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厂恋爱往事（第36章）

        我看到老妈皱起眉头，原以为能够获得脱离束缚的快感，没想到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感觉。当自由就在自己面前，伸手就可以抓到的时候，我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的欣喜，看着老妈皱着眉不说话的样子，我竟然又有了一丝的犹豫和忧郁。我让自己冷静，想想金毛、想想高妹、想想矮妹，有了自由就有了无限可能，甚至…甚至是人事妹妹，都成为了可能，虽然这可能是那么小，小的几乎连自己都不信。

        我从抽屉拿出十二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捏在手里走进老妈的房间，递给她。老妈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数了一遍，发现一张不差，折起来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一折为二的钞票们不甘束缚，慢慢挣扎的竖起来。

        老妈不说话，我硬气地说：“我搬出去以后，生活费每个月还是会按时给你的。”老爸说：“你小子知道什么，你以为每个月收你的生活费我们都花掉了吗？你妈这样还不是都给你存起来的。”我看着老爸含着怒气的脸，一声不吭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自从我说了要搬出去以后，老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三菜一汤变成了四菜一汤甚至五菜一汤。电子厂食堂的午餐只能用一天世界来形容，每天晚上到家我都饥肠辘辘，这下好了，我妈使劲的烧，我就使劲的吃，也就没几天的功夫，肚子竟然圆了一小圈。我站在小房间里面，对着镜子，撩起衣服露出大肚皮，看见自己肚脐眼仿佛要弹出来了，傻傻的笑了。

        之前人事妹妹说过，最快一个星期申请表就能出来了，可是转眼都十天了，还没一丁点消息。然而我倒也不急，也没有打电话问她最新情况，甚至有些希望申请能再慢一点出来。我就是这样一个窝囊的屌丝，每当做出一个重大的足以改变我人生的决定，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做的时候，总会有许多理由来减缓自己的决定，于是又裹足不前，快三十而立了还没啥出息。

        这段日子，我每天一大早都会打个电话给奶奶，电话铃响起来，一声、两声、三声，每次都要响许久才会接通。电话的另一头，奶奶的声音逐渐虚弱，却反而叮嘱我记得吃早饭，注意冷暖。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每天都重复这些话，通话也很短，也就一、二分钟而已，只是这样我就满足了。我总担心有一天，我再也无法拨通这个电话，我外婆、外公、爷爷都在我还没出生或者还很小无法储存记忆的时候离世，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我，竟然对奶奶即将离去的事实搞的沮丧不已。

        我看着日历一页页的翻过去，掐指一算，还有没几天死党就要结婚了。我去超市买了几个大大的红包，小心翼翼的把五百元钞票折叠后放进去，这样看上去会厚一些。又端端正正的在后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想想不太好，于是又添上了一些祝福的话，塞回到抽屉里面。

        自从上次老牛点了点我和金毛每天一起吃饭的事情以后，我开始有意无意的拖延吃饭的时间。当午餐时间到了的时候，我会拿出一沓子文件不经意的从金毛身边经过，然后神情严肃地对金毛说：“你先去吃饭，我最近比较忙，要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才能去吃饭。”金毛不情不愿的拖着肥硕的躯体独自去吃饭，我不知道她是否起了疑心，不敢看她的眼睛。

        躲终究是躲不过的，我这样自私的对待金毛，自知是很无耻的行为。我给自己的借口是公司制度规定不允许办公室恋情，而我必须小心翼翼的开展和金毛这段不明不白的关系，我既不正式承认和金毛的恋爱关系，又不愿意果断和金毛说明自己心中的困惑甚至和她分手，因为荷尔蒙的作用总让内心深处的欲望隔三岔五的燃烧一下，我知道自己还欠金毛一个解释，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刻意去回避。

        正巧这天我起晚了，为了不迟到已经没来得及吃早饭了，中午时分已经饿的不行了，我拿着一堆文件在一旁站着，偷偷看着金毛和一大群妹子们一起去食堂。又过了大约20分钟，妹子们吃完饭逐渐都回到了车间。这才放心下来，急急忙忙赶去食堂吃饭。我端着餐盘打算找个位子坐下，却猛地看见金毛坐在一边，面前的餐盘里面的饭菜一丝未动。

        她幽幽地看着我。我没办法了，端着盘子拐个弯在她面前坐下，尴尬地说：“你怎么不吃饭，饭菜都凉了。”金毛说：“我吃不下。”我板着脸说：“你这样可要饿坏自己的身体，你不吃我先吃了。”夹起炸鸡腿狠狠的就是一口。我低着头不看金毛，只顾着自己吃饭。

