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太爷

静坐教室,望着窗外秋日下郁郁葱葱的香樟,那位逝去已久的太爷突然迎着光,闪现在脑海。(在老家称曾祖父的同辈人为太爷)

从我记事起,他已是八十上下的年纪。总是身着蓝色粗布衣裤,还是那种中国结的布纽扣,脚穿黑色圆口老布鞋。每次见他都是慈眉善目,和颜悦色,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迈着小方步,从奶奶家门前经过。

虽是同姓,亦是旁门别支,照理说,不会有太多交集。但因为孩提时代的种种贪玩,挑食,惹来病痛,就会由爸爸领着去太爷家。

如喜好下河游泳嬉戏,就会耳朵进水发炎,甚是难过;抑或好吃糖果,害得蛀牙,痛得叫苦连天;抑或厌吃蔬菜,舌头起小红疙瘩,疼痛难忍;每每这些时候太爷就成了我的救星。

每次他都会同父亲简单寒暄一下,然后就摸着我的脑袋,看看我的耳朵,舌头,或者牙齿。瞧完之后,他就会一边摇头,一边摆手道:“不打紧”。

如果耳朵发炎,他就会走进室内,打开一个暗红大木柜,从中取出半截银白色的蛇蜕,再走到屋外的墙边,然后下蹲,在一片干净的红瓦片上点燃蛇蜕。再起身,从木柜中取出研磨中药的石臼,里边放一点冰片,加上刚刚烧好的蛇蜕一起研磨。再取一张报纸,卷成上粗下细的圆桶,把研磨好的药粉吹进发炎的耳朵。真是万分神奇,绝对是药到“痛”除,前一秒的我还苦不堪言,后一秒就喜笑颜开。

牙痛,舌痛也是药到病除,甚是了得。

太爷看病从不收钱,他好抽烟,所以父亲每次都会带上两包香烟以示感激。有时他也婉言拒绝,说年纪大了抽不动了。

父辈常说太爷年轻时还会给人针灸推拿,一些医院搞不定的病症,也会请他瞧治。尤其是出生不久的婴儿,有的腹胀,他可以整宿帮人家按摩,有的腹泻,医院看了,不顶用,他却可以针灸,搞定。但都不收钱才。

后来自己大了,学乖了。游泳少了,蔬菜爱吃了,糖果也几乎不碰了,所以耳朵,舌头和牙齿都好了。只是太爷的年纪越来越大。

一年暑假回到家中,父亲说太爷去世了,享年九十四岁。

仙逝的时候正是夏季,平日里太爷都会吃完晚饭,再擦洗身体,换好衣服。唯独那天他是下午两三点钟就擦洗身体,然后换好衣服,在躺椅上纳凉午睡,就这样安详地驾鹤西去。

太爷,真是神仙一流的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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