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自卫反击战,我军取得了全面胜利,Y国是21世纪第一个见识到了什么是“共和国之怒”,Y军十余万山地部队被我军全歼,空军的一切新式机型在远程火箭炮的打击下成了机库里的废铁,装甲力量也损失过半,而我军损失微乎其微,令人痛心的是,那个英雄的一排除一人幸存外,其余29名战士全部牺牲,排长廖瀚城不知所踪,在边防部队搜寻无果后,上级只得认定廖瀚城已经牺牲。
可是这个消息如何告知他的家人,一天中李长风旅长都是听着烈士家属撕心裂肺的痛哭过去的,廖瀚城的爸爸廖平山是他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如今他该如何向战友陈述这个事实?
“该来的总要来了。”李长风狠了狠心,拨通了电话。
另一边,泉州廖瀚城的家中平静如常,廖瀚城的妹妹廖依婷正在择菜,廖平山和林素馨夫妻两人一起做饭,听到电话响了,婷婷以为是哥哥打来的迟疑了一下,然后接通了电话。
“喂,哥,是你吗?”婷婷脸上满是期待。李长风听出了婷婷的欣喜,更不忍心说了。
“婷婷,你爸妈在家吗?”
“李伯伯,哦,他们都在家,我去叫他们。”婷婷说完捂住话筒朝厨房喊道:“爸,妈,李伯伯电话。”
夫妻两人立刻关火前去接电话,廖平山像平常一样客套到:“李旅长有何贵干啊?”“老廖,有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李长风说到。
一家三口突然意识到不对,“半个月前,Y国突然不宣而战,突袭我国,瀚城那个排在执行任务时与Y军山地师交火,最终除一名战士幸存外,其他战士壮烈牺牲。”听了李长风的话廖平山手中的电话一下掉在地上,林素馨一听儿子“牺牲”,急火攻心之下突然晕倒。
“素馨,素馨……”“妈,妈”廖平山和婷婷立刻扶着她,廖平山赶忙掐妻子的人中,婷婷不相信哥哥已经“牺牲”抓起电话问道:“李伯伯,怎么可能,我哥怎么会死,他最厉害,他不会死的,我哥怎么会死呢?”听着侄女伤心欲绝的质问,和战友绝哭喊着安慰妻子,李长风心顿时如针扎一般,他明白,他们一家人和廖瀚城分别已有六年,天天盼望团圆,廖瀚城的奶奶也在对孙子回家的无限期盼中离开了人世,这个消息对这家人而言,无异于五雷轰顶。
廖平山无比坚强,他见妻子意识渐渐清醒过来,擦干眼泪,对李长风说:“老李,谢谢你,我儿子回家的时候,通知我一声。”听见李长风答应,廖平山挂了电话。他紧紧抱着妻女,任由她们在自己怀里哭泣。
痛哭一场后,林素馨抱着儿子的照片睡着了,廖平山抱起妻子回房间给她盖好被子,回到客厅,“婷婷,天不早了,回去睡吧。”他轻声对女儿说道。婷婷双臂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清秀的双颊上仍残留着泪痕,两行清泪又从她黯淡空洞的双眼中流出,“去你哥房间睡吧,至少能离他近点。”婷婷“嗯”了一声,没有反应,廖平山没有再说什么就回到房间。
两天后,廖瀚城回家了,因为没有找到他的遗骸,所以用他的军装代替他回家乡,在殡仪馆内,李长风旅长和集团军的赵红剑军长亲自出席廖瀚城的追悼会,两位首长向他们表达了军队对他们一家的问候。两位军官抬着一块漆红面烫金字的牌匾,上书“卫国戍边英雄排长”,还有一位军官捧着托盘,上面是代表我军最高军功荣誉的一级军功章,虽然廖瀚城得到了一个军人的最高荣誉,高到可以让他的父母妹妹将来的路一片坦途,但廖家人不在意这些了,他们家里以后少了一个细心有担当的男孩。
廖瀚城学生时代的恩师、朋友、同学们得知他“牺牲”纷纷前来吊唁,郑英洁老师,叶君瑶老师,钟力,钟芸……大家发现现场有一个最重要的人没来——张思莹,在场的长辈和朋友们都知道,廖瀚城喜欢张思莹,张思莹也喜欢廖瀚城,这是两人的心照不宣的小秘密,其实也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这样的大事张思莹怎么会不知道,即使廖家人想尽办法瞒住她也无济于事,之前林素馨请张思莹在暑假为婷婷补习,这天张思莹来到他们家却发现没人,在从邻里口中得知这一噩耗后,她疯一般朝殡仪馆赶去。
