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往事里的“鬼”

当我还是女孩的时候，夜里怕黑，尤其小时候生长在农村。

八岁前，我在自己家，我家的厕所建在离老房子一百米远的地方。每次去上厕所，我从不敢东张西望，尤其不敢回头，因为我常听一些大点的小孩说“走夜路的时候不能回头，否则会看见鬼”，只两眼紧紧盯着手电照得到的路面。偶尔划过一眼远处黑压压的树林和若隐若现的草垛、田野、房屋，我的心一阵打鼓，脚步下意识加快速度，心莫名的慌乱起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我背后，想要抓住我。

八岁后，我去到外婆家读书，外婆家的老房子很大很长，夜里我一个睡在空荡荡的楼上，因为没有手电，经常摸黑上楼开灯。灯一开，我就急匆匆脱衣服，脱完衣服就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独留两颗玻璃球一样的眼珠子瞧瞧房间，这时才发现进门的时候太着急、害怕，房门没有关，门外是黑乎乎的长方形的一片，再去关门我又不敢，再次确认房间里没有任何异样后，我关灯蒙头大睡，门就任它开着。

在关灯后却还未入睡的那几分钟是我最难熬的时刻。因为表哥小时候出了名的顽皮，最爱吓唬我，常常给我讲那些莫名其妙的鬼故事，白天倒是不怕，到了夜里，我一阵阵打哆嗦，特别害怕鬼会爬到我床上来。最恐怖的一个鬼故事是“外婆家的对面曾经是一片更为茂密的树林，一到夜晚所有的鬼都出来了，一个个双手攀着树枝打秋千，所有的鬼都长得极难看，青面獠牙、凶神恶煞”。初听这个故事是白天，我觉得表哥真会瞎编，这哪里能吓到我。可是到了夜里，我独睡的那间房的房门正对着那片黑压压的树林，那扇黑色的长方形的门又没有关，鬼要进来岂不轻而易举，关了又如何，鬼能穿墙，我经常害怕得哭出泪来。

等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还睡在床上，屋子里安静极了，一片耀眼的阳光从门外洒进来，高粱上的木条呈现出极美的形状，瓦片交叠后的纹路特别美，我常常看得出神，看着看着就看成了无数线条人，有女人的侧脸、正脸、后背，那个时候，鬼已经回家了，我也不再害怕。

至于是否真的有鬼，我不得而知，因为我从来不敢在走夜路的时候回头看，也从来不敢在躺下后再起来去关那扇房门，更不敢在在关灯后偷偷看一眼漆黑的房间。如今想想，都还觉得后怕。

作者简介：作者王慧芳，湖南湘西人，左手带娃，右手写文的新手宝妈一枚。喜文字，爱摄影，好喝茶，主张女性独立自主，相信奇迹只有在奋斗中复生。文章多表于女友杂志与大众文化休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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