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燕
在成都进入大一的初期,我对中学时代的红还是念念不忘的。由于我本身的性格,热衷于参加各种校内外的社团活动和各高校老乡们之间的交流,很自然的就知道了红所在大学的情况,于是频繁利用各种借口去找她同校的老乡,创造和她见面的机会。一天我忙完了公关协会的事,就跑去了红所在的学校。可是她不在,只好和几个中学同学喝酒,半醉半醒的时候,准备回自己的学校,却在校园小路上发现自己前面的一对男女勾搂着行走,我清楚的看到,男的右手在女的臀部上揉捏着。我暗骂了一声晦气,正想疾步超越,他们刚好走到路灯下,女的侧脸对男的说着什么,我这才发现,女的是红!我止住了脚步,看着他们慢慢走远,这才疾步走出了校门。我那残存的最后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了,从此再也没有去那所大学。
娜是大学同班同学,长发披肩,瓜子脸,眼大嘴小,身材婀娜,声音甜美,典型的邻家乖乖女形象。对红彻底死心以后,我对娜有些心动,尤其是一次一个人在教室里喝醉,娜去叫了男同学把我抬回寝室,看着我吐完安顿好以后才走,酒醉心明白的我就更心动了,后来去将军碑同学艳家里玩以后,我就开始关注娜,打算表白。一天下着毛毛雨,娜还是骑车回家,我就悄悄的跟在后面。一路无事,娜进了一个老街小巷,我也跟了进去,现在26,7年过去,我还记得她的家是个老式庭院,娜进院子的时候没有关门,我躲在街对面的树下窥视着,正屋前有长长的屋檐,几个中年人在屋里说笑着,一个男生迎了出来,在屋檐下宠溺的把她紧紧拥抱着,她很是开心,对那男生娇嗔着说着什么。躲在街对面电杆后偷窥的我心碎了,这段感觉就此无疾而终。后来大学期间我们维持了好同学的关系,大学毕业后就失去联系,二十年后重新联系上,她已经为人母,在一家金融公司担任高管。
具体的时间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成都各大高校的学生们流行偷自行车,川大的偷车到交大用,交大的偷车到理工大用,理工大的又偷到工学院用。二手车几乎就没谁敢说不是赃物,哪怕你在其他学校看到你的车,人家也可以说是在会府市场买的,还拿出收据,让你无话可说。我和川大就读的虎商量好,让他在川大帮我偷一辆自行车,他答应了。头天傍晚,我赶到川大,和虎(高二班长)还有几个在川大读书的老乡在九眼桥头喝酒,记得当时高兴,几个人喝了三瓶全兴大曲吧,多点了两个菜,费用菜就超标了,几个人一凑钱,怎么都还差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要了一个腊肉炒花菜,一个凉拌折耳根,然后几个人故作镇定的扯着酒经,虎连忙跑回学校,找同学借了点钱回来,一群人这才大大方方的喊老板结账买单,大摇大摆的回了宿舍,没有喝酒的乖乖男老乡鹏来找虎,说是川大的老乡们周末准备搞一个迎新晚会,欢迎新入校的老乡们,不限学校,在成都读书的老乡们都可以参加。我估算周末也没事,答应了参加。当天晚上,在虎的寝室里借住,和他们寝室的人打了一个通宵麻将,嗯,有熄灯制度,但是他们老有经验了,用布幔把所有可能透光的门窗都遮住,在桌面上铺了床棉被,然后才倒上麻将。大约五六点钟,几个人停下了麻将,问了我要多大圈的,什么颜色,就让我在屋子里等着,几个人就出去了。我也不敢睡,就翻着一本武侠小说打发时间,不一会,他们就抬着一辆自行车进了屋,一个人关门,两个人熟练的放倒自行车,一个人从床下搬出了各种工具,几个人就开始忙碌起来,不仅把锁锯掉下了换了把新锁,还对几个醒目的地方进行了涂改。我掏了50元给虎,不过要求他们把车骑出校门再交货,寝室老大爽快的答应了,叫我近期不要骑来川大就是。几个人闲聊了几句,时间过了六点,校门开了,于是虎陪我走出校门,寝室老大也骑车出来,三个人找了个路边早点摊,随便吃了点油条豆浆,我就把车骑回了学校。
到了周末,吃过午饭后,我和同学换了辆自行车骑到川大,和虎一起找了鹏,已经有老乡集结,然后陆陆续续又有些老乡来报道,几个人打扑克甩2(那时候还没流行斗地主),,几个人打麻将,到了晚饭时间,虎和鹏就去食堂打了几份饭菜,一群人草草吃了,就去了九三公路上的一家小舞厅。现在的九三公路已经不在了,据说川大和成都科大合并以后,就把九三公路拆掉了,而当时的九三公路,虽然只是条逼仄小路,好像还只是硬土路,却几乎就是四川大学和成都科技大学的分界线,两边鳞次栉比的分布着歌舞厅,小吃店和文具店服装店,基本都是面向学生的。那时候,传呼机才刚刚进入普通成都人的生活,能拥有传呼机的外省大学生(基本是本省地州上的,那时候说惯了成都省)很稀少,非富即贵,所以要搞老乡会需要提前了一个星期通知人,即使这样,也有很多人到了周六白天才知道,所以订好了六点开始,结果等人一直等到7点才决定不等了。川大的学长代表致欢迎词,新生代表致感谢词,外校代表致感慨词,代表们虽然都做过学生干部,在中学里有演讲经验,不过都是青年人,还没学会打什么官腔,十来分钟就官方发言结束,又搞了半小时的座谈会,主持人就招呼舞厅老板开始关门关灯,就进入了晚会的高热环节----舞会开始了。
那年头,正是歌舞厅的高峰期,老乡们即使最老实的读书娃,也在中学时代由老师教过“十四步”(一种基础的双人交谊舞步法),只是步法生疏而已。音乐响起,一个个男学生开始学着电视电影上看到的动作向女生们发出了邀请。我的“十四步”是二妹教会的,虽然谈不上好,不过经常给二妹三妹练手,也不算生疏,只是生性好静,当时刚遭受娜的降维打击(毁灭你,与你有何相关?)也没有打算邀请谁,就抓着瓜子,四处找寻没找到舞伴的中学同学寒暄几句,顺带认识些新老乡。转来转去,我无意中看到鹏和几个女生站在角落里说话,我那时候还不知道灯泡是什么意思,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想打招呼,鹏抬头看到了,忙使眼色叫我不要过去,我却恍若未知,继续像前走着,一个埋着头的女生突然仰头和女伴说着什么,正巧这个时候,旋转灯刚好照射在她身上,灯光照射下,她的桔黄色毛线衣反射着微光,勾勒出诱人的曲线,娇巧的脸庞上纤毫毕见,更加可爱,我一下子觉得自己屏住了呼吸,心脏在猛烈的跳动,那一刻,我忘记了红,忘记了娜,忘记了周围的人群,忘记了世界的一切,我的眼中,就只有这个女孩,我一定要追到她!
