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凭

“唉,文凭。他娘的!这该死的文凭……”老朱——不,应该是朱局长,用那与他年龄不太相称的娇嫩得过于苍白的右手不停地抚摸着他那肥硕的也许是过多地动用而过早地秃了的脑瓜子,斜着仰躺在那极柔极软的新沙发上,轻轻地、无奈地叹息着。

也难怪他老朱叹气。在这屁大的局里一干就是十几年,早就该上调了。可不,论年龄不过四十五;论工龄二十有三;论人缘,局里局外三岁孩童都不曾得罪一个;论成绩,更是奖状证书一大屉……然而,文凭,就是那该死的文凭,使他错过了一次次晋升的良机。

“他娘的……”老朱生气地敲敲光亮的脑门儿,“假如有张文凭……”他设想着,微笑着,似乎想到了什么美事儿。 忽然,他猛地敛起了笑容,回到了现实,一脸沮丧。

呢喃了一会儿,他无奈地晃晃脑袋,“看来,这令人眼馋的机会……只好错过了……唉,这他娘的……文凭……”他挺了挺身子,“嗯,机会总是有的。去读个函大吧……太累了!起码……起码,做作业会把中指磨起茧!可……下次……岂不可惜……”

忽的,他眼睛一亮,伸手在沙发上一撑,上身微微欠起。他轻轻地用他那白白嫩嫩的胖手在沙发上一怕,似乎想到了一个让他很自得的主意:“对,让小胡代读……函大么,应该……不成问题。”想到这儿,他伸手去准备拨小胡的电话。

“叮当,叮当,叮当……”电话还没拨,门铃倒是先响了。

“他娘的,找找,找你爹。”嘴里咕哝着,可老朱还是耐着性子去开了门。他可不愿别人说他摆官架子。

门开了,进来的是秘书小胡。一向善于察言观色,见到老朱很拘谨的小胡,今天却满脸得色,根本没有察觉老朱脸上的那缕淡淡的不快。小胡一反常态毫不识趣地举起一本烫金的红本本,满脸谄媚:“局长,您猜,这是啥?”

“去,去,去,猜你个大头鬼!”老朱发火了,猛一挥手,差点扇着小胡。然而一想,觉得不妥,于是口气一转:“什么屁东西?莫不成还能是文凭么?”

“对,对,对,局长您真高明,一猜就中!正是m市函大毕业证书。”小胡眨眨眼,有点讨好地笑着说:“局长,您真是料事如神!”小胡边说边恭恭敬敬地双手递过手中的红本本。

老朱接过来一看,果然上面赫然是自己的尊容,上面写着自己的大名——朱大戒。

“局长,这文凭可花了我不少时间哩!”小胡说完,讨好地笑笑,转身走了。

小胡走了,老朱陷入了深思。“什么时候?……那次评政工师?对,应该是……三年前……嗯,那次没文凭,错过了……m市函大……代读。小胡,小胡这个小同志还是不错的,可以考虑……”他不禁得意,自言自语地说:“原来,早让小胡代读啦。真他娘的有先见之明!”

他拿起文凭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甚至拿到嘴里亲了亲,然后小心地把它放在前面的茶几上的电话机下面的那盛满奖状的抽屉中。

然后,老朱枕在胖手上,仰躺着,翘起了二郎腿,合上了双眼,嘴里无声地呢喃着:“这小胡……嘿嘿嘿嘿!他娘的,这文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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