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神赋》第303章、心病

在想不出更好办法的情况下,永琪只好放弃了见皇后的念头,听从胡嫱的意见,次日开始接受王振文的外治之法,同时让人向乾隆呈递告假的奏折。
奏折中,称永琪于府中走夜路时不慎跌伤,不便行走,需休养三个月。
乾隆看了永琪的告假奏折,气愤地摔在地上,朝陈进忠吼道:“这个逆子,越来越胆大妄为,朕昨日不过叫他滚出殿去,他马上就‘跌伤’了,还‘告假三个月’。你去告诉他,三个月太短了,他以后都不必来上朝了,叫他好好‘休养’去吧!”
陈进忠知道乾隆说得是气话,但也不敢违逆,即刻就叫了个小太监去荣王府传话。
卓贵接到传话,又忙到望雀楼告知永琪。
永琪的腿刚外治包扎完毕,疼得浑身冒汗,虽听见了卓贵禀报的乾隆口谕,也没有心思理会。
卓贵愁眉苦脸地说:“王爷是真的有病,却被皇上误会成赌气,还叫你以后都不去上朝,这可如何是好?”
胡嫱用手帕擦着永琪脸上的汗,替永琪向卓贵答复道:“误会了,也没有什么不好,王爷原不想这病让人知道,这样一来,对外遮掩王爷病情,倒是顺利不少。”
王振文在一旁收拾着东西,又往医案上写字,翻阅着前面的医案,向永琪询问道:“臣见杨太医曾在医案上说,王爷早些年好用冷水沐浴,又常在夜里观天象,一站就是几个时辰,不知可是实情?”
永琪忍着痛,勉强作答:“的确如此,我自幼怕热,好用冷水,成婚之后,懿泽为纠正我这毛病,费了不少功夫,我有时还是会背着她用冷水,后来嫱儿和瑛麟也劝过我,我用冷水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自云南受伤之后,知道了寒湿邪气的厉害,我再也没敢用冷水洗了。”
王振文整理着医案,一面又对永琪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王爷的病,与早年那些习性颇有关系,寒湿邪气在人夜卧冷风、冷水沐浴后,最易侵袭入里,久而成疾。只是王爷年轻,对小毛病都浑然不觉。于云南受伤后,在寒湿的牢狱延误多日,体内邪气借着伤寒的契机,渐渐显露出来,王爷却未能及时就医,以至于毒气入骨,寒湿邪气也更深入。如今内服外治,即便康复,也不能保证以后不会再犯,王爷要小心再受寒湿之气。”
永琪点点头。
胡嫱忙问:“若是王爷不再受寒湿侵袭,此病还会复发吗?”
王振文答道:“此病起于寒湿,自然最怕寒湿外袭,至于何种情形下会复发,医者也是无法保证的。但避开寒湿,痊愈之后复发的可能应不大,格格需常在王爷耳边提醒才是。”
胡嫱笑道:“多谢太医,我自当小心服侍王爷。”
王振文拜道:“格格言重了,为王爷效劳,是臣的福分,王爷调养期间,臣每日都会来府上一次,为王爷查看伤处、换药。在人前,还请王爷和格格千万小心,要与微臣在医案上所写口径一致,今日臣就先告辞了。”
胡嫱再次致谢,又让卓贵送王振文出去。
为免节外生枝,永琪吩咐养病期间只有胡嫱和卓贵近身服侍,余者无论府内侍从、还是来探望的皇亲大臣,一律以近日跌伤敷衍。
不两日,果然永琪告假养病的消息外传,于是断断续续前来探疾的皇亲不可胜数,其中唯有琅玦来看望得最多。
因琅玦一向嘴快,永琪和胡嫱就一并对琅玦也瞒哄实情。
琅玦是个没心眼的人,对于永琪和胡嫱向来是说什么信什么,虽常来造访,也从无疑心,每次来不过为两件事,一是关心永琪的恢复状况,二是告知皇后在宫中的消息。
关于皇后的消息,没有一个是好消息。
乾隆幽禁皇后,总要有个恰当的理由,只好声称皇后重病,无法执掌六宫,并下令让皇后从翊坤宫正殿搬到了后殿,对外宣告是为养病之宜,实际上是为了把这位无发国母藏匿得更深,让人更不可能见到。
此外,乾隆又再次明令给所有阿哥、福晋、公主等不可到翊坤宫拜见皇后,有事只能向潘凤打听。
没几日,乾隆还是下令收回了娴妃、娴贵妃、娴皇贵妃、皇后的四分册宝,并收缴了皇后的凤印。
众人都以为,这与废后其实也没多大差别,保留皇后的称号,似乎是乾隆给与的唯一残存的尊重。
辉发那拉氏一族,原本是因皇后被册立中宫而从满洲镶蓝旗抬入满洲正黄旗的,如今又因皇后失宠而被拨回原旗,族中为官者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与此同时,乾隆以后宫不可一日无主为由,奏请太后,册封令贵妃为令皇贵妃,并举行了隆重的皇贵妃册封礼。
有传言说,这是因为令贵妃失去十六阿哥后伤怀难以自已,乾隆此举也是聊表安慰之意。
然而,令贵妃如今本来就是后宫除了皇后之外位份最高的人,代中宫治理后宫,也是名正言顺的,且太后十分赞同,晋为皇贵妃便没有任何不妥。
十六阿哥的夭折,没有给令皇贵妃和庆贵妃之间的相处带来多大影响,尤其是在册封皇贵妃之后,令皇贵妃更需要庆贵妃的支持以震慑后宫,因此两人的关系比以前更为亲密了。
