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请继续 我仍仰望

        与她初识,正值青葱岁月,仗着年少轻狂,从没叫过她“姐”,都是以其姓相称,旁若无人张嘴就喊“苏”,34年时光流过,最近联系频繁,就改了口,自然而谈的叫“姐”,也就知道,她的单位或老或少大多也叫她“姐”。以她的年龄,应该很多人可以叫她阿姨,或者以职位相称以示尊重,但上上下下的这声“*姐”,似乎已经不是简单的称谓,更是一种尊重,类似革命党人的惯例,不管年龄大小,对资历深厚、经验丰富的女性,都尊一声“大姐”。

      34年的时光匆匆流走,不由回想起刚认识的她,她不是那种一眼千年的漂亮,但确实是有耐看的容颜——不久前的早晨,她被我的微信视频从梦中叫醒,接通后两个已知天命的“老妪”镜头中互看,她仍是皮肤白净头发乌黑、双眉如弯双眸顾盼,眼尾不见皱鼻翼不见纹,时光绕她而走,犹谓是岁月从不败美人,“晨起的女人不能看”的魔咒在她那里完全被打破;而我已是发枯肤暗两颊的黄斑,明显的抬头纹和下垂的嘴角,不忍直视。

        说到她出众的气质,用多年我母亲市俚的话来说,“拿件乞丐衣服给她穿都好看”,这真不是夸张,当年她上班途中淋了雨,来找我要件衣服换,我拿了一件不算太喜欢的衬衣给她,她一穿上,顿时觉得衣服好看了许多,和我穿时的感觉完全的不一样,忍不住也夸她一句“天生的衣服架子”。如果这还不能体现她的气质,那再说说最近网上看到她的一张慰问照片,一身黑色的职业装,别了一朵低调而又亮眼的胸花,头发松松的挽在脑后,既有职场自信和威严庄重,又不失女性的妩媚和柔情,不管照片人多或少,她毫无疑问的是被第一眼关注的。

      在九十年代初,都还不太用“气质”一词,只是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吸引力,让人想跟随在她身边,她那时所在的单位年轻小伙为之着迷且不说了,用今天的话来说我也是她几十年的“迷妹”,比如说那时她会跟年长者讨论“残疾人为什么要让他们工作、岗位给正常人创造更多的财富社会再次分配给他们不更好吗?”也会和同辈的聊轰动一时“苏三山事件”,更会风轻云淡地说她在广州“打的”的经历,估计她自己也记不得了。但所有这些对于刚大学毕业的我,如天方夜谭一般,而那时贵阳的出租车好像也还没有,更无几人能知“打的”这个泊来词。

        于是我着迷的跟着她,用不算太差的悟性感觉到她要做的事情,其实已经很早就在布局和谋篇,绝对不会在事情启动的时后才运筹,所以每件事都是水到渠成。我比较狭隘地判断,她的家庭环境给了她不一样的气质和情商智商,所以她的与众不同是天生具有的。后来她离开了大学毕业所在的单位去了远方,联系少了,但我跟人聊天说到佩服的为数不多的女同志时,总是毫不犹豫的把她排在第一。

      因为疫情问候及一同事缘故,又有些联系,聊工作聊故人。那日不知怎么说到苏轼的词,说到她喜欢的江城子,还没说完我就接“十年生死两茫茫”,还自以为反应快,谁知她不仅张嘴能全首词背了下来,还说:“我更喜欢他晚年最有禅意的‘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到得还来别无事,庐山烟雨浙江潮’。还有那句‘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唉唉,我这个文科生已经接不上话了,汗颜汗颜。她开玩笑说:“很久前,曾经营销一个客户,大省宣传部的部长,教授调过来的,因为谈及诗词,投了缘,不会喝酒的我还真谈成了那个客户”。后来又聊到外出旅游,我说我特别羡慕她这个年纪还敢在国外自驾游,她说:“是啊,我当年的英语老师是教俄语改行的。我的水货英语,只够吃喝玩乐。”也不知她那跑遍世界自称水货英语是如何学来的。看她朋友圈画的油画,想学德语的计划,感觉似乎她一直在学习中,我又汗了,虽她长我几岁,但一直学习的劲头,确实我不能及。她出众的气质,固然有家风的遗传,不是更有不断学习而积淀的“腹有诗书气质华”吗?

        我没问她这么忙的工作、又是单位的高管,哪有不断学习的时间,因为我们都受到过“时间就像海绵”的教育,只是我在以忙为借口放弃了自己,而她已经把学习融入人生的全过程,所以她能和敢去做规划做决定,打破一些常规的方式。比如,她可以让儿子休学去打高尔夫、去出国旅游,这是需要勇气和眼光的,也是需要丰富全面的知识积累才能做出判断和决策。

      姐是聪慧过人的。我说我跟领导表白我是可以信任的,她就能判断我的心理活动,分析我说这话的原因和背景,和我当时的内心因素无二,这可能基于她工作经历丰富阅人无数。即便是能窥人内心,她仍能保留内心的一份至善,对于曾给过她良善的人,她予以同样的回馈,替人解决实际问题而不求回报。这让我想起这几十年中,因远且认为她职务高工作忙,我们很少联系,所有的联系都是我求于她,而她总是毫不犹豫的伸手援助,不管是我工作的调整,还是我携母带子去她那里玩她的全程安排。但她自己却是从不向所谓达官开口的,某省级父母官还说她:“我不加你微信你就不加我啊?就没有找我要办什么事么?”她说无功不受禄,人情总是要还的,在现今社会中她还能有这份特立独行和清醒,实在让我佩服和心生敬意。

        姐又是小资和柔情但又理智的。她曾在德国的乡村独自骑行,在一个只有她一个中国人的小咖啡馆喝杯咖啡,她向往的是在白雪皑皑的冬季慵懒地捧着一本书,泡着一杯热茶窝在壁炉边慢慢的读书和看外面的雪。当她感觉到所谓的“得”要以超出心里承受的“失”为代价的时候,她能用抽刀断水的决绝,寻求内心的洒脱。

        跟姐闲聊中也不断地反思和总结自己走过的几十年光阴,感叹自己仍然没有练就出职场的杀伐决断,人情世故中的练达通透,而且总是纠结在早应该看透的得失取舍中。很多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事,被她几句话的点拨,便醍醐灌顶有所彻悟。

        回首30余年悠悠岁月,往事历历在目,既佩服姐工作时的果敢干脆,上得班子信任下有员工尊崇;又羡慕姐游走四方的信马由缰,诗词曲赋的信手拈来,麻将惯蛋的恣意随性。虽已不至于聊天接不上话,但忍不住还是说:姐请继续,我仍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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