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过很多特殊的日子,也忘记过很多有意义的日子,但5月12日这个日子却再难以从我的记忆中抹去,我想不光是我,凡是经历过那一场天灾的,都忘不了。
那是上天对我们的考验,对伟大祖国考验,也许我们纪念的不是那一场大地震,而是人间的处处真情,人与人之间最质朴的关爱。
每年的今天,我都会写下一些文字,我想记录下来,记录下来大地震给我的心路历程,去缅怀,去纪念。我想这应该是我最好的方式了吧!
十年很长,我们人生中也就那么几个,十年很短,地质年代上来说却是九牛一毛。
1.
记忆中的过去
像往常一样过午饭后,我带着弟弟去上学了,那天天气不是太好,闷热难耐,天灰蒙蒙的,太阳被云遮住了眼睛,没有照射到任何地方,那种感觉就像现在北方的重度雾霾一样,可惜那不是,反正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压抑。
到了学校,我和弟弟也都各自回自己对的教室了,本来是可以午休的,但那个年轻啊,活力旺盛,在教室里我正和磊子讨论着他语文书上面贴的大头贴,让他借给我看看。
我刚把书拿到手上,就开始摇晃起来了,吊灯开始左右摇摆,墙壁东倒西歪,摇摇欲坠,瓦片击破天花板一片片密密麻麻的掉落下来。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地震了,快跑!
全班同学哗地都涌向了门口,抱着头跑出了教室,可怕的是我的座位在离教室门口最远的地方,起身跑到门口的时候,门被震关上了。当时和我一起的还有磊子和玲子,我们三个人就紧紧的挤在一起,蹲在门边的墙角处。
等到大地震停止了,我们才拉开门跑出去。如要是学校的教学楼不怎么结实的话,我想今天也就是我的祭日了吧:纪念俊娃子逝世十周年。
当时可没想那么多,跑出教室,我赶紧去弟弟的教室门口,万幸他也背着书包了。
而这个时候的家里.........
母亲在我和弟弟上学后,收拾好了屋子,正躺在床上想午休会儿,但老天爷就想皮一下,伸个懒腰,于是大地震就来了。
母亲当时感觉就不对,起身就往院子外跑,我家当时的那个院子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老院子,好多院墙都还是土砖坯,而且出院子的巷道也很窄,两边都是围墙。
所以当母亲跑到围墙边上的时候,围墙倒了,而且倒的方向恰恰是母亲这边,一个趔趋,母亲还没来得及转身,倒下来的水泥砖就砸倒了母亲,母亲的下半身被埋在了水泥砖堆了。
后来母亲告诉我,她当时就是眼前一黑,啥也都不知道了。当有意识的时候,二叔正在搬去母亲身上的砖块,把母亲刨出来。
当二叔把我母亲弄出来后,就去后院找二婶。二婶当时躲在了床下面,很安全。二叔也就放心了,就告诉二婶让她先待在那里,然后二叔就背着我母亲去镇上的卫生院。
镇上一片狼藉,电线散落下来横亘在路边,好些店铺的招牌也掉落了,老一代的屋子倒塌,楼房开裂。
这个时候父亲也从云南打来了电话,母亲迷迷糊糊的接了电话:地震了,被砸到了,二哥背我去医院。
嘟嘟........电话从此就断线了,好像能够打通电话已经是好几个月后了。
来到镇上卫生院,这里也是一片混乱,医院里的人都搬到了对面的文化站广场,背着人来就医的一个接着一个,大喊着医生,救命。医生护士几乎都是跑着在做着每一次诊断。
二叔找到了主任医师,医生看了母亲的情况后,以一种似乎批评的严厉的口吻对二叔说,赶紧送县里中医院去,这儿没位置了而且她这个情况很严重。
二叔就背着母亲往车站去,刚到成青路边,就有一辆小车停了下来,问是不是去医院,顺路,赶紧上车。在我们来看,这就是一个陌生的司机,但在大灾大难面前,我们就是亲人。
到了安昌镇,县中医院全部都搬到了人民公园里,那位司机帮助二叔安顿好了我母亲,找到医生,挂上了液体。可至今我们都不知道那位司机姓甚名谁。但是好人会一身平安的。
在云南某矿山工地上,父亲还一个劲儿的打电话,断线一直断线,父亲他们全工地都是安县这边的人,听到地震都往家里打电话,打通的就我父亲一人,听到的也就母亲的那一句话。
急了,他们都急了。放下手头的活,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去包车要回四川。当时包车司机要价10000,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说就是天价,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没有还价,父亲他们七八个人齐刷刷的都上了车,师傅,价钱不是问题,只要赶快把我们送回去。
面包车(父亲他们当时在云南包的是面包车)疾驰在高速上,车上的人都紧紧抱着手机,希望有一丝丝的可能拨通电话,知道家里的情况。
到了川贵交界处,进川的路线交通管制,不允许社会车辆进入,还有余震,大家都不知道未来几天还会有什么危险发生,只能等待。
父亲他们当时就急眼了,拿起车上的榔头铁锹就要和封路的人拼命,要硬闯。
格老子的,老子电话都打不通了,婆娘娃儿是死是活都不晓得,你喊老子等,等锤子等,让我们过切,不行弄死你!(四川话)
当时进川路口好多人都堵在那里,这样一闹,所有的人都叫喊着放行。
僵持了有三个小时,路政的人说查身份证,川人进去,自己想办法回,外省车辆一律不许进入。
父亲他们刚想说给面包车司机师傅结完账就搭顺风车进川,可回头去找司机师傅的时候,他人已经不见了,发了个短信过来。
兄弟,钱我就不要了,这一路我理解了你们的心情,大家都是农民,都不容易。大灾大难,我再收你们的钱,那就是不仁不义。快点回家去吧,祝你们的家人都平安!
