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 第二章

  我喜欢在每个微风吹拂的早晨,穿过长街,路过山水湖,走到山水中学的大门前。

  但我只是不喜欢上学,因此经常迟到。

  我手里拿着外婆做的鸡蛋饼,边吃边慢慢悠悠地在长街上晃悠,鸡蛋饼吃完,就走到了山水湖。

  山水湖是山水镇最美的地方,平静的湖水泛着幽幽的温柔的绿,像一块名贵的翡翠,嵌在山水镇这块土地上。现在是夏天,周围的大柳树枝繁叶茂,透着生机勃勃的绿。我喜欢绿色,看着很有希望。

  突然,一个小孩子的哭声传来。

  我转头,看他穿着小学校服,个子矮矮的,像是三年级的样子。一边流眼泪,一边急得转圈圈。

  我看他挺眼熟,好像是长街上哪户人家的孩子吧,于是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他哭着跟我说,他今早上学的时候,他家的小猫非要跟来,他以为猫走到一半会自己回去,谁知道这小猫太皮了,上了树,可是猫太小了,下不来了。

  我抬头,一只橘色的小奶猫趴在树上,试探着要下来,试了几次都不敢下来,于是奶声奶气地向着树下的小主人呼救。

  小主人越急了,一个劲儿地跺脚,快哭了的样子。他拉着我的手晃啊晃个不停。

  “姐姐,你救救小黄!”

  我看着这棵树,感觉也不是很高,而且我很会爬树,应该不是问题。

  “好吧,我试试。”我抬手看了看手表,这时间应该够我救一只猫吧!算了,不管了,迟到就迟到,反正我迟到惯了。

  小主人这才情绪稳定了一点,往后退了几步,给我腾出了地方。

  我扶住一棵分叉的树干,找到踩脚的地方,很轻松就上了树,再往上爬一点,伸手……

  还是够不着小黄。

  我站在树干上,一手抱着树,一手拼命向小黄的位置伸过去,欲哭无泪啊……就差一点。

  “小黄……你……往前走一点!”

  我怕是疯了,和这只小奶猫交流起来。谁知道还真管用,它好像听懂了我叫它小黄,便往前挪了挪。我一伸手捞住了这只小奶猫。把它抱在怀里,准备下去。

  “喂!你在干什么!”

  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响起来,吓了我一大跳,我踩在树干上的脚一个不稳,连人带猫滑下树去,心想完了完了……

  我闭着眼睛,等待屁股开花的时刻,但是快落地时,好像有人接了我一把,可是没接住,加上树那么高,冲击力也很大,我把那人也带着摔倒了,而且……完完全全垫在我身子下面。

  “你没事吧?”我砸到的人艰难地问我。

  我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一时间有点愣住了,“我……还好。”

  “那……那你先起来一下吧。”

  “哦哦哦……”

  我连忙起来,并且把他也拉起来。

  对方是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生,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可是我却完全对他没印象,以我的鸵鸟人设,估计他就是见过我,也不会记得我。他头上反扣着一顶鸭舌帽,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干干净净的一张脸,有棱有角的五官皱成一团,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好像摔得不轻。

  “你没事吧?”我连忙问他,我可别把人家砸出什么毛病啊,我们家根本付不起医药费啊。

  “你……垫我下边儿试试有没有事!”男孩子语气不善,但看起来并不像真的生气了,他的手不停地揉着肩膀,转脸又对那个小学生说,“我不是说了让你乖乖等着,哥哥去取梯子吗?你看你随便让人家爬树,多危险啊!”

  旁边的小学生一脸委屈:“是这个姐姐……她自己要爬树的,我没想到她会摔下来嘛!”

  男生又转过头来打量了我一阵,我被他盯得脸发热,虽然我的脸刚刚消了肿,但还是有点可怕,我以为他在好奇我脸上的伤,谁知道她最终挑了一下眉,低声吐槽:“现在的女生都这么……彪悍的吗?”

  我一时被噎住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看我不说话,似乎很无奈,就又对我说,“行了,别愣着了,把猫还给这小屁孩儿!你不怕迟到吗?”

  我僵硬地把怀里的猫递给小孩。小孩抱着猫,心满意足地冲我跟那个男生道了谢,跑走了。

  那男生从不远处的草地上捡起书包,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我心中有愧,跑过去像个鸭子一样跟在他后面,别误会,我是怕他摔出个什么毛病。

  “你……你没事吧?要……要是哪里……不舒服的话,去医院看看吧……”

  我一段话说得结结巴巴,算是鼓足了勇气,才把意思表达出来。谁知道那男生头也没回,摆了摆手,跟我说:

  “不用了不用了,你话好多,快点走啊!”

