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养母生母【二十四】

刘小兰再一次跨省找寻浩浩,这已是她多年来找寻儿子的第N个城市了。每在一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里贴完数不清的寻人启事后,她就会辗转到下一个城市,一个个的城市挨着找,找完一个省,又到下一个省。

这天,她刚卖完一车废品,也寄放了些广告纸委托当地废品站的人留意。在回去的路上,经过一个市场,只见人潮涌动。她又把车停在一个角落里,忙掏出一叠寻人启事在市场附近又都贴上。市场里人多,也多是当家的主妇,贴得越多,希望越大,没准哪天就能捎来信儿。

刘小兰总是这样在心里一点点的期冀着,抱着这样的信念,做这些日复一日还没有任何消息的事情。

贴完这一叠通告已是中午12点多了,菜市场里渐渐清冷下来,只剩一些个别的摊主还在收拾着未卖完的东西,清洁工阿姨早已戴着草帽,拿着大扫把,开始打扫垃圾满地的菜市场。

火辣辣的太阳,直直的射到水泥地面上,晒得满地的垃圾正发出一阵阵腐臭味。尽管戴着太阳帽,刘小兰的头顶被晒得滚烫,脸上也冒着大汗。

一路上还有各种散落在地的可回收废品,刘小兰踩着三轮车一路上走走停停,和扫街的清洁工比赛似的,眼明手快的捡起那些包装的纸皮。

突然,刘小兰感觉到隐隐的腹痛,踩着笨重的三轮车更感觉分外吃力,如蜗牛爬行的三轮车不时的发出一阵阵“吱嘎”的声音。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滚落下,腿脚顿时也有些发软,刘小兰只得滑下车。弯腰驼背着一只手不时的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推着三轮车把手艰难的前行。。

这一忙活,又过了吃饭时间,一早上赶着去人流高峰的公交站,没吃什么东西,这个时候,刘小兰的肚子里早已饥肠辘辘。她把车推到一处阴凉处,缓缓的拐进路旁的一个小店,她想着自己准是饿坏胃病了,吃点东西就会好的。这样总过了饭点的日子是常事,有时候,刘小兰误过了饭点,一个面包加一瓶水也是一顿饭。

进到小店,刘小兰随意的点了一份混沌,大热天的吃东西更没有胃口,她想着随便垫点东西在肚子里压压胃就好了。

待那碗热气腾腾的混沌端上来,刘小兰早已汗湿了衣裳,连头发里都是汗,疼痛越发一阵阵的加剧袭来。刘小兰面色惨白,她咬紧了牙根挺着,无力的拿起勺子捞起一个混沌,顾不上发烫便硬往嘴里塞。

不吃点东西更没有力气,一个人孤身在外,还得自己照顾自己。刘小兰这样逼着自己吃完了这碗混沌,忙又灌了一杯凉开水进肚,这时,腹痛才稍微减缓了些。

刘小兰付了餐费,又戴上太阳帽出门。不过两公里的路程,刚缓过神来的腹痛,在此时又加剧起来。她不得已又从三轮车上下来,自个儿蹲坐在路旁的一颗大树的阴凉下休息。闷热的天气,都把人赶进了屋里凉快去了,整条空旷的大路上,看不到几个行人。

刘小兰整个身子缩成一团,被火热的气息包裹着,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喷火的火球。她双手用力的捧压住腹部,试图这样来减轻疼痛。从头上冒出的大汗一滴滴的顺着面颊滚落在刘小兰面前的水泥地面上,瞬间随着滚烫的地面蒸发。

最近三个月来,这样的腹痛发作越来越频繁。起初,刘小兰只是以为自己没有按时吃饭导致的,后来,自己刻意的记住尽量保持三餐正常时间吃饭,可腹痛似乎也没有明显改善。

刘小兰的心里隐隐害怕,怕自己的身体跨了,更难找到她的浩儿。刘小兰这样想着,心里越发感到不安。她忍住剧痛,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又蹭上了三轮车。她咬紧牙根,索性不去理那一阵阵侵袭的腹痛,死力的猛踩着三轮车的脚踏板。

她要去医院,好好的看看病,她不能倒,倒了就再也见不到她的浩儿了。

刘小兰望着这栋人流涌动的医院大楼,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从三轮车上的轮把上解下挂在上面的一个帆布包,弯腰驼背着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医院大楼。

看着这长长的挂号队伍,刘小兰的心里叫苦不迭。这该得要排上个把小时吧,前面还有那么多的人,她又不好插队。人人家里都有病人不是吗?

