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江湖】七里濑

顾晓山遇到叶轻舟，在七里濑。

芙蓉亭，他和杭城太守，通判，一个和尚，一个道士，正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

一叶小舟，轻快地向他们驶来，船上只有船夫，褐色粗布衣衫，戴斗笠。叶轻舟醉眼看去，噗嗤笑了。

“涂着红嘴唇的鸭子。”

他嚷着跑到亭边，边吐边仔细瞅那小船。原来船头塞着根红缨带，蝴蝶打结，分出的两头也被故意打上死结。

“这叫纳心结。绾青丝，束红缨，纳同心。”

“我既把心给你，便把头上这红缨带系成纳心结。好让人知，生生世世只属意你一人。”

红缨带，长发丝，一个熟悉的影子忽然浮现在眼前。她是那样美，如水一般温柔。她有一双巧手，打的蝴蝶结，跟翩跹飞舞的蝶儿一样，活灵活现的。咦，眼前这个跟她束发的红缨带几乎一模一样。

叶轻舟吐着想，想着又笑。直到小舟在亭前停住，一把冰冷的剑阁在脖子上，他仍在大笑。只是在旁人眼里，却比哭都难看。

“叶轻舟？”顾晓山抖出张画像，辨认再三，自问自答：“是的嘞。”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知道自己欠的什么债吧？”为在气势上吓到对方，她努力瞪着不算大的眼睛。

叶轻舟还只是笑，看样子并不害怕。倒是旁边同行的四人，被她狠戾的模样唬住了。

“这位壮士，有话好好说。”花白胡子的通判胆子稍大些，哆哆嗦嗦上前扯她。他们几人今天出门没有带任何随从和护卫，倘若在这四面不着地的水中央被人杀死，也是人不知鬼不觉。

“你说话啊？”叶轻舟仍是笑。顾晓山心里打起鼓来。今天是她第一次出山接任务，怎么就遇到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

“要死还是要活，倒是给句话啊。”猴急的性子犯起来，她哪里还记得师傅特地嘱咐的八字箴言：敌静，你静。敌动，你静。

心里着烦，加上那老通判在旁絮絮叨叨，她便不耐烦地推他。不料一个反手，剑没拿稳，生生在老头胳膊上砍了一剑，当场血溅芙蓉亭。

顾晓山后来常常想，如果没有这次的节外生枝，她是否就可以顺利完成任务，及时回去交差。那么云英姐也许就不会死。

然而她的人生没有如果。当下她被回过神来的叶轻舟轻松制服，丝毫动弹不得。

“谁派你来的？”初次见面的刹那，她远没料到，他是如此冷的人。他手上继续用力，顾晓山感到自己正被人活生生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