  ……

     我跟那个男生一路跑过去,可还是迟到了。

  教导主任正好值周,她拿着记录册,穿着一丝不苟的套装,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被拦在大门外。我们平时叫她鬼见愁,顾名思义,鬼见了她,估计都得发愁。

  “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平平的语调,不带感情,愣是让我听出了阴森森的感觉。

  “高一十三班,许悄然。”我小声回答,心里想着还好,我们两个人同时迟到,挨起骂来,也没那么尴尬,而且他是个男生,鬼见愁的火力应该会向他集中一点。

  教导主任瞪了我一眼,没说什么,转头问那个男生,“你呢?”

  那个男生突然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老师,我不知道我是哪个班的。”

  “什么意思?”教导主任推了推眼镜,眉头一皱,以我的经验,这男生要是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估计得挨一顿臭骂。

  “老师,我是转校生。我叫喻凡,您应该记得吧!我现在要到校长办公室报到。”

  教导主任想了一会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原来你就是那个新转来的艺术生,行了,你进去吧,以后按时到校,下不为例。”

  什么情况?合着我以为迟到拉了个垫背的,现在你告诉我这哥是……转校生!

  我感觉我完了,这下成了周一全校唯一一个迟到的人了……

  那位叫喻凡的同学,此时此刻似乎有点得意,偷偷侧过身跟我做了个鬼脸,笑着悄悄在我耳边说:“这位……许悄然同学,我先走一步了!”

  我回他一个尴尬的微笑,嘴角抽了抽,怪谁呢?怪我倒霉吧,我点点头,给了他一个悲壮的眼神之后,便不再看他。他没说什么,就愉快地小跑步进了教学楼。

  “许悄然,你不说名字,我还认不出你。你说说你怎么上周就连着迟到呢?这周还是死不悔改呢……”

  教导主任的唠叨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是盯着喻凡跑进教学楼时的身影,很奇怪,男生高高瘦瘦的身材,轻快的步子,反扣的鸭舌帽,脚上的白色球鞋,跑进教学楼时哼的小曲儿……不知道为什么,都让我记得格外深刻。

  直到他的身影被教学楼大门吞没,我才回过神来,低头看看自己,为什么他就像是清晨的微光,我就像是一潭平静无波的死水呢?

  ……

  说起来,鬼见愁今天好像心情还不错,也可能是因为我的认错态度比较诚恳,让她骂人骂得比较痛快,所以她没有过多为难我,扣完了我们班的分,就让我进去了。

  我走到班级门口时,早读已经开始了,我不敢进去,先偷偷探头从窗户里看了一眼,班主任居然不在,天哪,迟到这么多回,今天居然运气这么好。不然听完鬼见愁的教训,还逃不掉班主任的说教。

  我绕到教室后门悄悄进去,开门的一瞬间,几个在背书的同学回头看了我一眼,便又低头呜哩哇啦地开始背书,而大多数人完全没有察觉到我进来了。

  我走过去坐下,我的座位就在角落里,我们班的人数是单的,我一个人一桌。我把书包放好,就开始背书,班主任居然整个早自习都没有回来。

  早自习下了,有十五分钟休息时间,用来让学生吃早点以及调整休息,我的早点早就在路上吃过了,只好无所事事地翻翻书,补补没完成的家庭作业。

  教室里立即变得嘈杂起来,女生们聚在一起聊八卦,男生们打打闹闹,然而这一切好像都与我无关。山水镇是个小镇子,这里的孩子基本小学,初中不是一个班,也是一个学校,所以一开学他们就很熟,而我,由于性格原因,再加上不知怎么惹到了姜锦,而且又是外地来的,所以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和班里的同学也没有太熟的。

  我前面坐着的李晓楠和张薇挤在一起小声咬耳朵,我本来不想听的,可是无奈坐得太近,想听不到也难。

  李晓楠说:“你知道吗,我们学校要来一个转校生,听说是从大城市里转过来的。”

  张薇一脸不相信:“既然是大城市来的,脑袋又不是被门夹了,为什么要转到我们学校?”

  李晓楠说:“谁知道呢,而且这个转校生很了不起,据说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是个艺术生,在国家级的钢琴比赛上都得过奖,特别白马王子!”

  张薇一脸鄙夷:“真的假的。”

  李晓楠郑重地举起手打包票:“真的,我爸是老师我还不知道吗?”

  “那你倒是说说,叫什么呀?”

  “叫喻凡!”

  我突然抬起头,一脸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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