刘小兰忍着疼痛无奈的挤在队伍里或蹲着,或站起来,不停的变换着姿势。轮到她时,身子已经虚脱得站不起身来,只觉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还稍有些意识的听到出票员一声又一声急切又粗糙的催促。

刘小兰开始感觉眼前天昏地暗,耳旁喳喳作响,想回答,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突然,眼前黑成了一片,倒在地上就不省人事了。

刘小兰再次醒来,已是日落西山,还没完全泛黑的天空里已渐渐挂满了灯影,环顾四周,自己则躺在了一个四人住的病房里。

刘小兰缓缓的坐起了身,看着病房里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家属们,她才想起来发生的一切。

这时,一个年轻的护士端着一个药盘子直朝刘小兰走来,盘子里摆放着几瓶药水和一个针管。

“你醒了,病得这么严重,怎么还一个人上医院来呢?”护士放下药盘子在病床的床头柜上,拿着挂在脖颈处的听诊器开始为刘小兰测试心脉跳动。

“护士,我这病不严重吧?” 刘小兰眼睛透着惊慌,小心翼翼的问道。

“咋不严重呢,在前台就晕倒了,忙把你推进了急诊室呢!” 护士一边把听诊器收拾好,一边对着盘子里的药单看了看。

“那……我这是个什么病呢?也就这三个月来的事,刚开始不怎么疼,我也不怎么管它。可最近一个月来,发作特频繁,越发疼得受不了了,才来这里检查的。这不会是个什么大病吧!” 刘小兰一双充满期冀的大眼直直的盯着护士,希望听到她想听的话。

“再不治就是大病了,你现在的胃病很严重,都胃穿孔了,稍不留神就会恶化成癌症的,到那时就会更难治了。”

护士眼睑朝下和刘小兰对视一眼,神色平静。她打开包装的针头,熟练的把那几瓶药水挂在医用的高架子上,准备给刘小兰打针。

“这些药是医生给你开的,先得打几瓶点滴,等你身体恢复些了,医生还会给你再次检查。你得住院几天,通知一下你的家人过来护理吧。” 护士一边说着,一边在刘小兰干瘦的手背上轻轻拍打着,找寻输液的血管。

刘小兰不自觉的把手背抽了回来,眼神里尽是失落,喃喃自语道:“我一个人在这里,没有半个亲人,不是要死的病就好了。”

“那你可以请医院里的护工照顾你的,现在不是死病,但是得好好治,不治就是死病了。”

护士显然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忙抓回她缩回去的手,动作熟练的继续为她输液。毕竟,还有多个病人等着她去护理,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每一个病人折腾。

刘小兰看着护士端着盘子步履匆忙的走出病房,她无奈的躺在病床上,两眼怔怔的望着头顶泛白的斜纹天花板,再又看向高架子上的药瓶,一滴滴的药水正从药瓶里流到细长的管子里再输进了她的血管里。

她的神情灰暗,心也跟着这一滴滴的药水沉了下去。

这十几年来,她确实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还好,还不是死病,治治就能好了,有好的身体,她才能继续找寻她的浩儿。

刘小兰这样想着,便安心的听了护士的话,她要好好的把病治好。

请了个临时的护工,刘小兰果真放下了火急火燎的心情,在医院里安静的躺了一个多星期。这几天的日子里,刘小兰的精神确实恢复不少。

这一次生病住院一共花去了5000多元,刘小兰得足足捡够四个月的破烂才能赚到这些钱。卡里的钱,也在一点点的减少。刘小兰看着手里提着的两大袋药物,不免又忧心忡忡。自己这些钱,自己的身体到底还能不能撑到她找回浩儿?

