你,是她心中憋屈。她插队那个村的会计总缠着她,打她的坏主意。俊花能看上那个老男人吗?俊花不从,他就为难俊花,欺负俊花。俊花都不敢在那待了。”谭威的老伴说着也要掉泪。
“婶,您老别难过,咱想办法。”张覃武一挺胸脯,瞬间信誓旦旦地说。
“有什么办法好想,俊花一黄花闺女,要是有什么好歹的让我这当娘的怎么活呀。”谭威老伴说着,泪也涌了出来。
“那把俊花办回滨海市不就得了,还让我妹子在那受罪干嘛。”张覃武善解人意地说道。
“哼。”谭威老伴哼的一声,瞪了谭威一眼。“可这老头子眼里哪有我们娘俩,他不吐口,怎么办呀。”说着语音也带了哽咽。
“办,办,我刚从滨海调来了几百滨海子弟,这当口,我把我自己女儿往回办,那我在厂里还怎么做人?”谭威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俊花在里屋哭出声来。谭威听着心里难受,看着这娘俩更难受,无奈的进书房去了。
谭威的老伴见谭威离开了,便问张覃武道:“你说,把俊花调回滨海市,这事好办吗?”
“办,是非常地好办,很简单的。只要我叔同意,跟本就不用我叔出面。”张覃武说的非常轻松。
“那是不是得等一等,过了这节骨眼再说。”谭威老伴试探着问。
“不用,一是,办这事咱不会让别人知道。二是,进滨海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对调,现在指标多正是机会。三是,我妹子那夜长梦多,出了事就是害了我妹子一辈子。咱不能等呀,等不起呀。”张覃武一脸的虔诚,似乎处处替谭俊花着想。
谭威老伴听张覃武说的头头是道,满有道理,更加信服张覃武。便近乎着说:“大侄子,我真没看错你,你越发能干了,俊花的事那就麻烦你给跑跑了。”
“婶,说不上麻烦,应该的。只要我谭叔同意,我就开始办,不用谭叔出面,我全包了。”张覃武有意地提高声调,让书房里的谭威听到。张覃武见谭威没反应,知道他默认了,心里一阵窃喜。
“你不用顾虑那老头子,什么事都有婶顶着,你就放心办。”实际上家里的事要是认起真来也还是谭威说了算,她也怕谭威。她大着胆子跟张覃武说话,实际上心里是虚的。她见谭威没反应心里才踏实了些,猜想自己可能说的没过头,心里一有底便又朝着张谭武唠叨一句,“覃武,你就放心大胆去办。”
“好的,婶,那我就回去了,我也没什么别的事,我就不跟我叔打招呼了,让俊花妹子有时间到我那去。”张覃武说着走了。
王小芳在家里忐忑不安地等着张覃武,见张覃武回来了,便娇甜地问:“谭威说什么了吗?
张覃武卖着关子,道:“我真佩服我老婆的眼光,找了一位这么能干的老公。”
“说话就没正形,谭威说什么了吗?”王小芳摇晃着张覃武说。
“他呀,他认了,他同意要把谭俊花办回滨海市。”张覃武一脸的得意。
“哦,那下一步怎么办?”王小芳又问。
“下一步,我就挟天子以令诸侯。”张覃武挥起手臂,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在老婆面前显摆着。
“你又拽,我不听这个。你快说嘛,下一步怎么办嘛。”王小芳撒着娇。
“这调动的事,瞒不过人力资源部的孙有才。”张覃武耀武扬威的说着暗淡下来,像老鼠要上灯台似的,三角眼聚起光似乎又要做闯关的准备。
“可孙有才好像总是一本正经呢。”王小芳满脸的高兴似乎瞬间又被冻僵了。
实际上张覃武对孙有才这关早有盘算。孙有才在老厂不过是人力资源部的一科员,因跟老谭的关系不错,老谭把他带来三线提拔他当了部长,把这人事大权交给了他。孙有才的老婆本来没工作,这回也进咱厂当了仓库保管员。他儿子从兵团也调进厂,在张覃武手下当了采购员。孙有才那儿子,公子哥一个,屁本事没有,张覃武正是看孙有才的面才让他儿子干了肥差。所以张覃武料定谭威的事孙有才不仅不会不管而且还会卖力地去给办。张覃武给王小芳一详解,王小芳心里立刻由凉转暖,语音娇甜,道:“今天想吃什么,说,我好好犒劳犒劳你。”
“我想吃,我吃媳妇的……。”张覃武说着屋里的电话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