2.
回忆很慢,记忆很满。
那一段的时光,即使是十年过后,也是清晰明了的,如果要去写,我想是写不完的,那些人那些事,太多太多....
后来我和弟弟被小叔接回了家,和奶奶住在一起,小叔去照顾我的母亲,二叔回家去把二婶从床下面掏了出来。
再后来父亲陪着母亲去了西安治疗,母亲是盆骨粉碎性骨折,差点就站不起来,不过万幸的是有西安医生的高超医术,志愿者的悉心照料,母亲还是好了,不过至今大腿里还有几根钢钉。
我们在安置地住帐篷,住活动板房,吃大锅饭,分方便面被褥等物资。我的13岁到16岁也就是这样过来了吧!三年后我们搬进了新家,活动板房那块地也已经成了玫瑰园。
以前想的是这样真好,每天有泡面吃,有饼干吃,还有志愿者陪我们玩耍。可现在想的却是要懂得感恩,我们生来就是行善报恩的,因因果果,终究是一个循环!
刚地震那会儿,有好多好心人会开着车拉物资进入灾区,只要你站在马路边,就会有人停车给你物资。
有矿泉水,有泡面,有饼干等等,虽然东西不是太多,但也足够我们几天的供给,真的很感谢这些人,看起来是绵薄之力,但却是无疆大爱!
但是,人啊,有时候贪婪会磨掉他最后的良心!
有人尝到了路边领取物资的甜头,就开始每天蹲守在马路边,一看到有车经过就去拦截,索要物资,不给就说人家没有爱心。
还有就是有车停在路边发放物资,车主还没打开车门,那帮人就自己拉开车门,搬出物资,开始哄抢,大打出手,就连车主车里的抱枕都给拿走了。
这哪是灾民啊,分明就是土匪强盗。所以后来的好心人都愿意把物资交给政府,政府来统一发配。总还有人管得住这帮人的!
但还是要记住这些好心人的,可能我们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家住哪里,但要记住的是我们得过别人的恩惠!
所以当后来的玉树地震,雅安地震发生后,我们也都愿意去尽力帮助,不论是捐款捐物,还是深入灾区帮助重建家园。
3.
十年过去,还看今朝。
十年是一个节点,中国人更愿意在时间节点去纪念一些事情,看看这十年的变化。
现如今我们全家都住进了集体安置的小区,依山傍水,地震的伤痛就让他留在过去,幸福家园里是我和父亲母亲的欢声笑语。
近期也看过有一些关于汶川地震的报道视频,看着看着,也不禁会流出眼泪。我不是矫情而是感慨!
当初垮塌的青山如今也已经恢复了当初的绿意,坍塌的房屋上面也从新建起了漂亮的小楼,每次回老家,经过北川新县城,从板凳桥到南河桥,一路的欣欣向荣,花园式的新县城建设给人流连忘返。站在板凳桥桥头,体育馆、游泳馆、廊桥全在眼底。
当初被救出的那些人儿,也都已经长大开始回报社会,那些逝去亲人的家庭也迎来了新的生命。我们家也不例外,14年八月份,我的小侄子出生了,家庭里有了新成员的加入,一片欢乐,逗小侄子是我最开心的事情。孩子小,但他也知道什么是地震,偶尔有一点小振动,他都会问我是不是地震了。
我很感慨这十年来的变化,我也从一个小男孩成长为一名二逼青年。从初中到大学毕业,一路磕磕绊绊,有过荒唐也有过难忘,毕竟这十年是我的青春。
十年来,身边的人聚聚散散,磊子,玲子我们早就断了联系,还有好多好多,杰哥、长生、佳姐、丹妮、晓庆、小朱、军哥..........真的太多太多,他们有好多人我都记不清面貌了,还有好多人也都不记得名字。
这些人我们在地震后相遇,成为了好朋友,可再后来也分开,直至断了联系。即使有些人我还保留着QQ,电话,但也只是在通讯录里,联系人列表里,从来没有过联系,十年的变化,谁也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4.
前面还有诗和远方
特殊的日子里总想说一些特殊的话,总结也好感慨也罢,人终究还是在经历着成长,然后慢慢成熟,变得有担当有气魄。
十年的时间,我们忘记的伤痛,但是不要忘记感恩,忘记了灾难来的那一个的恐慌,但也不要忘记灾难来的那一刻人与人之间的最质朴的关爱。
往前看吧,做一个善良的人,大地震教会了我们关爱;
去行动吧,做一个勇敢的人,大地震教会了我们坚强;
去行善吧,做一个感恩的人,大地震教会了我们感恩!
最后,我还是想说,我们纪念的并不是那一场灾难,而是纪念的是人与人之间的那种关爱,这是一种中国精神,一种做人的脊梁。一瞬过去就是十年,我们还有下一个十年,下下一个十年......
九月
2018.5.12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