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工资带回家

我们村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小山沟里。

村里有一个叫蔡老黑的中年人，已经35岁了，常年在外打工，老婆和孩子在家里鼓捣那一亩三分地，种出来的粮食仅仅够他们一年的吃喝，所以孩子的未来，包括上学及其它，都靠蔡老黑那打工挣来的工资了。

然而，这两年，蔡老黑有些背时，一年到头辛苦赚来的工资总是带不回家。 一连两年了，他一分钱也没有带回家。

事情是这样的。

去年腊月天，蔡老黑早早地朝回赶。

在火车上，蔡老黑美美地想，到了小县城的时候，就去商场给自己的女人买件好看的衣服，也给自己那个胖小子买个像样的书包，明年他就该去上学了。

因为这一年蔡老黑干建筑年底拿到了4500元钱，对他来说，这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正在想着，过来了一个时髦的女郎，涂脂抹粉，染着紫红的嘴唇。

她过来说：“大叔，朝里靠靠吧，也让我坐一下，我累坏了。”

说完，不由分说就从蔡老黑的腿上坐了下去，蔡老黑的胸口立即就感到一阵燥热，不敢拿眼睛看她，却又忍不住看。

那个时髦女郎坐了约莫半小时的模样，起身扭扭地离开了。

这时候，坐在蔡老黑旁边的那个小伙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大叔，刚才那个人好像是小偷啊，前些日子也是这么一个人，坐到我的旁边去了，一转眼，我的钱包就没有了，三千多元呢！出门在外，可要小心。”

蔡老黑大吃了一惊，赶紧摸了摸右边裤兜，硬邦邦的，还在，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说：“还在，还在。”

到了下一站，小伙子下车了。

下车的时候那小伙子还说：“大叔，出门在外可要小心啊，钱一定要带结实喽！”

蔡老黑答应着，心想，这小伙子的心真好啊。

然而，到了小县城的时候，蔡老黑发现自己右边的口袋已经被划了一尺长的一道口子，4500元钱踪影皆无！

今年腊月天，蔡老黑回家的时候就开始琢磨了，这钱可千万不能再放在衣兜里了。

为了安全将工资带回家，蔡老黑将一年的工资放到了自己那破烂的铺盖卷里。 那铺盖卷油油的、脏乎乎的一团，朝地上那么一扔，没有人会在意，自己跑出老远，蹲在地上查看一阵，果然没见有人对那破东西感兴趣，只是有一个小伙子被绊了个趔趄，踢了一脚，骂了两句，还拿纸巾擦他那锃亮的皮鞋。

蔡老黑嘿嘿地笑，放心地去买车票了，心里还美美地想，赶明年我要将工资放在我的鞋子里，那样也是安全的。

那年他和大哥到省城去看病时，就是将钱放在鞋子里的。

过了一会儿，蔡老黑捏着车票出来了，他去找那破铺盖卷。可是，蔡老黑傻眼了，那破铺盖卷不见了！ 蔡老黑纳闷，这样脏的东西，谁会要呢？不能啊？！ 汗就流了出来。

抬头四下里急急张望时，隐隐约约看见有一辆垃圾车朝远处突突地开去，一眨眼工夫就不见了……

（本文被2004年《小小说选刊》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