除了浩儿,刘小兰的心里又多了一层牵挂,那便是张爱国一家,刘小兰从医院出来就直接回到了他们的废品站。

这天大清早,张爱国就赶去了菜市场,买了很多菜回来,也特意又去了那个烤鸭店买了刚出炉的烤鸭。刘小兰每次回来,他对生活的热乎劲儿就上来了。

“小兰,你先歇会儿吧,让我来。我刚买了菜回来,还特意买了只烤鸭,你快去趁热尝尝。”

张爱国风风火火的走进牛秋春的房间,抢过刘小兰手里还冒着热气的毛巾,自个儿熟练的给牛秋春擦脸,刷牙,然后把她扶起来些,又开始喂了一些温热的粥。

刘小兰看着他娴熟的动作,和那不厌其烦的呵护,几年来如一日的照顾着他的老婆。她不免对这个男人更增添了几分好感。这个男人,真值得一个女人去守护一辈子。

“小兰,还愣着干嘛呀,你快去吃早餐吧,多吃点。” 张爱国一勺一勺的喂牛叔春喝着粥,转头瞅着呆立在门口的刘小兰。

“哦,好,那你吃过了吗?” 刘小兰感觉自己的失态,缓过神来。看着这样的张爱国,连背影都叫她挪不开眼。

“我吃过了,快去吧,烤鸭我也已经拌好了料包,你和爱牛趁热都吃了,我特意绕过去给你们买的……” 张爱国笑望着刘小兰,忙催促道。

“好,你忙完她,也来歇会儿吧,待会儿还有那么多的废料要处理呢!” 刘小兰笑笑说道,便出了房门。

张爱国出来时,刘小兰已在厨房里忙活了。

“小兰,今天我买了乌鸡和天麻给你补身子的,你中午就把它一锅炖了,够吃一两天,看你清瘦得要被风刮跑了。”

张爱国走进厨房,便撸起袖子,拿起那只大乌鸡洗了,在案板上开始剁起来。

“呀,张哥,你干嘛呢,别弄了,让我来弄吧,你那么多的事儿要做呢,厨房里就不用你费心了。” 刘小兰一边说着,一边抢过张爱国手里的菜刀,直把他往厨房外面推。

“小兰,瞧你这身子骨,把这鸡剁了也得费不少力气呢,你刷完碗歇歇吧,这里我帮你把难弄的都弄了……”

张爱国不容分说的又一把抢回刘小兰握在手里的菜刀,把刘小兰往闷热的厨房外赶。

刘小兰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厨房门外,也不走开。张爱国满头大汗的把乌鸡剁成了一块块,又洗净了天麻,姜片,然后把这些食材通通的放进了一个炖锅里,开起了小火,一锅炖在了灶台上。紧接着,他又把那条大黄鱼洗净了,剁好放进盘子里。

看着他越发熟练又细心的操作,想必是牛秋春病倒的这几年来,他被逼出来的身手。看着灶台上的各种菜,刘小兰是知道他的心意的。她瞧着他宽阔的背影,浅浅的笑弯了嘴角,满眼里都是温情。

“爱牛,你歇会儿吧,让阿姨来弄。” 刘小兰来到屋外的院子里,张爱牛正在刚开始吐着热气的太阳下,分类整理这堆废料。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废料,今天,这两父子今天又有得忙活了。

“阿姨,你快别忙活了,这里让我和我爸来就好,你一天打理我们的一日三餐都不容易了,还有那么多的衣物洗的,哪还能叫你干这些粗活呢!” 张爱牛忙跑了过来,手里抱着一堆待分类的废料,只得用手肘推开刘小兰。

“没事呢,阿姨搞惯了这些事,不累的,这堆货,你们俩得干到什么时候,我能帮一点是一点。” 刘小兰绕开张爱牛的阻饶,自顾自的开始整理着。

张爱牛见拗不过她,只得和她一人一头的在废品堆里埋头整理起来。

“那……阿姨,你就捡些轻便的废料整理吧,那些重的让我来,你别累着了。” 张爱牛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刘小兰,轻声的叮嘱道。

刘小兰笑看着张爱牛做事的精神头,片刻出神,她又想起了浩浩。他的儿子不知道在哪里?又是过的什么样的生活,过得好不好?这样的问题,刘小兰总是在心里问了自己一遍又一遍。

在废品站的每一天过得充实而忙碌,吃过晚饭,刚还挂着一片片红灿灿彩霞的天空,突然间变了脸,顷刻乌云密布,不一会儿又狂风大作,下起了滂沱大雨。好几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一只只的钻进了废品站,聚众躲在屋檐下的角落里避雨。

刘小兰见了,从屋内端出一大盆食物分给它们。那些无家可归的猫儿,狗儿,总能在她心里激起一阵阵涟漪。

刘小兰回屋洗了个澡出来,院子外的大雨依然没有减弱的势头,黑蒙蒙的天空只听见“劈哩叭啦”雨点拍打地面的声音。她的心思随着这雨声起起落落,什么时候,牛秋春能醒过来,把那个地址告诉她?