我没有看鹏怨愤的眼色,继续向女生群走去,我已经忘了鹏是谁。我走到女孩身前,吸了一口气,深深的鞠躬,“可以请你跳只舞吗?”然后像电影里看到的那样,凝视着她的眼睛,绅士般的伸出右手。女孩有些惊慌失措的说,“不行啊不行啊,我不会跳的,你请她们跳吧。”一边说一边摆手。我强装笑言的说,“没事的,我也不大会,我们可以一起学习的。”女孩还是摆手,我锲而不舍的继续摆着邀请的姿势。鹏不愧是银行行长的公子,迅速看出了苗头,撺掇着自己心仪的女生劝说女孩答应,那时候我还眉清目秀,又显得文质彬彬,旁边的几个女生也异口同声的劝女孩,女孩扭捏了许久,总算答应了。走到舞池边缘,我轻轻的搂住了她,感觉她的腰围特别小,自己却觉得非常充实,身在咫尺,看得更加清楚,她腼腆的搭上我的肩头,害羞的低下头,旋转灯闪过,我清楚的看着她雪白的后颈上挂着几颗汗珠,那是我惟一一次,觉得汗珠也是那么的漂亮,感受到了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意境。记得当时十四步的步法是男子左脚先横移,结果移到一半,她右脚一脚踩在了我的脚上,我只是楞了一下,她惊慌的放下手,想不跳了。我没有松手,右手更是搂紧了她的腰,低头低声对她说,“你不学,永远都不会的。”她低着头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她低声说,“我以前只是学过一次,没有跳过。”我温和的说,“没事的,只要肯学就一定会的。”她终于抬起头来,点了点头。于是两个人就现学现用起来。第一曲我老是被踩脚,第二曲,我被踩脚的次数少了,第三曲,基本上没有踩脚了,只是节奏上把握还有些问题。她觉得有些累,兴奋的出了舞池,我就和鹏守着她们几个同学说话,等她休息够,我又和她进了舞池,继续熟练动作。我也看得出来,鹏是在追另一个女孩,于是等她熟稔后,就和鹏交换舞伴,或者轮换着逗趣,不知不觉,舞会结束了,我恋恋不舍的看她们进了女生宿舍,这才发现自己忘了问她的名字和学校,只好讪讪的问鹏,鹏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好在他多少算个组织者之一,知道她们的情况,要挟了我一顿酒以后,告诉了我她的名字--燕。
当天晚上,在九三公路边上的一个鬼饮食上,一边喝酒,鹏一边说了他的情况,他喜欢的那个女生名为春,是他父亲一个部下的亲戚的女儿,本来说有父母送到成都,估计是这个职员下乡喝酒的时候吹嘘说行长的公子在川大读书,而那时候行长和职员的关系还比较亲密,就想方设法把女儿托付给鹏了。鹏带着春上了长途客车,一路上侃天侃地,春虽然是个农村姑娘,却开朗活泼,热情大方,靓丽健美,鹏不由就动了心,借着老乡的名义,在下车前留了联系方式,准备追求。这次迎新舞会,鹏不仅是组织者之一,也是实际的倡导者,当然倡导的原因大家就心知肚明了。春是杜甫草堂附近一所中专的学生,燕是她的同学,还是一个寝室的。我和鹏两个人明白了各有目标,没有利益冲突,就达成了共谋发展的协议,虎在旁边嗤笑着,两头色狼还没冲进羊圈就先把羊瓜分了。我和鹏一致对虎翻了白眼,继续商定下周约她们去草堂游玩的计划。
鹏是和她们已经熟识的,自然由鹏和她们联系了,我只管做一些额外的准备。我跑去荷花池的文化用品批发市场,买了二十张音乐圣诞卡(现在懂事了,只想说耶诞),嗯,耶诞节快到了,又买了点林志颖和小虎队的不干胶画片,坐等周末的到来。到了周六,鹏打电话给值班室的文叔(我和文叔交好,请他留意电话),约好10点在青羊宫见面。周日上午,我便换了身西装,带着礼物准时骑着贼货自行车赶到青羊宫门口,没有多久,鹏也到了。我问问鹏联系好没有,鹏说好了,你的东西买好了,我拿给他看,他也满意,两个人整理整理衣着,就骑车到了春和梅所在的宿舍楼下。春和鹏已经有了一定熟悉度,听到宿管阿姨传音就跑了下来。她们应该是约好了在等待的,春笑嘻嘻的接过了礼物,转身上楼,把燕和另外两个老乡带了下来。那时候没有轿车,能有自行车也算不错了,女孩子们推着燕上了我的自行车,春上了鹏的自行车,另外两个女子也骑上了早已准备好的一辆自行车,六个人到麻婆豆腐店吃午饭。
那时候,我和我妈关系还没破裂,又因为二叔抱着建筑公司经理从五楼上跳下去,两个人都摔成重伤,我们三兄妹好像是拿到了三份抚恤金。我除了开学时候带了500元,每个月还有200元的生活费,而在学生会每月能挣100左右,在公关协会一个月大概能挣300左右,经济比较宽裕(那时候物价低,班上普通同学的开销也就100-150左右/月,最低还有70的),而在中学时期,一个星期的零用钱就是10元左右,就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何况现在还是追女孩子。鹏和春在卿卿我我,燕低着头不说话,我叫来服务员,先开口点了两份麻婆豆腐,六瓶啤酒,再问女生们吃什么,女生们异口同声的说就你点吧,我就当仁不让的点了五六个菜还想再点,燕抬起头,怯怯的说,“别点了,多了也浪费。”我只好又点了一个番茄牛尾汤就合上菜单,然后征求意见给女生们点了一大瓶可乐,然后几个人开始聊起自己的出身。那时候还有县辖区的存在,春的家乡是县南一个区的,燕是县东一个区的,另外两个老乡是哪个区的就没有注意了。我和鹏都是县城,我也拼命想和燕套点近乎,就说父母曾经下乡在县东那个区,也算半个老老乡了。燕幽幽的说,“你父母是下乡在区上,我们公社到区里没通公路的,到区里还得绕到那个烈士县呢(一个全军一级英雄烈士的故乡),”我一下子被梗的说不出话来,两个老乡还没明白啥情况,鹏和春却哈哈大笑起来,好在服务员端菜上来,我就起身帮着摆菜,这才算免了尴尬。我和鹏干起了啤酒,四个女生们喝起了可乐,不一会就酒足饭饱,桌上的菜都还有两三成的样子。我和朋友就开始吆喝着买单结账,春她们三人看了看桌面,也准备起身,燕却咕哝着说不要浪费了,继续挑着剩菜,三个女生看了一眼,也开始挑菜。我和鹏面面相觑,重新坐了下来,让过来的服务员等会结账,重新开始了吃菜,等到菜基本都被吃光了,燕有些腼腆的停下了筷子,几个人才跟着停了筷子。我这才买了单。
