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母面前,我们永远是个孩子 - 草稿

今天中午回家穿过银光公园时,我看到一位身材匀称的中年男人扶着一位颤颤巍巍的老人在公园树荫下的长椅上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

老人应该是中年男人的父亲,大约有七十多岁,估计是脑中风了,脑门上稀稀拉拉的立着几根雪白的头发,眼睛斜眯着,嘴角斜歪着,不时还有哈喇子顺着嘴角淌了下来,滴在了斜倾的胸前。

中年男人见状迅速掏出手帕弯下腰给老人擦流下来的哈喇子,一边在老人耳边柔和地说着话:“爹,你坚持坐一会儿,我给你练一段看看。”

老人颤颤悠悠地点了点头,已经扭曲的脸上露出孩子一般的笑容。

男人说罢,后退几步,拿起老爹的拐杖向空中使劲一挥,左脚高抬,右脚着地,来了个金鸡独立,执剑向天,片刻后,他又把身子前倾左脚后蹬,右脚旋转来了个“钢剑横扫”,紧接着他那一米八几的个头像只猴子一般纵身跃起,用拐杖朝着前方的空中猛抽几下,直把空气抽打得呼呼作响,树叶儿哗哗颤动……男人的舞剑技艺虽谈不上静若伏虎,动若飞龙,缓若游云,疾若闪电那般精妙绝伦却也不失几分干练稳健,顽皮洒脱。

几分钟过后,男人已是大汗淋漓,喘气嘘嘘,练罢,男人微笑着立足抱拳向坐在长椅上的老父亲深深鞠了一躬。

看到四十多岁的儿子像个孩子一样在自己面前舞枪弄棒的顽皮模样,旁边长椅上坐着的老父亲,一直颤颤巍巍地点头微笑,笑容是那么纯真无邪,好似又年轻了几十岁。

随后,男人又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走过去替父亲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搀起颤颤巍巍的父亲向远处缓缓走去……

从开始的遇见到父子俩的离开也就大约一刻钟左右。一刻钟不长,放在生命几十年的长河里赛如滴入大海里的一滴水,而就在这短短的一刻钟时光里,我见证了世界上最温情最贴心最真挚的一幕——中年儿子在用父亲的喜好唤醒痴呆父亲的同时,父亲与儿子同时穿过时空的隧道,倒回到几十年前,在儿子的眼里,父亲还是那位健壮如牛伟岸如山的父亲,在父亲的眼里,儿子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顽皮少年。

说真的,就在这短短的一刻钟里,我的心空变得异常清新而又异常温暖,仿佛春风拂过又仿佛细雨飘过。

不知不觉间又是泪眼朦胧了,只是因为我又一次看到那些年,我为母亲唱儿歌的情景。虽然自己五音不全,可是为了不让身患脑梗死的母亲痴睡,我不停地给母亲唱小时候母亲教我唱过的儿歌:“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一个毛泽东……”每次唱完,我都像个孩子一样,问问母亲,唱得好不?母亲也像个老师一般,从那张表情僵化的脸上挤出一丝纯真欣慰的笑容,然后含混不清的说一声:“好,geng hei 唱得好哩!”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对自己的女儿严格要求的母亲渐渐开始变得宽容、接纳与认可了,于此同时,沉浸在母亲的赞赏中的女儿却像个经过几十年的努力终于拿得奖状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地享受着身患脑梗的母亲对自己的肯定与赞赏 ,不停地唱着一首又一首古老的童谣……

也就在这短短的一刻钟里,我又一次深深地意识到,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作为儿女,无论我们有多大年龄,无论我们有多大的成就,在父母面前,我们永远是个孩子,只要父母在,我们就有返回纯真年少甚至顽皮童年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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