正这样想着,她起身又来到了牛秋春屋内,径直坐在她的床边,拿起梳子轻轻的梳理她的头发,按摩她的头皮,又开始给她讲起了家里的点滴日常。

“秋春,外面正下大雨呢,天气凉快了,你睡得更舒服了吧!”

刘小兰边说边瞅着牛秋春,认真的观察着她的细微反应。突然又外吹进来的大风,扇得窗户一开一关,呼呼作响。刘小兰起身关紧了特意做给屋子通风透气的两扇大窗。怕牛叔春着凉了,在她的身上又搭上了一层薄薄的空调被。

“今天,张哥在老街那里买来了你以前最爱吃的烤鸭,一大只,我们吃完了,爱牛也像你一样,爱吃极了。你该也想吃了吧!好几年没吃上了,快好起来吧,好了,我们也买给你吃。”

刘小兰说着,低埋了身子,凑近了瞅牛叔春一副熟睡的神态。只见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转迅即失的微笑,刘小兰欣喜的捕捉到了。她继续开始念叨。

“今天,张哥还逗笑说,该拿那烤鸭到你这儿给你闻闻,不定你就醒过来了。”刘小兰故意凑近到牛树春的耳边说着这话。

果见牛秋春的眼皮抬了抬,嘴皮子也动了动,头微微摆动几下。果然,牛秋春对吃的就是没有抵抗力。刘小兰惊奇的发现,可以不时的用吃的来刺激她。

刘小兰欣慰于牛秋春这些逐渐出现的微小的进步,这是她的希望。她总相信,很快的,牛秋春就会醒过来,记起那个地址。

刘小兰继续在她的耳边说:“我说你啊,福气好,有个这么暖心的老公,还有这么乖巧的儿子,我是赶不上你这一半的福份。你啊,得赶紧醒来,别糟蹋了你的福气。”

刘小兰打心里羡慕她,觉得她是一个特别幸福的女人,这是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幸福。

每天,刘小兰都会抽空进来和牛树春这样说上一阵。刘小兰刚走出房间,爱牛就进去了。他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进去陪伴妈妈一阵,才会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刘小兰来到大堂,坐到张爱国的旁边,和他一边喝茶,一边看起了电视。不一会儿,刘小兰又感到了一阵阵袭来的隐隐腹痛,她闷哼了一声,起身准备回屋去吃药。

“小兰,咋啦,我看你不舒服的样子。” 张爱国也忙起身扶住刘小兰。

“嗯,我没事,老毛病犯了,吃点药就没事了。” 刘小兰用力按住越发疼痛的腹部,故作轻松的说道,径直往最里屋走去。

张爱国忙关上电视,用手轻轻的探了探刘小兰正冒大汗的额头,关切的说道:“发烧倒没有,许是中午热过了头,晚上又突然降温,你这虚弱的身子骨感了些风寒吧!你快回里屋躺着去,我去给你熬一杯姜糖水。”

刘小兰知道自己的身体,忙抽出一只手,急切的拉住张爱国的手臂。“张哥,没事,小毛病,回去躺躺就好了。我的身体我知道的,待会儿擦擦汗,换身衣服,睡个觉就好了。”

刘小兰说完,望着张爱国笑笑,用力挺直了腰杆,故作一脸轻松的样子。

张爱国瞧在眼里,满是心疼,可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看着刘小兰消瘦的背影,他多想能给予她更多的关爱。

刘小兰回屋就瘫软在床沿,无力再挪动脚步。衣服全汗湿了,前胸后背的紧贴在身上。她忙翻开床头柜上包裹里的药包,加大了一些剂量,喝了好几口水,一股脑儿全吞了下去。

这次的腹痛发作时间很久,吃过了药仍然疼得难受,刘小兰蜷缩在床上,疼得咬紧了嘴唇。头上,整个身子都是汗,连着把床单都汗湿了。直到快十点了,疼痛才稍微缓和了些,刘小兰整个人早已虚脱不已,想换了这身衣服,却连手都抬不起。