从麻婆豆腐店出来,六个人先进了青羊宫,看了那两只铜羊,那时候没有多少游客,一个道长耐心的给我们讲解了摸羊的规矩,一行人都去摸了摸,我自然是摸鼻子,燕摸了一下羊背,嗯,我偷偷去问道长牛配兔有没问题,远远的燕莫名的看了我一眼,招呼春他们朝宫门走去,我只听道长说了句没问题,就忙追了上去。
三辆车,六个人,又骑车到了杜甫草堂,门票是鹏买的。估计现在的草堂已经大变样了,90年代的草堂,还没有什么万佛楼,茅屋景区也没有重建,有印象的景点,也就是那个花径的草堂影壁,和那个那个茅草亭里的石碑和溪边草屋了。我和鹏一路护着,四个女孩子玩得开开心心,燕也露出了笑容,渐渐的没有了舞会的拘谨。出了草堂,天色渐晚,我和鹏本来想请她们吃晚饭的,燕和春嘀咕了一下,春过来说都花了我们许多钱了,晚饭她们请我们。我和鹏对视了一眼,没有坚持答应了。进了学校,春让我和鹏在宿舍旁边的小花园里的石桌坐下等着,几个人就嘻嘻哈哈的上楼去拿了碗筷进了食堂。不一会,她们就端着饭菜在石桌上放好,我看了一眼分量,果然是女生的量,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鹏,鹏回了一个苦笑。两个女生笑着告辞,燕也要跟着走,我心里着急却不好说,春看了我一眼,把她留了下来,四个人就在石桌上对付了一顿。春和燕收拾了桌子告别上楼,这时候天色已黑,我和鹏腹中空空的走出了校门,都没有取车,两个人步伐一致的走进了门外的一个小餐馆,点了三个菜,叫了四瓶啤酒边喝边聊。鹏和春应该是有希望的,鹏也明白,可是我就有点悬了,燕只是对我表现了老乡的友好,还没有接纳的表现。鹏说有了好感也是进步啊,不要放弃,他和春会帮我的。我只能买单表示感谢了,两个人商量着后续计划,就各自骑车回校。
没有多久,西南交大的老乡又邀请各校老乡聚会,我也应邀参加,还是同样的流程,最后的高峰还是舞会环节。我邀请燕跳了三曲,但是不能一直守着她啊,这样太功利,燕容易反感,我只好和燕跳了一曲,就哪里也不去,借故和没跳舞的燕的同学聊天,眼睛却一直看着舞池,看着别人搂着她,心里就像刀绞一样,如果是换个人来邀请,还能容忍一两次,可要是看谁有跳第二曲或第二次来邀请的话,就怎么也要想个办法阻碍。一个交大的老乡估计是对燕也有了想法,虽然燕的步伐生疏,他犹豫了几秒钟,又走过来邀请燕,我当时正低头和燕说话,没有注意到,等他走进了我才发现,燕有些犹豫,我故意冷冰冰的回答,“她有些动作不大正确,我在纠正她的动作……”然后就不理会他,加速了语速和燕说起话来,问题找的关键,又故意说的复杂,燕也只好对他说了声抱歉,就聚精会神的听着,和我一起走到舞池里。那人只好走了,却还是没有死心,再一首曲子开始,他又转到了燕的面前准备邀请。这次我有了准备,立马先拉住了燕的手,燕为难的说有点累了。我附在她耳边悄声说,“我知道啊,我故意邀请你,就没人来骚扰你啊。”燕看了远处欲上前来的那人,不由低头笑了起来。燕没有把手抽出,两个手紧紧的握着,我又低声说了几句,那人愣住了,怏怏的转身离开。我好想一直握着燕的手,却知道还没到时候,就主动松开了手。燕似乎顿了一顿,慢慢的收了回去。我当时却不以为意,要是后来,我肯定要欣喜若狂了,而当时傻傻的我,只是看着舞池里成双结对的老乡们。燕她们在交大的老乡没法挪出睡觉的地方,到了十点就准备回去了,我和鹏跟着告辞。走到校门口,没有和鹏商量,我对燕她们说,“我给你们开个宾馆吧,回去也晚了。”燕们楞住了,几个人围成一团商量,鹏冲我摇了摇头。果然,她们商量的结果还是要回去,意思是不浪费我的钱(换后来,意思就是不给我开房的机会了)。我就执意和鹏一起送她们回了她们学校,然后各自回校。
怎么追女孩子,对于老实孩子还真是个问题,我厚着脸皮,向文叔(校工)的女儿请教,没得到要领,又向娜请教,娜是乖乖女,只说要对女生好,我心里不由腹诽一句,那我对你好行吗?又向班上几个要好的男同学请教,众人七嘴八舌不外坑蒙拐骗,好在春算是给我上了一课,让我矛塞大开。那天去川大玩,正好春来找鹏,他俩已经是情投意合,如胶似漆,就差没去开房了。(那年头,大学生开房只是有,但是很少)听我说起一直没把燕追到手,春连连叹气,鹏一边给春剥了个桔子,一边建议去望江公园。到了望江公园找茶园坐下,我老老实实的买了三碗茶,三份小吃,然后恭恭敬敬的给春端了一碗茶。春说的原话不记得了,大致的意思如下:一,燕对我是有好感的,至少不反感;二,春甘心当内奸,主动申请协助我瓦解燕的抵抗意识;三,女孩子是喜欢乖巧的小玩意的,上次我送的圣诞卡燕就没说啥就收下了;四,女孩子需要关注,要多在燕面前出现,表现对她的在意,老话说“好女怕缠郎”也就是这个意思。我的大致理解如下:我还是很有机会的,要多和燕见面,多给她买礼物,当然,燕的室友们,尤其是春,是需要收买的。心动不如心动,我立刻请春和鹏去九眼桥附近一条小巷子里吃了顿饭(地点是现在的水井坊遗址附近,不过那时候遗址还没有被发现,安顺廊桥也没有修。)然后去九眼桥附近一家有名的卤菜店买了两斤卤鸡脚,又在路边买了个大西瓜,让春带回去。(那家店是父亲在1984年的时候带我来吃过的,那是我吃过的第一家现卤现卖的熟肉店,最有印象的是上百斤鸡脚鸡翅卤好,用大簸箕盛着边散热边卖,论个数卖,都是五分钱一个,我和父亲买了五元钱的,又去买了个大西瓜,回到老式招待所里,用井水浸上,边啃鸡脚边啃西瓜,晚饭都不想吃了。)
回到学校,我开始琢磨起春说的话来,想来想去,周末没有参加本校同学的聚会,一个人跑去荷花池的文化市场,挑了一堆音乐贺卡和画片剪纸,又去邮局买了一沓邮票信封。第二个星期,头天晚上在寝室里就绞尽脑汁写点打油诗或抄点心灵鸡汤在贺卡上才和室友们打牌,第二天中午吃饭后,就再装上几个剪纸给燕寄去。到了周日,就乐呵呵的买上一个大西瓜去燕的学校送给燕的室友们,听春或某个室友说她的反应。第二个星期,又去化妆品市场买上一堆贴牌的化妆品,一天寄一瓶过去,到了周日,乐呵呵的买上一堆苹果去燕的学校送给燕的室友们,听春或某个室友说她的反应。第三个星期,又去玩具市场买上一堆小布熊小布狗布娃娃,一天一个寄给燕,到了周日,乐呵呵的买上一堆梨子去燕的学校送给燕的室友们,听春或某个室友说她的反应。第四个星期,又去陶瓷市场买上一堆小陶人小陶器,一天一个寄给燕,到了周日,乐呵呵的买上几个菠萝去燕的学校送给燕的寝室,听春或某个室友说她的反应…..