令皇贵妃在乾隆面前多次进言,乾隆总算认可了庆贵妃的位份,为她举行了姗姗来迟的贵妃册封礼,连同庆贵妃的父母兄弟也得到了丰厚的赏赐,此后庆贵妃对令皇贵妃可谓是全心全意地追随。
永琪在望雀楼住了几日,每日总惦记着看书、整理旧日所研究天文之学,为此又挪回紫薇寒舍养病,病中仍然关心着翊坤宫传来的每一个消息,但是所得消息都是宫中的风向变化。
他其实更关心皇后的生活现状,比如是否三餐齐备、是否身体安康、有没有受到刁难和委屈,可是这些小事都是难以得知的。
琅玦依然常来荣王府,但带来的皇后消息却越来越少。
起初潘凤向福隆安传达消息还算勤快,待他外甥的差事被安插妥当后,他便没有原来那么积极了,后来因为惧怕乾隆责备,推脱越来越多,福隆安也很无奈。
没有了皇后的消息,琅玦和福隆安之间的话题随之减了大半,琅玦心里并不想经常与福隆安见面,故此更常来荣王府,使福隆安去公主府时多半是扑空。
南巡时,福隆安曾答应皇后和永琪,等回京后就搬到公主府陪琅玦。但事实上,琅玦仍然是一个人孤单地住在公主府。
因为福隆安的小妾生下了他的次子丰绅果儿敏,且之后母子二人都身体欠佳,敏敏心疼幼孙,一定要福隆安多陪伴妾室及两个儿子。
福隆安拗不过母亲,只好两边串来串去,又要到宫中当差,每日早起晚归,总生活在忙碌之中。
前朝和后宫,渐渐已经没人去注意皇后的存在,有关翊坤宫的一切犹如石沉大海一般。
一连多日,永琪得不到皇后的一丁点消息,心中开始胡思乱想,吃睡也不安稳,他们虽不是亲母子, 却比亲生母子更情深,不知不觉中,皇后成了永琪的一块心病,想见见不到,想打听消息却连音讯一并也无。
胡嫱经常劝解,但都无济于事,她多次试图用孩子来逗永琪开心,永琪虽然应和着笑,胡嫱仍能感觉到永琪的心不在焉。
胡嫱当然也担心皇后在宫中的境况,但更担心永琪因为忧思过重而身体难以恢复。
后来,胡嫱听说懿泽已经回府,心中便默默盘算起来,现在这种情形,要见皇后一面难如登天,但如果依靠懿泽的神力,就轻而易举了。
几经思虑,胡嫱决定冒险找懿泽求助。
入夜后,胡嫱先哄睡了两个孩子,又看着永琪睡下,便悄悄来到芜蔓居,向懿泽的屋子走过来。
金钿看到,拦了下来,告知道:“我们小姐已经睡下了,格格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胡嫱恳求般地说:“姐姐能不能为我通报一声,我有很重要的事找她。”
金钿很是纳闷地问:“你还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深夜来找我们家小姐?明天再说不行吗?”
胡嫱低头答道:“我是背着王爷来的,不能白天。这件事,事关王爷的身体能否养好,我真的必须见她!”
金钿看了看屋里已经熄灯,有些为难。
玥鸢在廊下听到了,走了过来,问:“格格深夜来见索格格,当真是事关王爷身体?”
胡嫱点了点头。
玥鸢走进了房门,走到懿泽床前,轻声地向帷幔中问了一声:“索格格,你睡着了吗?”
帷幔中传出懿泽的声音:“有事吗?”
“是胡格格,她说有事一定要夜里见你。”
懿泽有点好奇,便叫玥鸢带胡嫱进来了。
玥鸢重新点了灯。
懿泽坐起披上了一件衣服,问胡嫱:“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胡嫱看了一眼玥鸢,又弱弱地问了一句:“我……我能不能和你单独说话?”
玥鸢听到,就拜别了懿泽和胡嫱,带上门出去了。
胡嫱却突然跪在了懿泽床前,懿泽不解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嫱凝望着懿泽,又郑重地磕了一个头,道:“我想求姐姐帮我一个忙,带我去翊坤宫见一见皇后。”
懿泽淡淡一笑,道:“皇上下了禁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入翊坤宫。外有侍卫把手,内有宫女太监监视,连那些地位显赫的人都束手无策,我怎么可能帮的了你?”
“你是神仙,你当然有办法!”说这句话的时候,胡嫱有一点紧张。
自云南一行之后,知道懿泽神族身份的人已经不在少数,各种版本的传言更是沸沸扬扬。
但胡嫱和别人不一样,她早就知道了,而且懿泽不知道胡嫱是从哪里知道的,这才是关键。
懿泽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个问题上,她的目光扫过胡嫱,重复了她曾经问过的问题:“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关于梦神的事?向你透漏这一切的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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