当她进入殡仪馆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廖瀚城的遗像摆在中央,白色横幅上几个黑色大字清楚写着“‘卫国戍边英雄排长’廖瀚城同志永垂不朽”她感觉脚底一软,眼前一黑向后倾倒了下去,幸亏钟芸反应快扶住了她。她抱着钟芸的肩膀“呜呜”地失声痛哭,钟芸把她扶到一旁安慰她,张思莹不敢相信,自己心心念念,期盼了6年的相见竟是这种形式,这是她第二次被战争夺走了最爱的人,廖瀚城最终和她哥哥一样为国捐躯,“瀚城,你看看我啊,我等你等了6年,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他要索命就索我的命,为什么次次都要伤害我最爱的人我最在乎的人?”张思莹崩溃地喊道,为了防止她伤心过度,钟芸扶着她去长椅上。
最后向逝者鞠躬后,追悼会结束,亲朋好友和部队首长们相继离去,“老廖,我对不起你,一直瞒着你瀚城就在我们旅,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让你见过”李长风自责地说,头低的很深,“平山,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联系我。”赵红剑握紧廖平山的手,廖平山点点头说:“谢谢老首长,也谢谢部队的关照,我不后悔把瀚城送到部队,他的牺牲我很悲痛,但我也为他骄傲,廖家参军的男人只有战死的,没有后退的”他的话语无比坚定,廖平山又看向李长风说:“老李,谢谢你,瀚城找不到了,但他的忠魂依然在。”说罢,廖平山向他的老首长和老战友庄严地敬了个军礼。
张思莹坐在地上,她眼睛红肿,泪痕布满了秀丽的面庞,她把头靠在廖瀚城的遗像上说着她想对廖瀚城说的话,“……瀚城,对不起,你为我勇敢了那么多次,我却不敢先向你说出那四个字,我喜欢你,如果那天在车站我能告诉你这四个字,你就不会留下遗憾了……你记得当初你为我织的围巾吗?我一直在用,有它,北京的冬天就不冷了,我还记得那年下大雪的冬天,你紧紧抱着被吓坏的我,虽然只有十几秒,但我感受到了你的心跳,你的怀抱是那么温暖……瀚城,我不相信宗教,可我相信我们会有来生,来生,我一定会在最好的年华嫁给你成为你的爱人,在那边等我。”钟力钟芸在一旁听着张思莹的话,也回忆起和廖瀚城友谊的点点滴滴,这一切,弥足珍贵。
过了一会儿,林素馨和婷婷过来了,“阿姨。”张思莹擦擦眼泪站起来,林素馨伸手为她擦去眼泪说:“好孩子,把瀚城忘了吧,你也要生活。”张思莹拼命摇摇头道:“不,阿姨,我……心里装不下,也丢不了了。”然后她抬起头强行微笑着说:“我要去等着他,我去年已经申请到云南边陲地区支教三年,我妈同意了,我和瀚城有过约定,此生不为自己活,为自己的信仰和理想而活,现在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不能食言,放心我会回来看你们的。”她又看向婷婷,像廖瀚城一样慈爱地摸摸婷婷的头说:“婷婷,哥哥不在,你要坚强起来,你哥在天上看着你呢,要永远幸福快乐。”婷婷点点头,然后紧紧拥抱张思莹。张思莹放开婷婷后突然拿出包中的美工刀,林素馨以为她要想不开,正要阻止时,张思莹割下了自己的披肩长发放在廖瀚城遗像前,向林素馨和婷婷母女挥手道别,又对钟力钟芸兄妹微微一笑就走出了殡仪馆。
她这是要忘记廖瀚城吗?不,她已经把廖瀚城看做自己的丈夫,她这是要和这份悲痛永别,逝者不能复生,张思莹明白这一点,在她看来,一味悲痛只会让天上的廖瀚城自责,她要去实现自己的理想,为自己,也为爱人,因为在她记忆中的那个别人面前果断坚决,自己面前腼腆害羞的男孩会一直守护她。
张思莹想的没错,廖瀚城会自责,也会守护她,但……不是在天上。
河谷的硝烟已经散去,曙光重回白石滩,但廖瀚城的曙光仍不只何方何时出现。