这天我又带着几斤香蕉到了燕的学校,我到了女生宿舍楼下,殷勤的拿了几个香蕉给宿管阿姨,阿姨笑呵呵的接过香蕉,驾轻就熟的拿起了喇叭,“***寝室,下来拿东西。”我意想不到的是,下来的竟然是燕!燕的表情有些无可奈何有些欢喜,“你又买的啥啊。”我献宝一样的把香蕉递给她。她没有犹豫的接过,“你呀,就浪费钱,养了一群小吃货。”知道她说的是她的室友们,我憨憨的笑着。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宿舍门口,燕没有转身上楼,低着头不说话,我只是觉得怎么也看不够,哪里还想说什么,只希望就这么站的越久越好。
春和鹏从校门走来,估计是鹏陪着春去买了一些东西,看见我和燕就这么站着,两人不由笑出声来。我和燕这才惊醒过来,燕有些尴尬,春微笑着搂过她说,“好了,我们上去把东西放下,一起去吃午饭。”燕点了点头,春接过鹏手里提着的袋子,拉着燕上了楼。鹏调侃的问我,“终于见到曙光了?”我心有戚戚的点点头,“多谢你那位帮忙啊。”“辛苦了。”鹏颇为理解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春说草堂附近开了家家乡菜馆,好久没吃家乡味了,等会去尝尝正不正宗。”我点点头,两个人没再说话,静静的等待着佳人们下楼。感觉很漫长,可宿管阿姨房间里的挂钟显示还不到十分钟,两个女孩终于出现了。春抓起燕的手递给我,我忙不迭的握住,燕的脸有些红,却没有缩回,我也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热,春自然的拉住了鹏的手,带头向那菜馆走去。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家菜馆在草堂正门的斜对面,门前是小路,门口有两棵什么树,背后是浣花溪,一边是农田,一边是门面,卖什么的就不记得了。进了菜馆,鹏对服务员说,“既然是家乡菜,你说是怎么做的?”服务员楞了,老板忙上来解释,他说的确实是家乡菜的做法,春和燕以前都是偏远山区的,所以只是耳闻,没有吃过,鹏点了点头,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刚好旁边有桌客人点了家乡菜,我侧眼看了几眼,又闻闻味道,才算明白了原因。我跑到厨房里,老板正安排厨师备菜,我对老板说,“外面两位女生是我们的女朋友,就让我露一手吧,备料都由你们提供,我来做如何?”老板看生意不忙,又都是家乡人,理解的笑着答应了。我也知道,老板的做法进行调整是为了适应成都人的口味,可是我们都是家乡人,我自然要做得原汁原味了。和成都菜比起来,重庆菜更是重油重酱,家乡菜的特点还要重麻,看着我大量的加油加酱还在成品上撒了一大把花椒面和芫须,老板的脸色越来越重,我又说了一句,“这个菜多收五元了。”老板这才释然,我让服务员把菜端出去,老板没做配汤,而家乡菜的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有配汤的,我说了句“汤该另算就另算如何?”,老板点头同意,我又做了原本该配的配汤,然后厨师炒其他菜,我让老板再抓半斤带壳花生米,就自己端了配汤出去。三个人都有些惊讶,鹏诧异的问我,“你做的?”我点点头,从燕开始,给每个人盛了碗汤。春挤眉弄眼的对燕说,“以后你可有福了。”燕不以为然的说,“还没尝味道呢。”拿起筷子想夹一块却又有点犹豫。春又对鹏扫了一眼,鹏毫不犹豫的夹了一块丢进嘴里,然后一边点头,一边口词不清的说,“这道菜我确实不会了,不过我也有拿手好菜的,有机会给你露一手。”我心头暗笑,没有揭穿他,他家我又不是没去过,80年代都有保姆的家庭,他又不是吃货,哪里做过菜,能炒豆芽煮米汤就不错了。吃过饭,我去把单买了,四个人又往草堂正门走去。看着春和鹏在前面卿卿我我,我想拉燕的手又有些胆怯,燕却没有觉察的说,“以后别浪费邮票了,你以后就一个星期寄一次吧。”“嗯。”我连连点头,“下个星期,我请你出去玩好吗?”燕只是默然不说话,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两个人的手却碰到了一起,第一次她触电一样的闪开,第二次我主动避开,第三次我就忍不住了,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她没有拒绝。
从此以后,我和燕开始了单独约会,至于每日礼物,就改成了每周礼物,一个星期,就给燕寄一箱礼物过去,有时候是小盆栽,有时候是针织用品。我当时是学校学生会勤工部部长,公关协会的信息部长,当时郫县犀浦的世界乐园开始试营业,我不知怎么搞的,和乐园方取得了联系,拿到了五十张免费门票,我心一狠,只给协会上缴了四十张,给鹏3张,给春3张,给另外个老乡两张,至于剩下两张,当然是我和燕的了。那天晚上,我记得燕是第一次坐出租车,她很是不自在,不过下了车人就好了,两个人一起看了歌舞表演,游遍了全园,看着满园灯火,我很想吻她,可是游园的人太多,我还是太腼腆了,终于想找一个僻静角落的时候,却又遇到了鹏、春以及几个老乡,只好无可奈何的陪她们看风景。
寒假到了,我本来想和燕一起回家乡,可是那时候,中专期末考试的时间差不多比大学期末考试的时间要早半个月,我是父亲早亡,鹏的父亲虽然是银行行长,那时候也没腐败到出车送儿子女朋友回家的地步,也不可能让女孩子们等那么久啊,那时候可没多开放,没什么开房的说法,时间久了,家里人也会有意见的,只好依依不舍的送别。那时候成都还没有超市业态,,我和鹏成了竞争对手,都是心照不宣的铆足了劲,大包小包的给自己心爱的女孩子买路上吃的用的,带回家给家人的礼物。结果她们的室友们开心了,送行的那天,洋洋得意的展示着多半是我俩买的东西,估计是春和燕把带不了的东西分给了她们,我和鹏哭笑不得,却又不好说什么。
迎接期末考试难免兵荒马乱,短时间没有心情想念燕,等到大学考试结束,几个要好的老乡约上一起回家乡。坐在长途车上,虎难免长吁短叹,“你们都有鲜花了,怎么就没人要我呢?”我和鹏相视一笑。我突然反应过来,“鹏你知道她们的具体地址吗?”“啊?”鹏懊恼的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我只知道她们是哪个区的。”可那时候的区比现在的镇大多了,基本都是上百平方公里好几万人口呢!我和鹏只好再次相视苦笑。鹏有没有去找他父亲那个部下打听春的地址我不知道,反正我那个春节是过得度日如年,心焦火燎的。
过了元宵,各学校就陆续开学了。我急不可耐的在正月十六就赶到了成都,第一件事是到寝室丢下行李,连床位都没收拾,就找文叔开了车棚(假期车棚上锁,正常情况开学后才能开门),推出自行车赶到了燕的学校。女生宿舍的宿管阿姨已经认识我了,笑眯眯的说还没开学呢,你那位还没来。我只好问清开学时间,垂头丧气的赶回学校收拾床位。