        “你是不是有别人了？”金毛的嘴里突然蹦出这句话，声音很轻。我差点把饭喷出来，猛地抬起头看着金毛，压着喉咙说：“你瞎猜什么，快吃饭，你不吃我可走了。”金毛在我的紧逼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口米饭，送到自己的嘴里。她不甘心地又问：“你知道你多久没和我一起吃午饭了吗？”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食堂的人虽然已经不多了，但是我不能让她在我面前哭。我柔声地解释：“我最近很忙呀，忙着做考核、写方案，这些你又不懂。过完国庆我就可能搬过来了，那时我们可以经常一起吃晚饭啊，还可以…”我努力让气氛轻松下来。

        金毛呆呆地看着我，问道：“真的吗？”我点点头，心虚地看着她。金毛盯着我的双眼看，仿佛想抓住些什么，终于还是低下头，吃起饭来。我又说：“现在中午我们可能没办法天天一起吃饭了，这个你要明白我的苦衷。”我不知道金毛是不是真的明白了我的苦衷，虽然她缓缓点着头，我叹了口气，把剩下的饭菜吃了个精光。

        金毛吃得很慢，我问：“是不是人不舒服了？”她点点头，说：“姨妈提前了。”我这才发现她脸色苍白的可怕，我让她多吃点菜。金毛喃喃地说：“亲，我好难受，这次怎么不正常，以前从来没提前那么多时间，量也没那么多。”我开始有点怀疑是不是毓婷的副作用在作怪，又不敢肯定。

        我皱了皱眉，说：“实在不行你下午请个假吧。”金毛倔强地摇摇头，说：“不想扣工资，要寄钱回去的。”我愤怒了，彻底愤怒了。我质问她：“你活着就是为了你老爸你老哥的吗？”金毛低着头不说话，我一直以来压抑在心底深处的心结终于完全爆发出来。金毛是个好女孩，但是她那吸血鬼老爸和老哥，让我心寒不已，而金毛的逆来顺受和固执的理所当然，让人既可恨又可怜！

        我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你自己看着办吧。”站起身，端起餐盘离开了。下午老牛开会去了，我独自在办公室泡了一杯袋泡咖啡，卡普奇诺的香味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我悠闲地坐在位子上竟然不想动弹。突然，门口有轻轻的敲门声，我大声说：“进来。”

金毛拿着请假条来找我。我哼了一声，慢悠悠地说：“怎么，你想通了？”金毛的眼圈有点红，脸色依然苍白。我于心不忍，哄她说：“你回去休息吧，多喝点红糖水。”边说边在请假条上签上了龙飞凤舞的大名，自从当了干部后我的签名也多了，这一气呵成写下的名字，越看越是好看，我突然想抽空去买支好点的钢笔插在胸前的口袋里面。

        金毛小心翼翼地问：“亲，国庆节你怎么安排？”我反问：“你呢？”金毛摇摇头，低声说：“我没安排，你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安排。”我说：“我算算看，3号肯定不行，我同学结婚。”金毛突然问：“那你同学结婚我能去吗？”

        我一惊，脱口而出：“我同学结婚你去干什么。”心想她怎么那么不懂事。金毛失落地说：“那我不进去，我可以在饭店外面等你啊。”我拒绝：“你在宿舍里休息好身子，到时候我发短消息给你。”金毛失望地走了，我看着她肥硕的身体走出办公室，松了一口气。咖啡已经不烫了，我分几大口吞到到肚子里面，也不知道多少反式脂肪随之进入体内，积蓄在身体的某一个角落，等待哪一天突然大爆发，而我的大脑，接受到咖啡因的指令，又异常的冷静。

        我思路清晰，金毛是个好女孩，对我百依百顺，但是她太顾老家了，她背后所隐藏的强大而邪恶的力量，那遥远的安徽的某个小村庄里的血缘至亲，让我必须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虽然只是暂时还没到彻底断绝关系的时间。

        电话铃响了，把我拉回到现实里面，电话另一头人事妹妹的话不多，只是一句毫无感情的“你来一下”。我像是接到了圣旨，只差没有喊一声“喳”。我急冲冲的赶到人事部，发现人事妹妹和人事经理都在里面。人事妹妹见我来了，也不多说什么，示意我人事经理找我，我一惊，她找我有啥事？我小心翼翼地站在人事经理的办公桌旁边。这个风韵犹存的女人，穿着低胸的内衣，外面是黑色的外套。那低胸的内衣根本就无法掩盖住那两颗绝大的球状物，露出一双半球体蓬勃而出，又延伸出一条深不可测的乳沟。我震惊了，下意识的把头微微转过去，怕人事经理发现我的暧昧眼神。人事经理微笑着问我：“你的申请报告我看到了，你不是上海人吗，怎么申请房租补贴了。”

        我努力不往她胸口看，但是我怎么忍得住呢，我故意转过头微笑的看着她，头略微一低眼珠子很自然往下一瞄，扫到那片胸口，这次看到了几粒黑黑的小痣，又很自然的抬起头看了看窗户，说：“我现在每天来回要3个小时，加上车间有时太忙，到家要九、十点钟了，睡一觉早上五点又要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