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过只有这些日子

一

也许不会再看见

离别时微黄色的天

有些人注定不会再见

那些曾青涩的脸…

清晨，从乌鲁木齐开往深圳的列车车厢内，响起了这首歌。

轻快的伴奏，冷碗碗清新隽永的歌词，韩红穿破梦境的歌声，涤去我一夜沉睡后的惺忪。

我坐到车窗旁，列车和着旋律哐哐地响，窗外贫瘠的山头与安详的村落不断地往后流去，我感受到清凉的风在大脑皮层中拂过。

我想，再也没有一首歌，能如此恰如其分地慰藉彼时心怀了。

那是数年前，我第一次听这首歌，它的词儿真好，它的曲儿真好！

二

我拿起棕榈树的叶子

放在青涩的石板前

祭奠那些流逝的青春

和曾懵懂的誓言…

五月四日，朋友圈被“青春”侵略得彻头彻尾。

各路青年，发着洋溢青春的图文。

掐指一算，这个日子仿佛已与我无甚关系。

青年时期，哪怕标语再怎么铺天盖地，口号再怎么响彻云霄，我也不曾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这一天，我的脑海总是不自觉响起这首歌。

朋友在微信上说，人的一生，好像就没有真正自在的时候。

我还没有过完这一生，但我努力回溯往事，回了她一串：

大学一年级的夏夜，在草坪上开怀地放声歌唱；

大三期末考前，手抱一本《古代文学史》，踱步在青年湖畔；

工作头几年，泛舟漓江，漫走云南，或是穿行在新疆的戈壁和西藏的高山。

回想起青春的那些日子，总是不免羡慕起曾经的心境与面庞。

你说，世上多数人，谁不是年少时热情而迷惘，年长时精明而忧伤？

三

风在歌唱

唱它曾去过的地方

在黑暗中

有朵花为你开放…

母亲把我们生活了十四年的自建楼卖掉了。

十四年，在这楼里，我们兄弟几人纷纷经历了高考、大学、工作、结婚、生子……

一向最爱聚居的一大家子各自搬家，从此便“分易分，聚难聚”。

十四年的楼栋记忆，前半生的聚族时光，在搬家公司的车门关上那一刻，也被永久封存了起来。

接到一通邀我去新疆喀什支教一年半的推荐电话。通话时，我的内心荡起阵阵波澜。可就在妻与父母都宣布支持我远行的那个夜晚，我的内心总是郁郁不得欢。一则不忍不顾年岁渐长、身体欠安的父母，二则不忍又要撇下年且尚幼又古灵精怪的女儿。

长路献给远方，青春献给梦想。当肩上的责任大于梦想的重量，通往远方的长路，是否就变得更加悠长？

与朋友聚，得意忘形喝了半盏白酒，翌日便复发痛风。时而脚掌红肿无能行走，时而膝盖别扭无法久站，断断续续一个半月不得痊愈。

分离，舍弃，年长，疾病……

分离却无可奈何，舍弃仍心有不甘，年岁增长又有新的彷徨，疾病缠身不得已要妥协现状？

噢！原来青春也不过只有这些日子。

有时候，独自驱车在路上，我总感到，自己置身在无边的黄昏里头。

四

当你转过头的那一瞬

晚霞般美丽的笑脸

它曾开在

春日里某个季节…

我问，舍弃远方是否应当？师父说，修行不一定在远方。

我问，迷惘时该怎么办？师父说，拿起书本，漫看！

我拿起书本漫看。闲暇时，练字，喝茶，听过去的歌谣。

我像从前那样发朋友圈，推荐看过的好电影和读过的书籍。

点赞评论的愈来愈少，但知心的朋友还是会来探讨影片与书籍。

曾萍水相逢的小姑娘说：数年前，在拉萨八廓街听你一席布达拉的分享，使我的西藏之旅种下一粒种子。由此以后，我不再盲目且肤浅地远行。工作焦虑时，也学着你，漫无目的地阅读与观影，过过真正文艺范儿的生活，治愈内心的焦躁与不安。

紧随我后在察隅支教的应届生，听过我的课，读过我的文，而后因为偶然间的相互问候而给我发来长长的感谢信。

那些正如花儿般怒放着的青春生命，也会因为你的一句由衷的赞赏或一片真诚的关心而欣喜，像极了曾经犹如迷弟的“你”。

赤诚所至，再老态龙钟的湖面，还是会荡起层层涟漪。

我慢行在廊上，不自觉唱起了这首《青春》，冷不防，竟有人在身后说了句这歌好好听。

我想起《无问西东》落幕前有这么一句：

“如果有机会提前了解你的人生，知道青春也不过只有这些日子，不知你是否还会在意，那些世俗让你在意的事情。”

方楠写于二零二二年五月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