初春二月的成都,还有着寒意,我盘算着给燕补送一件新年礼物,就一个人在荷花池转了两天,最后在床上用品市场里看到有人在贱卖毛毯,有电热的,有羊绒的,我就心动了,买了一床单人电热毯附带一床羊绒的毛毯,提回了寝室。到了燕她们开学的头一天,我就送到宿舍楼下,宿管阿姨神色古怪的看着我,“你送这个…..”旁边的阿姨手肘点了她一下,她这才打开喇叭喊了起来。我猜想自己多半是犯了什么忌讳,也不好询问,拉都拉来了,难道因为个老式忌讳就拉回去?不一会,楼上传来了嘻嘻哈哈的笑声,窗户推开,春的声音传来,“是哪个?”我放下毛毯退到门外,向春挥了挥手,春回头说了一句,“燕子,是你那位呢。”寝室里又传出一阵笑声。我回到宿舍门厅里,不一会,燕轻微的红着脸下来,“你来这么早干嘛,明天才开学呢。”我把毛毯递给她,“今年的倒春寒还没来,我怕你冷。”燕的脸更红了,一边接过毛毯,一边说,“赶快回去,不和你吃饭了,害我今天输了钱。”话一落,就转身走上楼梯。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怏怏的回了学校。第二个周末到川大找虎和鹏玩,遇到了春也在,就问她原因,她没说就先笑了起来,原来那天我是本学期第一个找她们寝室的人,她们寝室的人打赌,猜是找谁的,谁就请客请大家开学聚餐。说是聚餐,也就是在先营业的学校小食堂里搓一顿。是这样啊,我立刻掏了五十元给春,让她买五十元的菜票给燕请大家再搓一顿,春不客气的收下了。鹏趁机献媚,掏了一百元给春,春艳目一瞪,“我缺钱吗?”鹏只好讪讪的把钱收起。等春不注意的时候,我搂过鹏,“我给燕买了两床毛毯,一床垫的,一床盖的,懂了?”鹏和虎都点了点头,下个周末,鹏就跑来找我,一起去荷花池买了两床毛毯,还加了个大抱熊。
过了开学兴奋期,校园生活又恢复了常态。周一至周五,我老老实实上课和参加学生会的活动,到了周六,就毛焦火辣起来,下午一下了课,就取了自行车往青羊宫方向跑,到燕的宿舍楼下等着,和她一起吃晚饭,然后在青华路上,浣花溪畔散散步,约好明天怎么安排,再把她送回寝室,自己再骑回学校。
记得那天是先去了王建墓,在里面简单转了一下,说起西门周围的景观,我们这才想起,去了三四次青羊宫,两次文化公园,但是旁边的百花潭公园还没有去过呢。我和燕又赶到百花潭公园。百花潭的景致比王建墓好多了,我和燕玩得流连忘返,当时公园里新修了一个小院子----慧园,说是按照《家春秋》里高家庭院的格局修的,天色减晚,游客越来越少,我和燕却没有注意,两个人在走廊的边栏上依偎着,一边看着蝴蝶飞舞,一边呢喃着情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关门时间,管理员叫了两次,我和燕没有听清,都懒得理会,继续依偎着,等我意识到花丛里的光线暗了,我拉着燕赶忙跑到门口,已经被反锁在院子里。我和燕叫了几声,都没有应答,只好无奈的坐回边栏上。燕有些紧张,我把燕紧紧的搂在怀里,“没事的,等会看有人来没,要是还没人来,我们就爬墙出去,小时候,我可是个爬墙高手呢。”燕嘻嘻的笑了两声,挪了个更舒服的位置,依偎在我怀里。光色越来越暗,远处已经亮起了路灯,(当时慧园仿造高家庭院的民国风格,园内没有安灯)光线打在燕的脸上,更加诱人,我心思荡漾,终于压抑不住,吻在了燕的唇上,燕有些惊慌,忙避开埋头在我的怀里,我双手捧起她的脸庞,她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我又吻了下去,她这才没有闪避,笨拙的回应着。过了许久,两个人才分开,燕使劲的捶着我的胸脯,我开心的笑着。可是不出去也不是办法啊,难道真的要在这里席天幕地过一夜?我牵着燕顺墙寻找可以攀爬的位置,刚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正准备先推燕上去,大门开了,管理员不知道什么原因回来,我忙牵着燕从十分惊讶的管理员面前跑了出去。
大概是四月的时候,我又按照常例到了燕的宿舍楼下等待,可是下来的是春,春告诉我,燕家里出了急事,她已经回老家了。我想内奸不能得罪啊,室友们的作用还是很大的,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啊,她们做好事的可能没有,做坏事的能量绝对具备啊,我就说不能白来一趟,请她们全寝室的人吃顿饭吧,感谢她们对燕的照顾,春高兴的夸奖了我一声会做人,就把六个同学都叫了下来(那时候一个正常寝室八个人)。
我是公关协会的信息部长,主要职责就是搜集各种可能的兼职机会,这天,外语系的斌找到我,说是得到消息,一家报社要换发行队伍,问我有没有兴趣去看看,那年头,非公营报社很多,为了推广报纸,招学生兼职推广发行报纸很正常,我就欣然同意了。到了报社,一个编辑接待了我俩,说是本来有发行团队的,不过工作不满意,他们想尝试新的队伍来合作。我一听上个负责城北的发行团队也是一个学校的,而且还没有解除合作关系,我就觉得不对劲了,马上起身要离开,斌还有些恋恋不舍,我说了一句,“不能抢校友的饭碗。”就拉着斌往外走,斌还连连向编辑道歉。推开门,走廊里一个大学生模样的人默默的看着我们,当时我也没有在意。
过了两天,晚自习下课,我一个人向宿舍走去,快靠近宿舍门的转角处,光线有些昏暗,四个男生从黑暗中走出,默默的把我包围起来,我觉得势头不对,什么话也没说,急忙闪开拦截向宿舍跑去。宿舍方向的人措不及防,没有拦住,只来得及一巴掌向我打来,我头一闪,眼镜被打掉在地,我也没心思去捡,快速跑进了寝室,几个人跟着我追进了寝室,我的室友们忙把他们拦住,可是他们基本都是乖孩子,都有些怯怕,拦住已经很不错了,班上几个见过世面的都不在,我当时惊魂未定,看见室友们虽然拦住人却都有些萎萎缩缩,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寝室的人毕竟比他们多(当时住的是十六人大寝室),旁边寝室的人也围了上来,几个人这才骂骂咧咧的走了。过了许久,我向室友们道了谢,走出寝室,到了拐角处捡回了眼镜。
第二天一天的课程我都没有心思听,盘算着自己是在哪里得罪人,下午下课,就准备出校找人报复,文叔把我拉住,递给了我一封信,字迹娟秀,地址是燕的学校,我猜是燕的来信,忙回到寝室自己的铺位上(我睡的上铺)。信确实是燕写的,可是信的内容,就如晴天霹雳一样把我打懵了。燕说和我不合适,要我以后不要去找她了,也不用给她买东西了。我一下子心如死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忘记了仇恨,忘记了打饭,什么都不想,就是那么发呆,室友们招呼我一起去打饭,我也没有回答,就是那么躺着,什么也没做。几个小时过去,一直到晚上熄灯,室友们安睡,那个夜游的室友也摸完了西瓜,我才打定主意,明天虽然不是周末,也一定要去找她问清楚为什么,这才昏昏睡去。
第三天,斌沉闷的找到我,说是那边喊我们去操场上谈判。我这才知道,是那个报社发行的事情,以前城北的发行都是本校高年级的那批学生在垄断运作。跟着斌到了操场,三四个高年级的人等着我们,要我们道歉并保证以后不再抢他们的生意。我说都是同校同学,我知道以后本来就不打算做的,至于道歉,那昨晚打了我又怎么算?一个高年级啪的一下向我打来,我闪过头,眼镜却被打在地上,他使劲的踩了两脚,把眼镜踩得稀烂。我愤怒的站了起来,斌使劲的拉着我,远处操场上隐约有个女生看着我们,我的心一下冷了下来,不能打架啊,今天还要去找燕的,我愤愤的坐了下来。斌委曲求全的答应了道歉,几个高年级这才走开。斌是南充人,毕业后拼搏几年,开了一家医疗器械公司。他劝我忍了这口气,我冷冷的说,“事情是你引起的,挨打的是我,你自己看着办吧。”然后就转身去寝室取了备用眼镜,不歇脚的向车棚走去。后来听说,斌买了两包烟,请了一桌酒,把事情了结了。