这时,张爱国在门外连叫了几声,不见刘小兰起身开门,便轻轻的推门而入。

看着刘小兰正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他慌乱不已,三部并作两步,忙把她抱起来。只见她脸色惨白,一身都湿透了。

“呀,小兰,你看你,病成这样,怎么不叫我呢!” 张爱国忙把小兰放平了躺在床上,去打了一大盆热水来。

“唉,你还说没事呢,我一直放心不下来,幸好我来瞧瞧,看你能死扛到什么时候去。” 张爱国的脸上既是心疼,又是气愤,他生气刘小兰不爱惜自己。

“唉,等会儿就好了,没事,别担心。” 刘小兰挤出一点笑容望着张爱国,有气无力的说道。

“好了,你别说话了,好好躺着,我给你先擦擦汗。等会儿再送你去医院。” 张爱国拿着温热的毛巾,轻轻的擦着她的额头,颈部。也顾不上那么多,撩起她的衣服,擦了后背,前胸……

刘小兰有些难为情的望着他,脸颊泛起一丝绯红。张爱国眼里布满的柔情,刘小兰深藏在心里的爱意一点点的被他催化开来。突然,她竟然感觉不到疼痛了,一种满满的甜蜜和幸福包裹着她。她缓缓的闭上眼睛,感受着张爱国此时的温情,由他温柔的擦拭着她的身体。

“小兰,舒服些了吗?瞧,衣服都汗湿透了。” 张爱国看着刘小兰脸上慢慢舒展开的神情,他慌乱的心平静下来,忍不住轻轻的为刘小兰拨开了额前的乱发。

刘小兰睁开满是柔情的双眼,一脸幸福的迎向张爱国满是热切的眼神,她不自觉的紧握着他的手,紧贴在她的脸庞,感受着他厚实,温热的手掌。

不知有多久了,她多渴望这样的温情。

张爱国放下手里的毛巾,双手轻轻的捧住小兰巴掌大的小脸。虽然已是皱纹密布,却还是那么精致,那么小巧,总让人看着不免怜惜起来。

“小兰,小兰,小兰……” 张爱国忘情的一遍遍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张哥,谢谢你……” 刘小兰双手反握住张爱国轻轻摩挲着她面庞的手掌,一片深情的注视着张爱国。

张爱国的内心里雀跃不已,看着这样的她,他没法控制自己的理智。他猛然俯身含住刘小兰那张小巧的嘴唇,近乎疯狂的吸允起来。

刘小兰回应着他的热情,感受着他火热的气息包围着她。

突然,刘小兰用力的推开了张爱国。

“小兰,我,对不起……我。”张爱国慌乱的望着刘小兰,得到他的拒绝,他有些失落。

刘小兰羞怯的低下头,轻声的娇喘着气,然后小声说道:“我……缓口气,你……太用力了,我透不过气来……”

刘小兰有些难为情的说着,张爱国抹了抹自己火热的嘴唇,忙又笑了,脸上又显现出欣喜的神采。

“张哥,我……衣服全湿了,有些汗臭味,你……帮我换了它。”刘小兰眼里充满期待的望着张爱国。

“小兰,我……想你”

张爱国说完,他起身扣上了房门。

依偎在张爱国温热的怀里,刘小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这一夜,她睡得无比的踏实,这一夜,她知足了。她不在乎能和眼前的这个男人相守多久,能让她感受到这一点点的温存,也足以宽慰她多年的飘摇生活。

对于牛秋春,她有愧,可对于张爱国,她又有积压在心里太多的爱,她没法控制这份喷涌而出的情意。

窗户纸一旦捅破,很多的事情就心照不宣了。两个人之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绵绵爱意,总是想藏也藏不住的。刘小兰心里对牛秋春的愧疚,在这势不可挡的爱情中,又显得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每天晚上,华灯初上便是他们的甜蜜时刻。哪怕他们什么话也不说,爱也荡漾在他们的身边。张爱国总是坐在刘小兰旁边的石墩上,静静的看着她,拿着扇子给她扇风,刘小兰就这么搓着揉着这一家人的衣物,尽管辛苦,但是眼睛都是幸福。

有时候,张爱国总和她一边聊天,一边抽着香烟。也有时候,会说些小笑话逗逗刘小兰,赶走她的疲劳。

“小兰,你说我是不是牛郎,把你个小仙女骗到了人间?”