我飞快的骑着自行车,在食堂开饭的时候赶到了燕的学校,赶到燕所在的宿舍楼下。女生们陆陆续续去食堂打饭回来(当时很多学校的食堂没有或很少座位,大多数学生都是打饭后回寝室吃),我就在宿舍下东张西望,看着女生们进进出出,想看到燕的身影。一个燕的室友打饭过来,我迎上去,问她燕在吗?她有些失望的看了看我空荡的双手,微笑着说在啊,我请她给燕带个话,下来谈谈,她爽快的答应了。我等了一会,燕还是没有下来,另一个室友下来,拿着两个饭碗,我充满希冀的看着她向我走来,她苦笑了一下,“你和燕怎么了?刚才她本来要和我一起下来打饭,**说你来了,她就把碗给了我,不下来了。”我苦涩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这个室友只好唉了一声,去食堂打饭。我跟了上去,在路上,我一路上请她做燕的工作,向她转达我的心思,然后请她带我去带我去小食堂,给她们两人小炒了三个菜,室友应该也是燕说过的小吃货之一,她高高兴兴的答应了我的请求,我端着菜回到宿舍楼下,她这才接过手,开开心心的端了上去,我继续在门厅里等待。宿管阿姨看我一直站着,好心的端了个凳子给我,我谢了一声,坐了下来,心里还是焦躁不安,坐了几秒钟,就坐不住,站起来走来走去。慢慢的人少了,天色逐渐暗了,周围的灯开始亮了起来,女生们开始下楼去上晚自习,燕的室友们都走了下来,每一个走过,都无奈的看着我,摇摇头就走了,燕一直没有下来。门厅空了,再没有女生走过,我颓然的坐在凳子上,绝望的望着楼梯。宿管阿姨走了过来,劝我想开点,早点回去,说不定过两天她就消气了,我摇摇头,下狠心还是继续等待,宿管阿姨无奈的回到值班室。我看看天花板,看看门厅地板,看看门外灯火辉煌的教学大楼和空旷的校园小路,觉得到处都是一片茫然。不知不觉,两小时的晚自习结束了,女生们又开始回寝室,我拦住了燕的几个室友和春,请她们劝燕下来,她们都答应的很爽快,可是燕终究没有下来,春下来了一次,也只是远远的站在楼梯上不吭声,等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只是黯然的摇摇头,转身上了楼梯。
女生们都上了楼,好几分钟再没有人经过,我的心从颓然变成了沮丧,宿管阿姨出来对我说早点回去吧,快要关门了。我想要答案啊,我不明白我到底输在哪里,我不甘心啊,我心一横,趁宿管阿姨不注意,猛地冲上了楼梯,不管不顾宿管阿姨在身后的呼喊。一路上,女生们都在尖叫着,遮掩着,我推开一扇扇门,眼里却没有春色,只想看到梦中的她。找了二楼,没有,找了三楼,没有,我又准备冲上四楼,宿舍阿姨已经带了几个大婶上来把我拦住,我这才想起,春有一次说她们的寝室是四楼几号,我撞开大婶们的拦截,冲上了四楼,一间间的推开查看,终于,我看见了春!春也愕然的抬头看着我,我停在门口,紧张的扫视着寝室,几个女生尖叫了一下,看清是我,就止住了尖叫,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窗边,我终于看到燕了,燕坐在最靠窗的床沿上,默默的背对着我。我紧张的口干舌燥,两次想说话都说不出来,只好停了一下,感觉口腔里有了点唾沫,正想开口,几个大婶追了上来,二话不说,就扭住我的胳膊把我往楼梯间推,我拼命挣扎,两个空着的大婶一人抱住了我的一只脚,四个人把我抬起来,我大喊着,“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啊!”寝室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传出,四个大婶毫不犹豫把我抬下四楼,下了三楼,我就停止了挣扎,闭上双眼,任凭眼泪流下。很快的到了一楼门厅,大婶们问宿管阿姨把我送保安科还是派出所?宿管阿姨沉思了一下说:“他我认识,不是啥坏人,就是年轻人感情上的事扯不清楚,把他放凳子上吧。”四个大婶依言把我放在了凳子上,我全身无力的躺着。两个大婶走了,宿管阿姨留下两个大婶守住了楼梯,对我说,“马上要关门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事情闹大了就不好了。”我从凳子上爬起来,对她点点头,看着两个大婶紧张的站在楼梯口,不由凄然一笑,走出了门厅。我走到停车处取出自行车,跨了两次,却怎么也跨不上去,只好推着车,一步一回头的出了校门,一路上,只觉得街道特别空旷,路灯特别凄凉,一直看到一环路口的青羊宫门,这才觉得有了点力气,骑上自行车,回了学校。
可是我不甘心啊,我舍不得她,我要问明白到底为什么,以后的几个星期,每到周末,我就到燕的宿舍报到,直到宿舍关门才走,回宿舍买袋方便面垫肚(那时候,社会商品化方兴未艾,宿舍里很多寝室都有自己的经营特色,有的可乐,有的方便面,有的零售,有的电池…..)。燕或者从楼上下来,看到了我就退了回去,或者从外面回来,看见我就转身,或者趁我不注意跑上楼梯,总是不理睬我。她越是这样,我越是坚持,只是不冲楼梯了,宿管阿姨常常叹着气给我拎一根凳子,却不进屋,把楼梯口守着,宿舍的女生们也慢慢从惊讶变成了议论变成了习以为常。我越来越气闷,春几次都劝我,见劝不动,就把鹏叫了过来,鹏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陪我坐着。不一会,春来问鹏吃饭不,鹏摇了摇头,让春自己去食堂,拉着我去了学校旁边的餐馆,我二话没说,就让老板上了两瓶全兴大曲,递给鹏一瓶,没等菜上来,就开始喝了起来,一边喝,我一边给鹏诉说我的相思之苦。不知不觉,一瓶全兴喝完,看鹏的酒还剩半瓶,我就直接拿了过来,给自己倒上,鹏伸手来阻拦,我蛮横的推开,鹏只好放弃。吃完饭后,我还想继续去守,鹏说马上要熄灯了,你去燕也不会下来了。我想了想,是这个理,就去推出自行车,和鹏说了声再见就上了路。路上行人稀少,醉醺醺的我慢慢就放松了警惕,结果刚骑到省医院的对面,一个中年人拎着饭盒突然从路旁窜出,我酒后反应迟钝,径自将他撞到在地,饭菜洒了一地,我停住车,看着他在地上呻吟,或许是见我没有搀扶的动作,他一边爬起,一边责怨起来,本来就气闷的我怒从心起,一下从车上跳下,一脚把他踢翻在地,又追上去打了两拳,中年人连声说对不起啊对不起啊,不该碰了你的车。后来的日子,每每想起这件事,我就觉得惭愧,可当时的我一点没有愧疚的心,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两眼,重新跨上车回了学校,上了床就睡了。半夜醒来,十五个同学都睡得安安静静,只有星光月色从窗户渗入。我爬下床,独自走到操场上,一个人跑起步来,四周寂静无声,月明星稀,树叶微动,只有两三只流浪猫追逐着窜过,我忍不住悲从心起,一个人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以后的几个周末,我依旧到燕的宿舍楼下等候,燕还是不愿意见我,春和几个室友都不好说什么,只是叹口气,就该忙啥忙啥,我想请她们吃饭,她们都拒绝了。很快,就到了期末,就算我不准备期末考试,燕也要考试啊。我歇了几个星期没有过去,估量着燕的考试结束,再心怀侥幸的到了燕的学校,学校已经放了假,学生们都回了家,人去楼空,宿舍楼已经上了锁。
回到家里,我依旧心神不宁,睁眼闭眼,都是燕的娇巧模样。在家里呆了几天,就忍不住跑到鹏的家里,打听春的地址,结果鹏家房门紧闭,邻居说是一家人去了哪个外地亲戚家。回到家,我魂不守舍的在屋里傻坐许久,我妈的后夫看见了,就问我怎么了,我就问他,要怎么查能查到一个人的地址,他也不知道办法,这个时候,他的同事来找他,说是GA的人找他查一个人的书信来往,我这才想起,他是县邮电局的档案员啊,那时候,手机还没有发展壮大,邮电还没有分家,大多数人都习惯书信电报传递消息,银行卡也没有普及,人们更多的习惯了邮局汇款,燕她们的生活费应该是由县里家人汇出去的吧?而整个县所有的汇款凭证都要由县里的档案室保管。我顿时兴奋起来,就和叔叔(我称呼我妈的后夫为叔叔)说了这事,请他一定通融。他思考了一下,或许是为了和我搞好关系,就答应了下来。匆匆吃过午饭,我就跟叔叔到了档案室,先是若无其事的看着报纸,等GA来调查的人查完走了,我就激动的跳了起来,忙请叔把456三个月县内的票据都找出来,叔问找汇给谁的,我不好意思说燕的名字,只含糊的说能找出寄到成都的就好,于是,两个人就开始忙碌起来。叔叔先找出汇往成都的票据,我再寻找燕的名字。这一干,就干到下午六点,叔叔说要给我妈做饭,两个人这才回家。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又让叔叔带我进了档案室,然后他把门锁上,我一个人在档案室里翻着着,中午饭也不回去吃,都是叔叔午饭后等我妈睡了,才给我带饭来。记得当时我们县有十二区加一个城关镇,我和叔叔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翻完,也没有看到燕的名字。
我有些灰心,叔叔主动说,要不看看外面汇入县内的票据,看看能不能找到,我怀着侥幸的心理,又和叔叔找了起来,这一次很快,我就在一张昆明汇往县内的单据上看到了春母亲的名字(有一次,无意中听春说起),应该是春的父亲在昆明打工,给家里汇的生活费。这也是线索啊,我赶快记了下来,又找了一会,还是没有燕的名字,我就决定,先到春家里,她应该知道燕的地址。第二天,我拒绝了叔叔的劝阻,一个人赶往了城南春所在的区。现在时隔快30年了,我还依稀记得,春的家在一片湖的后面,我下了车,上了一艘渡船,船上栽满鸡鸭,粪便的味道交织着船工的汗臭味记忆犹新。过了湖,慢慢进了一条河道,经过了一片芦苇滩,才靠上了渡头,春的家离渡头不远,她正在院子里喂着鸭子,我的出现让她大吃一惊,忙让我进屋,我没有进屋,急急的向她表明了来意。她神色复杂的看看我,说了声你等等,就进屋写了个条子拿给我,我一看条子上是一个地址,正是城东那个区的,我道了一声谢谢,转身就走,春忙拿着一个草帽追了出来。渡船一时没有开,春让我带上草帽,我拒绝了她的好意,默默的看着湖面,春就一直站在岸上,直到船开到芦苇滩,春也没有回头。
我没有在区上停留,直接回了县城,本来想第二天就去找燕,可是第二天早上,我没有爬起床,我妈还是没管我,叔叔去找了附近我一个中学同学的父亲(县医院主治医生),一番诊治,说是我急火攻心,又遇到天气燥热,只要这几天平心静气就好了,然后给我开了几样药,我只好暂时放下思念燕的急躁,安心养病。休养了三天,我终于有力气出门了,我胡乱塞了几瓶藿香正气水,就赶往了城东那个区。可是到了那个区上,四处找不到开往那公社的车,真的是燕以前说的那样,从区上到公社没有通车的,可是走小路我又人生地不熟的。我这才想起,区上有个师兄,就厚着脸皮找到了师兄家里,师兄不在,嫂子却是见过我的,见到我来,很是开心,忙让侄子陪着我,自己下厨给我做了碗糖水鸡蛋。我说了我的来意,嫂子笑着看我,却不准我走,硬是留我一定要住一晚,我只好答应。她一个女人家不方便,就去喊了一个在家的小师兄夫妻过来,小师兄陪我喝酒,吃完饭就回去了,小嫂子就和嫂子侄子挤做一床,把侄子的房间让给了我。
翌日早上,我没有吃早饭的心情急着要走,嫂子又带着侄子送我上了去烈士县的小巴。路是土路,小巴又一路上客下客,足足两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邻县的镇上。我下了车,找当地人打听,才知道要去燕所在的公社只有三轮车,这个时候,将近中午,烈日高挂,并没有多少乘车的人,我问司机多少钱一个人,他回答说三毛,我大致默算了一下车厢里最多只能坐十来个人,我就说五元钱包一趟如何?司机二话不说,就发动了马达。可是车子到了公社,司机才和我说,到燕家所在的位置没有机动车道,我没有责怨他这点小聪明,给了他五元钱就上了乡间小路。小路弯曲,在丘陵带里转来转去,我逢人就问燕的位置,所有人都说不认识,我还是不死心,又往丘陵里走了许久,太阳越来越大,我觉得有些气闷头晕,忙躲到一簇草堆后,打开了一瓶藿香正气水。才发觉旁边有一个阿姨在打猪草,我忙灌下正气水,请教她燕的家在哪里,开始她也说不知道,我就问这附近有没有到成都读书的女娃子,她顿时恍然大悟,你说的是**家的容容啊,她家就在那里!她扬手指了指坡后的一片小树林,树林里隐约露出房屋的形状,我知道,这是川中丘陵居家的常态,忙向阿姨道了谢,兴奋的向那树林走去,这时已经过了中午两点。
走进树林,本来在晒坝上躺着晒太阳的两条看家土狗冲过来向我狂吠,我知道看家土狗的习性,只要我没有攻击行为就不会被攻击,我站着不动,想喊燕的名字,可是周围还有几家人啊,我怕这样影响她的名誉。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处房门打开,燕匆匆走了出来,一看是我,顿时愣住了,我不由自主的向她走去,两条狗顿时低声呜鸣,准备进入攻击状态,燕忙赶开了狗,走到我面前。燕看了我一眼,低头问我,“你来干什么。”“我想你!”我抓住她的手,急迫的又说了一遍“我想你。”燕还没有开口,屋里传来一个中年的女声,“容容,是哪个来了?”燕急忙退了一步,从我的手里挣脱,回头答应了一声,“妈,是我的一个同学,来问我好久开学。”一个中年妇女端着一筐红薯出来,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就转到了屋后。燕低声说了一句走吧,就带头朝树林外走去,我忙跟了上去,两只狗也分了一只跟了上来。
出了林子,我兴奋的想抱住燕,燕说着不要这样就使劲挣开,那只狗又开始低声呜鸣,我只好放手,又默默的跟在燕的后面,“燕,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啊。”燕沉默着走了十来米才说,“回成都后我们再说好吗?”我只好低低的嗯了一声。还在打猪草的阿姨远远的看见了我们,朝我们挥挥手,大声说“容容,你的同学说你叫什么燕,你啷个改名字了?”燕看了我一眼,回答说,“去成都就改了。”然后又继续低头走路,我忍不住问燕,“我在县里邮局查了一个星期的汇款单,怎么没有查到你的名字?”燕有些心乱的回答,“父亲在广州打工,我读书的钱都是他从广州汇到成都的。”我这才恍然大悟。找到燕,心里没有那么彷徨,只觉得到公社的路程短了许多,很快就走到了公社,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了饥饿,肚子里咕隆了一声,燕有些奇怪的看着我,我羞涩的说没有吃午饭,燕让我等等,带着土狗走进了一个小吃店,不一会,拿了几个三角糕出来递给我,我连忙开心的接过,燕有些娇嗔的瞪了我一眼,两个人没再说话。走到停车场,来时的三轮车还在,仍是空无一人,我爬上车厢刚坐定,司机不确定的说还是五元哦。我不耐烦的回答,“知道了,等哈开车”我还想多看燕几眼。听到我们的对话,燕脸色有些变化,本来平和的脸又有些阴沉,可是我当时真的是被爱情拉低了智商,只沉浸在见到燕的喜悦中。燕生硬的说:“你知道这几个三角糕多少钱吗?五毛。”傻傻的我当时没有听出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还自以为幸福的回答了一句,“我不在乎有多便宜,只要是你买的我就喜欢。”燕勉强笑了笑,对我挥了挥手,司机发动了马达,车子逐渐远离,我兴奋的一直向燕挥着手,不管她已经放下了手,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这才开心的坐了下来,掏出藿香正气水,吃起了燕给我买的三角糕。