张爱国一边逗笑着,一边起身蹲在了刘小兰装着衣物的大澡盆旁边。两眼直朝着刘小兰笑得星光璀璨。

“别逗了,我可不是你的仙女,都一个老太婆了?” 刘小兰甩了甩手上的肥皂水,拔开额前的碎发,泯着嘴笑了笑。

“谁说不是呢,那是便宜了我这个牛郎。” 张爱国凑近了刘小兰的耳边,嬉皮笑脸的说道。

张爱国嘴里,鼻子里喷出来的热气扑到刘小兰汗沁沁的脖子里。刘小兰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一颗春心摆动。

“小兰,你说可不是嘛!你是个千金,我是个收废品的,没想咱们也相会了。”张爱国手中的扇子轻轻的对着刘小兰扇着,柔情似水的望着刘小兰。

刘小兰的神情里显现出一丝悲伤,她望着天上的一轮弯月,她埋头叹息。

张爱国瞧着她眼里突然又失落的神采,收起他的玩笑,轻轻的询问道:“小兰,你可又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我是故意逗你开心的,我不说了……”

张爱国在刘小兰的肩上拍了下,轻轻的用手拨开那些散落在额前的细发。

“张哥,别提牛郎织女,他们是没有结局的,太苦了……” 刘小兰说着这话,眼里泪光闪烁。

“是啊,可不是嘛!好端端的说这个神话干嘛,要说就说嫦娥和后羿。” 张爱国又故意逗刘小兰开心。

“张哥,我们是没有结局的,我们不能有那个想法,能这样守着你过一天是一天,我也知足了,我们再不能愧对了秋春……”

刘小兰说着这话时,抬眼望向那间闪着微弱灯光的房间。

“小兰,我……糟蹋了你。” 张爱国抓住刘小兰湿滑的手紧贴在自己火热的脸上。

“张哥,别这么说,你是个好男人,能守着你是我的福分。”刘小兰湿答答的手忙捧住张爱国的大饼脸,情不自禁的贴上自己的双唇,轻轻的摩挲着。

“小兰,我知道你心里的顾虑,你放心,不管牛秋春怎样,我定不会负你,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当然,也会照顾她一辈子,这是我欠你们的……” 张爱国双手紧紧的捧住刘小兰的小脸,满怀深情的说道。

“小兰,我会一辈子都守护着你……” 说完,张爱国火热的双唇紧紧的包裹住刘小兰才要开口说的话。

他们忘情的这一幕,被走出院子的张爱牛看到了。张爱牛并没有感到特别的惊讶,他看得出他们极尽压抑的感情。

只不过这一幕,恰好被他证实了,他转身悄悄的来到了牛秋春的房间。

牛秋春穿着才换上的棉质衣服,睡得很是香甜。被单也是才洗的,刘小兰为了防止牛秋春睡久了,身上长褥子,一天至少会给她翻几次身,尽管每次给牛秋春翻身,都会用尽她全身的力气。

刘小兰每天坚持给她换衣服,泡澡,晒被褥。擦拭汗水,喂流食,哪一样都是不厌其烦的做着,这样似乎能减轻一些她在心里对她的愧疚。

张爱牛看着干净的被单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床边,妈妈清爽的头发正发出一阵阵洗发水的清香,还有那些洗干净的衣裳,一件件的叠放在衣柜里……

他知道,这都是小兰阿姨的付出,他对她,有些责备,但是更多的还是感动。

张爱牛将他们这份欲盖弥彰的感情深深的看在了眼里。他想怪他们,想恨他们,却又似乎找不到一个强有力的理由。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对于这些事有些自己的见解。爸爸和小兰阿姨对这个家的付出,对妈妈的爱护,他也是感动于心的。

恨很浅,爱却更深,张爱牛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在心里成全着他的爸爸。只要他们能一如既往的善待他瘫痪在床的妈妈,他便在心里感到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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