暑假过去了,我回到了成都。开学伊始,班上,学生会,公关协会都有诸多事宜,忙忙碌碌搞了一个月,这才腾出时间,我连忙赶到了燕的学校。或许是因为有了约定,这一次,燕很快就下来了,带着我到学校小花园里坐下。桌子是某外资公司送的,周围配着一圈凳子,现在我还记得一个细节,那时候,班上刚刚开了谈判学课程,里面说到两个人谈判不要对坐容易引起对立情绪,也不要靠得太近,容易让对手有逆反情绪。我就小心翼翼的坐在了燕的右手60°方向。燕酝酿了很久的情绪,低着头缓缓开口说,“你还记得吗,上学期我有急事回了次家。”我点了点头。燕继续说,“我是回去参加表姐的葬礼的。我的表姐是一个很温柔漂亮的人,周围认识她的人都很喜欢她,她对我也很好。”她有点哽咽,停了一下又说道:“很多男的都想追她,可是她选择了一个县里的人。”燕抬起头,看着我,“那个男的我见过,很英俊,很有钱,很会哄表姐开心,表姐就嫁给了他,进了县城。”她又哽咽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冰冷:“可是娶了表姐以后,那个男的就开始花天酒地,吃喝嫖赌,他的父母也嫌弃表姐是农村人,瞧不起她,后来表姐怀孕了,说是个女胎,男的就逼着表姐去堕了胎,开始对表姐又打又骂,表姐终于忍不住,在家里喝了农药,自杀了。”
我越听越急,连忙抓住了燕的手,“他是他,我是我啊!我不会这样的!我是真的爱你啊!”燕推开了我的手,“谁来保证呢?你现在对我是很好,也很有钱,就和他当时一样。”我傻了,只是低哝着“我不会的,我不会的。”燕继续冷冷的说,“放过我吧,我们不是一路人,暑假你来找我,我很感动,可是你知道吗?坐那趟车只要两毛钱,我给你买的三角糕,总共才五毛钱。你却要五元钱包车也不在乎!”我惊慌失措的说,“不会的不会的,你要真说我浪费,我以后不乱花钱的,钱都由你保管。”燕摇摇头,“放过我吧,我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我真的没想到,燕和我分手竟然是这个原因,我对她好有错吗?燕起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那天你来,妈妈知道你不是我的同学,她让我别被现在的假象迷惑,她让我记得表姐的教训!”她的眼角渗出了泪水,她忙转过身,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离去,我想追,却没有力气站起来,失魂落魄的坐了半个小时。知道了原因,也不想再等待,我骑车离开了燕的学校。上了青华路,一个路口的垃圾桶稍微摆出来了一点,我没有察觉,一下子撞上了垃圾桶,人和桶都倒了下去,我一无所觉的从垃圾堆里爬出来,木然的扶起自行车,又继续上路,一路上的人都异样的目光看着我,我也不在乎。一直到进了寝室,一个同学取笑我部长怎么也亲自去清理地球了,我才发现身上挂了好几处垃圾。
回到学校,食堂才开始打饭,同学喊我吃饭去,我摇摇头,骑到操场边的小道,默默的的找了个长椅坐下。男男女女们过来过去,好几对成双结对的校园情侣从我面前飘移,我却再也没有心情追看,只是望着空旷的操场发呆,一直到华灯初上,一直到月明星稀,一直到下晚自习的人群散尽…….
我还是不死心,我还是想念她。我又开始了一天一礼,燕很有耐性,一样样的收集起来,一周一箱回寄给我。我想请燕的室友们吃饭,吃了一顿后,她们再也不答应了,见了我都苦笑着远远避开。燕也不躲了,我不拉住她,就看也不看的上楼出门,我拉住她,说了几句她挣脱就走,我想拉住,宿管阿姨走上来语重心长的说,“同学,爱情不能勉强的。”两个大婶虎视眈眈的守着楼梯口,我只好呆呆的站在门厅里,看着她进,看着她出,一直到晚自习下课,看着她上楼,这才颓然的回到学校。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有一天,我又到燕的宿舍楼下站着,远远的,燕挽着一个男生大大方方的朝我走来,我的心头顿时一沉,燕抢先开口,“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一个县的老乡,你叫他大哥好了,这是**,我的男朋友,一个公社的,今年才考上的。”衣着朴素的男生腼腆的笑着,向我伸出手,我没有回应,只是望着燕,“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的。”燕皱皱眉头,示意男生先走,男生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燕看着他走远,对我说,“他是和我一个公司的,我了解他,我相信他,不管你信不信,请你不要打搅我们了。”然后就径自上了楼。我还是不相信,我找春问情况,春沉默了很久,含糊的说“燕什么想法,我们也不能干涉。”我两三次去偷窥,都看到燕和那人出双入对。我终于绝望了,冲到他们面前,不敢看燕,只是对发愣的男生说,“好好珍惜!”然后头也不回的回了学校,烧掉了燕的来信和她退回来的礼物,再也没有去燕的学校。
再后来,燕她们学校修了新校区,燕她们专业搬去了新校区。我买了随声听,托鹏寄给了春,请她转交给燕。
沙河堡的四川**校的老同学说川师后面有李劼人故居,邀请我们去玩,我应邀前去,却在故居里看到那个男生挽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亲昵的缓行,我顿时怒从心起,一下子冲上去一下把他推倒在地,又想按住殴打,虎和鹏连忙把我拉住,我依然想扑上去,**校的两个老同学连忙把我推住,大家都问我怎么了,我冲那个男生怒吼,“我*你*,你抢了燕,你就是这样珍惜的!”男生苦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拉着惊慌的女生走到我面前,“她才是我的女朋友,燕姐是我姐姐的朋友,她让我假装男朋友,让你死心的。”话一说完,他就拉着女生慢慢的走了。我一下子瘫软在地,觉得万念俱灰,虎和鹏上来扶我,我看着鹏,一下子想起春沉默的脸色,觉得鹏的脸色也那么虚伪,虽然当时没有割袍绝交,却从此以后,再也不愿意和他来往,因为我看到他,就想到了春,想到了燕。
燕她们学校的新地址在外地,离成都还有几十公里,我一直找不到时间过去,等找到时间过去,学校放假,人去楼空。又一个新学期,我再去找她,她们整个专业已经离校实习,据说去了云南,当时的我没法去云南,只能写了一封信,请宿舍阿姨转交,但是,没有回信,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燕的消息,只是常常在梦里看到她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